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起源於何時,雖難確定,但根據考古材料的證明,甲骨文是我國迄今發現最早的一種比較成熟的字體。它是古代刻在龜甲獸骨上的一種文字。清代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發現在河南安陽城北五里的小屯村。這個地方曾是殷商時代的故都。最初發現的時候,由於洹水堤岸壞了,衝出了許多甲骨,拋棄在地面上。
又有人在耕地時也發現了這種東西。可是當時人們不認識它,多不注意。後來有人稱它爲龍骨,用爲藥物。到了光緒二十六年,一個有心人王懿榮撿出了百多片帶到北京,這才引起人們的注意。從此遂爲考古家研究的依據,確定它在我國文化史上的價值。原來這種甲骨文字,多是用來記載卜筮的辭語的。
古代尊尚鬼神,遇事都要占卜,拿龜甲和獸骨的平坦面,颳去表皮的一些障礙物,就將卜辭刻在上面。因爲它都是記載殷商時代的事蹟,所以知道它是殷商時代的遺物,因此也叫殷墟書契。大的字體有一寸見方,小的像穀粒,可都非常精緻。甲骨文字大都有一個先寫後刻的過程。
有用墨寫或硃寫在玉片、骨片、陶片上的,也有刻好後再填朱方式一直沿用到西周便絕大多數甲骨文只刻不填。從書法上看,鍾明善先生在《中國書法簡史》中認爲:“甲骨文字大體可分爲兩大類型:一類是瘦硬挺拔的細筆道的;一類是渾厚雄壯的粉筆道的。甲骨文是刀刻的,刀有鈍、銳,骨有細、硬、疏鬆之別,所成筆畫就有粗有細,有方有圓。
由刀刻形成的筆畫多方折,筆畫交叉處剝落粗重,給後世書法、篆刻留下了不少用筆、用刀的方法。從結體上看,甲骨文錯綜變化,大小不一,但均衡、對稱、穩定之格局已定。從章法上看,或則錯落疏朗,或則嚴整端莊,且因骨片大小和形狀不同而異,都顯露出古樸而又爛漫的情趣。
給現代書法章法求新上以有益的啓示。罕見的殷人墨跡——玉片、陶片、獸骨上的墨書、朱書,橫豎畫起筆筆畫粗圓如點漆,自然藏鋒,住筆尖細如橫針、懸針;轉折處圓潤自然,尤其寶貴。當然後期甲骨文字中也有些筆道纖弱無力的作品,不足取法。”很明顯鍾明善認爲只有到了甲骨文,才稱得上書法。
理由是以前的圖書符號並不全有用筆、結字、章法的書法三要素。甲骨文的發現,一方面給書法界開拓了新天地,很多書法家去學習借鑑,另鑄新風,書趣古樸,情味別具一格。另一方面很多人認爲甲骨文雖然古雅可愛,但字體不易認識,不適宜臨摹,究屬少數人的愛好。
鐘鼎文指三代鐘鼎彝器上的文字,它的發現,始於漢代。漢武帝時候,有人在汾陰得到一個寶鼎,獻給皇帝,朝廷還因此改了年號,叫元鼎,這是公元前116年的事。周以前的鐘鼎文字,簡單質樸,銘文很短,大都只有兩三個字,辭句很深奧,一般的人難以讀通。到了周代,器既日增,銘文也長,三四百字以上的屢見不鮮,文詞也很典雅。
就字體來說,周初金文,從筆畫到結字都與殷商甲骨文、金文相近。此期作品,以清道光年間歧山出土的康王時重器《大盂鼎》的銘文爲其代表。
其它如武王時《利簋》銘文,《大豐簋》銘文;成王時《令簋》、《大鼎》、《令尊》銘文;康王時《麥鼎》銘文等也屬於這一類。把這類銘文與商《骨匕刻辭》、《帝辛四祀卣》和墨書陶片等去對照,會發現它們之間的許多相同之點。
筆畫大都首尾尖細,中間較粗,“父”、“有”、“民”、“吏”、“十”、“辛”等字收筆一畫,起筆尖細,行筆漸重按成肥筆,落筆又歸尖細,形成這時金文特有頭尖、腹大、尾尖短的蝌鬥尾巴形畫。
西周自昭王起至宣王、幽王止,金文逐漸進入成熟階段。其書法的主要特點是:(一)筆畫圓勻。起筆、收筆、轉換大多爲圓筆。使後人學習篆書必須用藏鋒、裹鋒、中鋒運筆才能得到篆書筆意。這種圓轉、藏鋒的筆畫就是後來隸書、楷書中圓筆筆法的由來。草書的使轉也從中得到啓示。
結體比周初金文更緊密、平正、穩定、富有規律性。如銘文中有四個“武”字,結構完全一樣,重心平穩,上下呼應,有避有就,可以說是結構緊湊的好範例。
從章法上看,除最末一行稍顯擁擠處,通篇之中縱成行,行距小;橫有列,字距大,爲後來漢隸碑版如《曹全碑》一類章法開了先河。其中有界格的《大克鼎》、《小克鼎》、《宗婦簋》章法尤爲嚴整規範。《虢季乾白盤》字距、行距都很大,顯得特別疏朗開闊,是西周金文章法中最有特色的一個。
春秋戰國五百年間,東方諸國的書法,如魯、杞、紀、祝、齊、戴、燕、晉、蘇、曾、陳、鄭、蔡等,都較多繼承了成熟的西周書法的特點。西方的秦國亦繼承了西周金文的書法特點,併產生了劃時代的優秀書法作品——《石鼓文》。石鼓文是十個饅頭形石頭,每石刻一篇有韻的詩。詩的體裁類似《詩經》的四言詩。
刻石的年月,自唐宋以來,就議論不定,有人說刻於周初,有人說刻於後周。唐人以爲周文王或周宣王,宋人始提出爲始皇以前的說法。近代學者認爲是秦刻石者甚多,但仍有文公、穆公、襄公、獻公諸說。
唐蘭先生根據那時的銘刻、文學、語彙、文字及書法的發展,證實石鼓的製作爲秦獻公十一年(公元前374年),論證全面,很有說服力,如無新的提法,似已成爲定論。《石鼓文》用筆圓勁挺拔,圓中見方。結體有略趨方正之勢,促長取短,務取其稱。字距行距開闊均衡整齊,疏朗若晴空星月。
字大逾寸,近於大篆。雄強渾厚,朴茂自然,爲“書家第一法則”,不爲過譽。後來李斯整理的小篆,就由此脫化而來。歷代臨摹者很多。《秦公簋》和《秦公鍾》的銘文與《石鼓文》相似。其它如虢、虞的書法亦與《石鼓文》相近。此外尚有字體委婉流動、結構疏密均有意誇張、縱長的徐《洗兒鍾》、《子庫鍾》、中山王墓出土的銘文等。
還有參差錯落,結體狂怪的《楚公鍾》、《楚王恙鼎》銘文等。至於兵器文字如鳥蟲書。《越王州句劍》銘文屬於篆書美術字一體;玉器銘文、古空文字、貨幣文字、符節文字,簡冊遺墨等又各具特點,往往一字數形,在書苑中形成了百花爭妍的盛況。
一字數形,後人稱爲奇字,什麼叫奇字呢?就是和古文不一樣的書體。《說文解字》上舉了一些例子,大多是古丈的別體字,或增減它的筆畫,或變異它的形體。
《漢書?楊雄傳》說劉歆的兒子劉棻曾經跟楊雄學奇字,就是指的這種書體。從文字上的功用上講,這種各具特色的書體和一字多形的現象,恰好給書法提供了極可寶貴的資料。
鐘鼎文和甲骨文一樣,寫起來很不方便,一般的書法家無從問津。清中葉以來只有一些好古的人如張廷濟、吳大癕等人才去追摹它。
大篆也叫籀書,又叫籀篆。但也有相反的意見。據《漢書?藝文志》載,有“史籀十五篇”,自注雲:“周宣王時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漢光武帝年號)時亡其六篇。”又說:“史籀篇者,周時史官教學童書也,與孔子壁中古文異。”據清人王國維在《史籀篇疏證序》裡說,太史籀當爲篇名而非人名,這種字體同鐘鼎文又有同有異,“上承石鼓文,下啓秦刻石,與篆文極近。”“戰國時秦用籀文,六國用古文,”只能說基本是如此。石鼓文可爲代表。
秦始皇時定書體爲八種,謂之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處書,八曰隸書。蟲書又叫鳥蟲書、鳥篆,以鳥蟲頭起筆,以蟲身屈曲爲線的篆書美術字,是戰國《越王州句劍》銘文一類書體的延續;刻符如《新妻》、《陽陵》皆爲小篆;摹印爲方正的小篆,開漢印篆體的先河;用於門榜,封簡題字署書,刻於兵器的書,都是大篆、小篆或隸書應用範圍的變化而已。所謂的“秦書八體”,以漢字形體而論,不外乎是大篆、小篆、隸書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