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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竹盈昏迷的幾日裡,一劍萬生悉心照料。//?//葉小釵雖不通醫理,卻極爲聰明伶俐,很快就什麼都學會了,兼又十分勤快,一劍萬生的吩咐只要交待一遍,就不必再教第二遍,每日該怎樣煎藥、如何整頓,都弄得妥妥貼貼,竟讓一劍萬生少不了他,處處倚葉小釵幫忙。就算血手魔魁不說,一劍萬生也實在希望他留在自己身邊。
血手魔魁僅此一子,偏又生得良善聰明,夫妻對他可以說是珍逾性命,爲何忍心將他送給一劍萬生爲僕,這其中當然不是僅僅爲了報恩而已。
血手魔魁是縱橫無阻的江洋大盜,武功罕有敵手,但越是老江湖,就越知江湖難行,高人無數。這麼多年來,總覺得自己能活到如今,一半是靠運氣。
獨子葉小釵天生就是習武奇材,血手魔魁雖想傳他武功,又怕糟蹋了這良材美玉,學得不上不下,反而易遭殺機,不如干脆就不要學,做個平凡百姓。
這次無意中被一劍萬生所救,一劍萬生的劍尊之號,如雷貫耳,就算是貴胄名豪,也未必能見到他一面。如今自己竟被他所救,豈不是天下掉下來的大機緣?葉小釵不向他學劍,還向誰學?血手魔魁與妻商議定了,決定以報恩之名,送葉小釵到刀軒劍廬黃花居。?”“
血手魔魁夫婦並沒有對葉小釵說明用意,只是對他詳說一劍萬生的救命之恩,葉小釵稟性純孝,知道世外高人救了父親生命,不要說叫他爲僕,就算要他作牛作馬,他也心甘情願。
血手魔魁很瞭解這個孩子涓介的心性,如果說出要他找機會救一劍萬生傳授,說不一定葉小釵心中有愧,反而會千方百計設法推辭學劍的機會;不如什麼都不要說,讓他盡心服侍一劍萬生,而一劍萬生又無傳人,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一劍萬生若是喜歡葉小釵,一定會將他指定爲傳人,一切水到渠成。
在刀軒劍廬的幾日裡,血手魔魁、柳化程、馬能的傷都已無大礙,柳化程與馬勇早就心急着要去尋找失散的兄弟,共謀報仇,卻礙於少宮主不知得了什麼怪症,總是不醒,想不到一劍萬生慨然承諾照顧蕭竹盈,直到雲路天宮來接人爲止,柳化程與馬勇喜出望外,向一劍萬生與一刀萬殺叩頭感恩,便離開了天南山。
血手魔魁也不便久留,一天夜裡,將葉小釵叫到面前,撫着他的頭髮,道:
“釵兒,爹明日便要離開此地了。”
葉小釵心知父子總有分手的一日,此時聽父親說了出來,仍忍不住心中一酸,叫了聲:“爹……”喉間一哽,話也講不出來。
血手魔魁見此子情深義重,心中寬慰,又多了幾分不捨,道:
“難過什麼?又不是見不到面了,你好好服侍兩位前輩,向兩位前輩學習做人的道理,有機會再下山來看看爹孃,不也很好?”
葉小釵點了點頭,心情沉重,低着頭說不出話來。
血手魔魁牽着兒子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父子相對無言。許久,血手魔魁才輕輕嘆道:
“釵兒,將你留在這裡,爹孃也捨不得,可是你要知道,我們是爲了你好。”
葉小釵單純,聽不懂這句話裡的深意,道:“一劍萬生前輩對我們家的大恩,兒會隨時記在心裡。”
血手魔魁乾笑了兩聲,道:“這樣很好,這樣很好。”…,
次日,血手魔魁向一劍萬生與一刀萬殺稟明去意,葉小釵昨夜已悄悄哭了一回,此時忍不住又心酸,父子灑淚而別。葉小釵眼睜睜地送走父親,沒有自一劍萬生身邊移開半步。
葉小釵從未離過家,突然間一個人孤單地寄人籬下。他強忍住滿心悽惶,更加盡心服侍一劍萬生與一刀萬殺,還有照顧那與他一樣,沒有家人的蕭竹盈。
蕭竹盈自從知道父親已死,便昏迷病重,有時略爲清醒,哭喊了幾聲:“爹,娘!”便又昏沉如初。
葉小釵日日喂她喝藥、煽風驅蠅,聽見她哭喚雙親,同病相憐,也往往陪她掉淚,心想:“你爹孃死了,卻還有一羣叔叔們;我雖然沒有別的親人,卻還有爹孃,只是一時見不到面。”
雖然兩人處境不同,但葉小釵已經將她當成和自己一樣可憐的人。
蕭竹盈受了極大的刺激,心神迷亂,憂苦磨心,因此總是不醒,這是陡逢變故必有之症,一劍萬生每天按時送藥針炙,自信終能救醒她。但是,蕭竹盈居然昏迷連月,時好時壞,讓一劍萬生也擔憂了起來,更加仔細地爲她診脈。
而他在爲蕭竹盈診脈時,才發覺她體內陰氣絕盛,竟是純陰之體,非常罕見。
經雲:“重陰爲癲,重陽爲狂。癲者,癡呆之狀,或笑或泣,如醉如夢,言語無序,人事不知,此志願太高而不遂所欲者多得。”
蕭竹盈受巨大打擊,竟又是純陰之體,難怪總是昏迷不醒。這樣的體質,應心如止水,最好是出家修道;若是身處凡間,不免情仇恩怨,動心動氣,一旦情緒激昂,就有可能偏逆真氣,輕則昏迷,重則瘋顛。
一劍萬生診出她的體質後,心中連連暗叫了幾聲:“幸好!幸好!”
因爲凡間庸醫,若診出她的體質太過寒陰,必定會弄些燥熱的方子中和,如此一來,蕭竹盈只怕要由昏迷轉由瘋狂失心,再也無藥可救。幸好蕭竹盈是落在自己手裡,懂得習武之體不可隨意調理,便加重了寒陰處方,以鎮定她的心緒,每天晨午,就在她的病榻邊拂琴,所操之曲,皆是由《黃帝內經》中編出的和緩中平之徵調,讓蕭竹盈在夢裡也能心情平靜。
蕭竹盈初幾日仍被惡魔纏身,不時地夢到父親慘死,毀容的母親變成了厲鬼,有時見到父母親站在遠方,自己要奔去相會時,突然間四周發出熊熊烈火,將自己燒得痛苦不堪,心中總是忍不住尖叫:“爲什麼我在地獄裡?爲什麼我和爹孃都在地獄裡?我沒做壞事,菩薩你這是爲什麼?”但是不管心裡多苦,都叫不出聲音來。
漸漸的,這樣的惡夢少了,有時感到身邊淒冷無人,卻會傳來一陣平淡的琴聲,讓她不再害怕。
但是,每當她呼喚着父母,身邊還是空無一人,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你爹死了,你娘死了,只剩下你一個人了。蕭竹盈忍不住落下淚來,不去聽這樣的聲音,也不去想它,直到腦中空白一片……
這天蕭竹盈終於睜開了眼睛,茫茫然地只見到屋樑交錯,轉頭張望,斗室內几案齊備,古樸的架上擺着一兩樣古玩珍品,竹簾屏風後,似乎有個人正蹲在地上煽着一具小小紅泥爐子,爐上的瓦罐內,傳出陣陣藥香。
那人煽了一會兒,放下蒲扇,站起身子,身材筆挺,原來是個少年。…,
少年繞過屏風,蕭竹盈嚇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也怔住了,同樣傻傻地看着她。
這少年當然是葉小釵了,他在屏外煎藥,火侯已差不多,因此起來看蕭竹盈病情。想不到蕭竹盈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這是一個多月以來沒有過的景象,因此葉小釵也吃了一驚,怔怔地和蕭竹盈對望。
蕭竹盈隱隱覺得自己衣衫單薄,躺在牀上,一個少年男子這樣走過來,非常地不應該,不由得羞紅了臉,但是爲什麼不應該,又想不出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看着他,希望他千萬不要走近。
葉小釵突然間面露喜色,道:“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訴前輩!”
蕭竹盈心情略鬆,又害怕了起來,好像他這一走,自己又要回到夢裡孤伶伶的處境,急忙叫道:“你不要走!”
葉小釵已經走到屏風外,聽她呼喚,便轉回了身,問道:“你怎麼了?身上還是不舒服嗎?我請一劍萬生前輩來給你看看。”
蕭竹盈搖了搖頭,低聲道:“你別走。”
葉小釵不解,道:“你要什麼?我拿給你。”
蕭竹盈搖了搖頭,道:“我不要什麼,這是哪裡?你又是誰?”
葉小釵笑道:“難怪你不知道,這裡是刀軒劍廬黃花居,是一劍萬生前輩救了你,你的家人很快就會來接你回去……”
此話一出,葉小釵突然想起自己的家人不會來接自己回去,不由得心中一酸,聲音微微變了。
蕭竹盈問道:“你呢?你又是誰?”
“我叫葉小釵。”葉小釵強自微笑道,“你在這兒待一會兒,我去叫前輩……”
蕭竹盈突然住口不說,臉色奇怪,像是有點迷惘。葉小釵怕她病情有變,忙問:“怎麼了?蕭姑娘?你要問我什麼?”
“蕭姑娘?你叫我蕭姑娘?”蕭竹盈急道,“爲什麼你叫我蕭姑娘?這……名字好陌生……我……我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葉小釵也愣住了,他從沒見過這種情形,也不知道是失憶之症,又驚又惑。
蕭竹盈自己更是驚恐,眼淚不停地落下。葉小釵道:“你不要難過,蕭姑娘,你一定是病得太重,腦子昏了,纔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蕭竹盈哭道:“我……我什麼都不記得啦!不只是我的名字,還有我的家在哪裡,我是誰,我通通忘了,怎會這樣……?”
葉小釵見她哭得非常可憐,忍不住便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道:“別哭,不要怕,忘了也不要緊,我叫前輩來看看,他會治好你的!你不要怕。”
蕭竹盈被葉小釵的手用力拉住,心下稍安,止住了抽泣,道:“你會陪我?”
葉小釵道:“我有時間就來陪你。”
蕭竹盈聽了這樣不牢靠的回答,急得又哭了出來,緊緊抓着葉小釵的手:“不行!你不可以走,我誰也不認得,要怎麼辦?”
葉小釵從未被人如此倚賴過,這纏綿病榻已久的少女哭得楚楚可憐,又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好像這是她唯一的寄託一般。葉小釵的少年豪氣頓生,一拍她的香肩,道:“不要怕,哪兒我都會保護你。”
蕭竹盈聽了他斬釘截鐵的承諾,略爲安心,哽咽道:“你說的,不許反悔。”
“我是男子漢,不會騙女人!”葉小釵說道。
蕭竹盈破涕一笑,道:“哼!吹牛,你有本事保護我嗎?”…,
葉小釵一愣,她剛纔哭得那麼柔弱,現在又顯得瞧不起自己,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而蕭竹盈雖喪失了記憶,但心中一安,以往那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千金脾氣便又出現。她習武多年,自認不讓鬚眉,一聽葉小釵要保護自己,原本是安了心的,卻忍不住要奚落他一句。
葉小釵呆呆地不知該說什麼,突然間聞到一股焦臭,大驚奔到紅泥小爐前,急急忙忙地掩熄了炭火,掀開瓦蓋,跺腳叫道:“藥煎過頭了,糟糕,糟糕,這……”
蕭竹盈才方醒轉,頭有點痛,聽葉小釵急得又叫又跺,更引得頭痛加劇,不由得皺起眉來,道:“別嚷啦!是男子漢,就不要大呼小叫。”
葉小釵不好意思再叫,心裡卻很着急,道:“可是……誤了你服藥,這……這怎麼辦?”
蕭竹盈溫言道:“再煎一劑不就得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葉小釵搔了搔頭,再煎一劑固非難事,但自己不知道是哪些藥材,每一份都是一劍萬生親自包好了交給他,勢必得去向一劍萬生請罪,從出過這樣的紕漏,葉小釵心裡愧疚萬分,嘆了口氣,道:“你說得是,你等等,我去跟前輩說。”
蕭竹盈見他神色頹喪,道:“你爲什麼要去跟前輩說?”
“藥是他拿給我的,我卻弄糟了……”
“你怕他罵你,是不是?”
葉小釵道:“罵我也是應該的,不過前輩人很好,不會罵我,只是我自己心裡不好受。”
“哼,只不過是一帖藥,有什麼好難過的?你還說你是男子漢呢!”
葉小釵聽她言語倨傲,不太高興,便道:“好吧,我不難過就是了,你在這裡等等。”
“你已經難過了,現在要賴!”蕭竹盈道。
葉小釵忍不道:“那你要怎樣?這藥也是煎給你的,你何必這樣說我?”
蕭竹盈突然掀被下了牀,赤着足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拿了瓦罐,將煮得黑稠稠的藥汁倒在几上的一隻磁碗裡,拿起磁碗便仰頸將藥喝乾。
兩人鬥了一會兒嘴,藥雖已不是滾沸,卻還很燙,蕭竹盈高傲倔強地硬是喝下了這半碗又苦又燙的藥,被燙得眼淚直流,氣呼呼地瞪着葉小釵。
葉小釵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吶然道:“你……”
“好啦,你不用怕你前輩罵你啦!藥也不必煎了,我不希罕!”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蕭竹盈扳着美麗的臉蛋,道:“你以爲我希罕你的藥?我偏不希罕,以後你求我我也不喝!”
葉小釵心裡又急又氣,不知她爲何這麼不講理,張口結舌,好不容易纔道:“你……你真是不講理!”
蕭竹盈從未被人反駁頂嘴過,葉小釵言語間稍有不順她的心意,她就忍不住要懲罰葉小釵,所以言行激烈,原本只要葉小釵認錯,她就好了。但是葉小釵怎知這個千金小姐在想什麼?只覺得他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蕭竹盈更是生氣,道:“我纔沒有不講理,是你這樣子看了討厭,要我感謝你,哼,門都沒有,我又沒求你替我煎藥,你擺什麼臉給我看?”
葉小釵只說一句,她就反罵了這麼多句,葉小釵根本無法招架,只求脫身,不求吵贏,道:“隨你說了,好男不與女鬥……”
這句話又犯了大忌,蕭竹盈正要罵人,陡地周身一顫,頭暈目眩,差點要昏倒。…,
葉小釵急忙衝上前扶住她,道:“你穿得這麼少,光着腳站在地上,對身子很不好,快上牀躺着。”
葉小釵未涉世事,家中又無姐妹,對男女大防,可說是一點也不知道。蕭竹盈年已十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被這少年男子抱住,登時心中一蕩,不知是氣惱還是怎樣,無奈頭暈得利害,無力推開他,只好讓他攙扶着走到桌邊。
葉小釵侍候着她躺下,爲她蓋好被褥,道:“看,受涼了吧?你再逞強,病就不了。你又這樣瘦。”
她瘦不瘦,當然是葉小釵摟着她時才知道的,蕭竹盈心裡隱隱地有着異樣的感覺,又聽他句句話關心自己,原本的怒氣登時消了,嗔道:“輕薄的小子,羞也不羞!”
葉小釵一愣,心想:“我照顧她,怎麼她說我是輕薄的小子?這是什麼意思?我爲什麼要羞?”事實上,這一肚子的問題如果真的開口問了蕭竹盈,她也答不上來,只是習慣要這樣說。
但一見蕭竹盈臉色平和,怒色一掃而空,便放了心,問道:“你要不要喝水?”
蕭竹盈搖了搖頭,葉小釵又問:“你餓不餓?”
蕭竹盈還是搖頭,葉小釵道:“那你就先躺着休息,我去請前輩來看你。”
蕭竹盈忍不住道:“什麼前輩前輩?你從剛剛說了七八十句前輩了,爲什麼你老要丟下我,去找他?”
葉小釵笑道:“前輩醫好了你,見到你醒了,他一定很高興。”
“原來他是大夫。”蕭竹盈道。
“他不是大夫,他是個高人。我說不清楚,你等一會兒就可以見到他了,千萬不要惹他生氣,他是你的大恩人。”
葉小釵神情變得嚴肅,慎重地說道,蕭竹盈故意別開了臉不理他。
耳中聽得葉小釵走去的腳步聲,蕭竹盈心底隱約地不安着,忍耐了不叫他回來,睜着一雙美目,骨溜溜地細看房內陳設。見粉壁上掛着幾幅字畫,字體清雋,畫意悠邈。窗前紫壇百寶架上,除了幾匣書,就只有一尊小小的青銅古爵,古爵襯着窗外明湛如洗的藍天,自有一股出塵風韻。
蕭竹盈暗想:這裡的主人一定學問很好,看房子就知道了!
不久,外面傳出兩種腳步聲,輕快的那個自然是葉小釵,另一人的腳步雖沉,卻極穩,而且幾乎察覺不出來。蕭竹盈練過武功,聽出這是個絕代高手,不由得暗暗吃驚。
只見葉小釵領着一人進來,蕭竹盈見葉小釵果然去而復返,大爲高興,微笑着坐了起來。
這一笑,燦靨如曇花乍放,一劍萬生乍見她的笑容,瞬間呆若木雞。
這一個多月來,蕭竹盈沉迷病榻,神色憔悴,縱有動容,也都是皺着眉頭,愁苦不快。美人含愁,就如弱花承風,雖然自有美態,但是又怎及得上嬌花麗日,風清雲淡的韻致?她清瞿的容顏上,妙目流盼,巧笑嫣然,當然比病容美麗得多。一劍萬生苦守一個多月,乍然見到這樣動人的微笑,只覺什麼都極爲值得,就算是苦練成了一套練世劍法,也比不上如今開心。
一劍萬生道:“蕭姑娘,你感覺怎樣?”
蕭竹盈見一劍萬生背後的葉小釵微笑着看自己,膽氣一粗,怎麼也不能在他面前泄氣,便道:
“我已經全好了,多謝前輩照顧。”
一劍萬生溫言道:“是嗎?在下冒犯,請蕭姑娘伸出手腕。”…,
蕭竹盈知道他要試脈,雖然一般大夫爲女病患切脈,得隔簾探索,但是江湖兒女就省了這些避忌。蕭竹盈伸出右腕,讓一劍萬生切診。
葉小釵忙搬了張紅梨木高凳放在牀邊,讓一劍萬生坐坐。一劍萬生輕輕地以食指捺住蕭竹盈脈搏,垂目量思了一會兒,突然道:“葉小釵。”
“是。”葉小釵應道。
“你方纔惹怒了蕭姑娘,是不是?藥煎過頭了,爲何不重煎一副?”
葉小釵知道蕭竹盈都不禁咋舌,其實這也沒什麼神奇,心境波動,藥力行走,都是一試脈就知道的,何況又是不久前的事,更是昭然。
葉小釵兩手垂在身側,恭敬地說道:“是,我知錯了。”
蕭竹盈心裡不快,想道:“你對他認錯就認得這樣快,爲何卻跟我頂嘴?”
一劍萬生也不再怪葉小釵,轉頭對蕭竹盈道:“蕭姑娘,方纔葉小釵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是怎麼回事?”
蕭竹盈陡地被提醒起此事,心口一痛,眼眶便整個泛起淚光,顫聲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我真的……姓蕭嗎?那我叫什麼名字?你們是我什麼人?”
她淚光盈盈,一劍萬生得花着極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伸手爲她拭去淚珠。一劍萬生沉吟片刻,道:“蕭姑娘初醒,智昏慮沉,有些事想不起來,這沒什麼。好好調養幾日,或許就可復元了。請蕭姑娘勿嫌舍簡,在此地就當在自己家一樣,安心住下,要住多久就住多久。”
當然,一劍萬生此時心裡想的是希望她一生一世就此住下來。
蕭竹盈輕道:“謝謝前輩。”
她烏髮披散在肩上,比起挽髻纏發,更顯嬌媚入骨,一劍萬生好幾次都差點把持不定,忘了自己所處之地。好在他修爲甚深,總是來得及回神,不曾失態。然而心裡卻忍不住在想:原來所謂失魂落魄,**忘我,就是這樣的,世間真有如此之事,古人誠不欺我!
蕭竹盈問道:“前輩,我……是如何生病的?你能告訴我?”
蕭竹盈曼妙的詢問聲,聽在一劍萬生耳中,當然幾千幾百個能,正要說出口,轉念一想,又怕她傷心,現在她不記得痛苦的往事,也正是保護她的方法。便含糊地說道:
“姑娘身體虛弱,又受了刺激,就昏迷至今。姑娘的家人有重要的事要辦,所以託我醫治照顧。”
蕭竹盈略略寬心,又問:“我家人何時來接我?”
“他們有極爲重要的事要處理,處理過了,就會回來。”
“那……我爹是誰?我娘是誰?你知不知道?”
一劍萬生道:“令尊名叫蕭三瑞,令堂人稱火雲露。”
他只說出名字,卻什麼都沒講,料也不會有妨礙。蕭竹盈神色惘然,輕輕低唸了幾遍:“蕭三瑞,火雲露……”只覺得這兩個名字十分陌生,不敢置信就是自己的父母。但是要說不是,也想不出誰是。
一劍萬生又道:“姑娘名諱,上竹下盈,竹徑通幽之竹,持而盈之之盈。”
蕭竹盈心裡反覆念着自己的名字,她也沒有把握過了一會兒還記不記得,現在記熟一點總是比較安全。
兩人說話之時,葉小釵已自動將瓦罐磁碗都洗倒乾淨,送進熱茶。一劍萬生振袍起身,道:“蕭姑娘勞精竭志,還是靜一會兒,養養精神,在下不多擾了。”
蕭竹盈說了這麼多話,也有點累,擡眼看了看葉小釵,道:“但我一個人……不識得這裡,他得隨時過來!”
一劍萬生笑道:“你有什麼事,問葉小釵就好了。”
蕭竹盈鬆了口氣,一劍萬生道:“蕭姑娘,請安歇吧!葉小釵,你隨我來。”
葉小釵跟着一劍萬生走出去之後,一劍萬生再三交待:蕭竹盈家逢鉅變,要葉小釵絕對不可以泄露真相,免得她受不了打擊,再度失神。葉小釵當然牢記在心,不敢違背。
等葉小釵再度進入房內,蕭竹盈對他吐了吐舌頭,說道:“好一個前輩!我在他面前也拘束得很呢。”
葉小釵笑道:“你哪裡拘束了?我看你一點也不怕他。”
“我又沒做錯事,幹什麼要怕他?”蕭竹盈道,“你叫葉小釵?這名字一點也不像男子漢大丈夫!”
葉小釵一愣,道:“這是我爹孃取的,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蕭竹盈打了個呵欠,道:“我倦了,你可不許走遠,我叫你你就得來!”
葉小釵應承了一聲,蕭竹盈這才安心睡去。
《》是作者“巴哈姆特x”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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