藍霓溪震驚地看着尤茗鳶,雙眼一紅,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茗鳶,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藍霓溪哭着,雙腿跪在地毯上,伸手在尤茗鳶的身上不停摸索着。掌心下突出的手感,讓藍霓溪的眼淚,有了停不下來的趨勢,“茗鳶,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拉住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和藍霓溪近在咫尺的哭聲。讓尤茗鳶混沌且靜止的意識。像是前一刻懸浮在空氣裡,而這一刻才被緩緩地拉回地面上。她感覺到自己嗓子裡的乾澀,微微擡手拍拍藍霓溪的手。
“我很好。”她試着開口說話,對她目前唯一願意交流的對象。
藍霓溪含着眼淚的雙眼,伴隨着自己轉身的動作,狠狠射向身後的裴聖擎。
“好,你哪裡好?”那話,有絕大部分,不是對尤茗鳶,而是對裴還是聖擎說的。
只是那樣的表達太隱晦,尤茗鳶看不到,也看不懂。
藍霓溪說着,用着自己很是執着的蠻力,一把將地上的尤茗鳶給拉了起來,“茗鳶,走,我帶你走,我馬上帶你走!我不能看着你這麼下去,咱們走——”
那力道太大,也太猛。以至於尤茗鳶被迫站起來的時候,身體一個不穩,膝蓋狠狠地撞向了牀邊。
耳邊一聲吸氣聲,始終未曾開口說話的裴聖擎微微暗了眸光,不悅無聲燻蒸在眼裡,等待爆發。
藍霓溪在一愣,目光落在尤茗鳶膝蓋上的淤青上。在一瞬間,狠狠一咬牙,拉着尤茗鳶的手加了力道。那一刻,藍霓溪所有的的注意力,都放在將尤茗鳶順利帶出裴家上。
冰涼的空氣裡,驟然響起了男人醇厚的聲音。未帶任何情緒,卻是影響力厚重,“霓溪,若是我的女人不願意走,你也執意如此嗎?”
那話,未曾阻止藍霓溪固執的步子,卻讓尤茗鳶的眸子一暗。
“茗鳶,我們——”她拉住的那隻手,卻在一瞬間向後不動,硬生生阻止了她所有的動作。
“茗鳶?”藍霓溪忽然回過頭去,困惑地看着尤茗鳶。
那一刻,藍霓溪的心裡忽然爬上了滿滿的不安。
尤茗鳶鬆開藍霓溪的手,原本往前的步子忽然靜止。在那靜默的一瞬間,尤茗鳶的視線曾經短暫地跟裴聖擎交匯在一起。片刻之後,她的步子開始毅然決然地向後退。
“霓溪,我不走。”
那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那目光,透着悲涼和死寂,早已經不是曾經屬於尤茗鳶的鋒芒張揚。
而那步子,卻在重重矛盾之中,穩穩而堅定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她見了藍霓溪呆愣的眼神,再度開口重複一句,“霓溪,我不走。”
藍霓溪反應過來,那目光卻帶着滿腹的憤怒和哀傷,頃刻間朝着裴聖擎鋪天蓋地地砸了過去,“裴聖擎,你到底要怎麼樣?你爲什麼要走的這麼遠?你看看她,”說着擡手指向尤茗鳶的方向。
此時的尤茗鳶像是一直受了驚的小鹿,被獵槍抵着,滿腹絕望,卻不懂得反抗。
“你已經毀了她,毀了她!爲什麼還是這麼堅持,就是不肯放過她?!”
裴聖擎的目光幽幽地落在藍霓溪的臉上,那一刻,女人那張臉上寫滿的盡是憤怒,哀傷和難過。他不懂她爲何要有這樣的情緒,但心裡的堅持,總不是隨便可以動搖的。
他轉身子走到一側的沙發上坐下,雙手向後攤開隨意地搭放在沙發上。微微泛着冷的目光,看向對面的尤茗鳶,“我說過,她若是願意,可以走,我不阻攔!”
他說的輕淡,口氣無辜。像是曾經那個用盡一切辦法出口威脅的人,從來都不是裴聖擎一樣。
空氣裡有短暫的靜默。
藍霓溪不死心,衝過去再度拉住尤茗鳶的手,“茗鳶,你聽我說。即便你我都瞭解尚冥的xing子,但是尤家,不是他裴聖擎想動就可以動的。你是尤家的人,無論如何,家裡都會全力護着你!”
話音落,卻聽到裴聖擎不經意地一聲輕哼。
“也包括你們尤家的當家尤老爺子?他也會拼勁全力護着他的寶貝女兒,”說完,意味
深長的目光再度落向尤茗鳶。
尤家是個什麼情況,他再清楚不過。
全力?若真是這樣,他尤楚河的女兒又何必要死要活,都要離開尤家?而這樣的道理,蠢女人尤茗鳶不會不懂。
藍霓溪白了沙發上的男人一眼,拉住尤茗鳶的手。說着話,微微用力,“茗鳶你相信我,爸爸他是愛你的。爸爸他很想念你,他想要見你!”
被藍霓溪握住的手陡然一抖,她這才見尤茗鳶始終無光的雙眼擡起來。她深深地看了藍霓溪焦灼的臉一眼,重新垂下眼。隨即,尤茗鳶擡手,一下一下,一根一根,掰開了藍霓溪握緊自己的手。
“霓溪,你回去吧。我說了,我不走!”
那樣的堅定,像是她尤茗鳶,從來就不是尤家人,也不屬於尤家一般。
想念嗎?
想見嗎?
這樣隨口說出來的謊話,聽着總是可以短暫地給人帶來溫暖。但父親的愛,在尤茗鳶的世界裡,一直是殘缺的。曾經,她拼了命地想要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得到父親的關注和愛。
但全部以慘敗和失望告終。
而現在,這樣的愛,她再也不需要也不奢望了。
她轉過身,再也不願去看藍霓溪那一雙失望和震驚的眼睛,冷聲拒絕,“霓溪,走吧!我累了,要休息。”
藍霓溪站在原地,沒動。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看着尤茗鳶的背影。她似乎在確認,又似乎想要通過這樣靜默的方式,來思考尤茗鳶話裡的真假。半晌,她轉身離開。
臨走,藍霓溪站在門邊,將心裡的堅持放在這兒。
她看向沙發上的裴聖擎,語氣堅定,“不管怎麼樣,我都一定要帶她走。”說完目光看向背對着她的尤茗鳶,“茗鳶,爸爸他病了,他是真的想要見你。”藍霓溪張嘴還想要說什麼,終究是一頓。繼而腳步向外轉,“如論如何,你等我!”
說完,大門在兩個人的耳邊“嘭”的一聲重重關上。
只剩兩人,空氣裡驟然陷入死寂一般可怕的平靜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