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慶餘饒有興趣地說:“她很會養生, 我們家的食譜都是她調理。”
李行長說:“我要挖你的牆腳,把她帶到上海去怎麼樣?”
黃慶餘笑着說:“好哇,我忍痛割愛就是, 這個愛是大愛, 我們全家人都喜歡她。”
老闆娘親自下廚, 殺了自家的土雞, 她自告奮勇當起了廚娘。她正用鍋鏟把鍋中的雞肉翻動了幾下。老闆娘一邊用電磁爐炒其它菜。我幫打下手, 切菜洗菜。不敢隨意說話,她說什麼,我做什麼, 有時只是點頭微笑。
很快一桌豐盛的菜齊了,客人正在桌上喝着酒, 老闆年解下圍裙拍了拍衣袖似乎怕沾了灰塵。摸着她那水桶般的腰身然後把溼漉漉的手往身上擦, 此時在廚房的油煙熱氣薰陶下, 她那浮腫的臉紅彤彤的。客人客客氣氣地請她喝酒,她則急忙盛了一碗飯, 好像很餓的樣子。
“李行長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喝酒,我有高血壓、糖尿病,都是肥胖惹的禍。”
於是李行長覺得很無聊,一沒夾菜, 二沒喝酒, 他老是擡頭望着廚房。聰明的老闆心知肚明, 對坐在身邊的妻子說:“你把柏花也叫來吃飯, 衛生等吃完飯再搞。”
於是桌上精明的老夫人開口叫了:“柏花, 過來先吃飯,等會菜冷了不好吃。”其實他們的盛情無非是怕得罪了客人。
黃慶餘和那位尊貴的客人都站起來讓座, 老闆娘親自添加了酒杯餐具,原本我想等他們吃飽了再上桌。人家是客,我再不讓位怎麼行。
李行長站起來給我斟酒:“辛苦啦,做了這麼多菜,我敬你一杯。”
我羞澀地說:“這都是老闆娘的功勞,我只是打打下手,慚愧慚愧。你遠道而來我們又是素昧平生,要敬也是我借花獻佛來敬。”於是我從容地舉起酒杯:“先乾爲敬。”一杯國璽白酒下了肚。
“好酒量,真人不露相。”李行長服裝整齊,棕色的皮帶,腳上穿着土黃色的高筒皮靴。配上藍色的襯衫,紅潤的臉,亞麻色的頭髮,姿態一副俊氣的紳士派頭。情緒熱烈地說:“我是50後,你應該叫我大哥。”
我臉上火辣辣的,心想我心眼再高,也無法同你們這些官商打交道啊。我不卑不吭地說:“承蒙大哥不嫌棄,再敬你一杯,我是60後,也是苦難年代出生的人,苦水裡泡大的女人。”
李行長笑着說:“彼此彼此,我吃的苦不比你少。”他已喝得有七八分醉了,藉着酒話說:“黃慶餘是我的同學,他是個體。在小城借了很多貸款,借雞生蛋,搞了收藏。可是有些失手,最近小城銀行追債,公司倒閉,我是他的老同學,不得不出手相助。”
黃慶餘臉有難色怕這老同學揭他的老底,於是舉起酒杯制止:“來,桌上不談公司,咱們喝酒。”
李行長喝得東倒西歪嘴裡唸叨:“小妹,真是個美人兒。而且有學問,哪怕只有會讀會寫的水平,你是天生的一位高貴的女人。咱們不分貴賤,地位高低,來再喝一杯。”
老闆娘強裝笑臉,心想自己竟比不過一個保姆,吃飯期間有點難爲情。
我喝了幾杯白酒,但一點沒醉:“唉!我是生不逢時,與成功無緣,寫寫畫畫只是宣泄下心中的苦悶,談不上真的出息。”
李行長把凳子挪近了許多,企圖用手拿着我的手捏一捏。我敏感到把手縮回來了,他擡起頭來笑眯眯地說:“其實從前我也吃了不少苦,拼命讀書後來才考上北大,又經過不停的努力,纔有今天的一點點成績。”
這時,他借酒力硬拽着我的手,看得出他很想放在嘴邊吻吻。
黃慶餘看他有點心血來潮:“李行長,我送你去五星級大酒店休息,那裡什麼樣的服務都有。”
李行長咕嚕着說:“吧女是胭脂花粉塗抹而成,百姓家女人從不擦脂抹粉,那才叫純天然。”歪歪扭扭地跟着黃慶餘上了車。
他們走後老闆娘坐在客廳裡,一副似笑非笑的似諷非諷的樣子,其實做有錢人的太太內心是苦不堪言。表面上衣着華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實際上她早已心碎腸斷,在有客人來的時候才得意洋洋地露齒一笑。客人一走立即又是一副可憐相,夫妻兩個也都善於僞裝,演戲逼真。只有我們做保姆的人,時間長了才知道里面的內幕。過去黃慶餘殘酷地欺騙了她,她曾經孤獨了很多年,於是她也狠下心來把丈夫銀行的資金轉走,自己跑上海、新疆、雲南、搞起了收藏。挪用公司資金上億元,她實施自己的冒險行動。
這天,老太太突然生病了。
“柏花,請你去三樓拜觀音菩薩,給我泡杯神茶,求求觀音開點藥給我。”
“好,我馬上就去。”
我端着托盤泡好茶:“咚咚咚”上到三樓,將近一年我還從沒上過二樓和三樓。因爲樓上全部是鐘點工搞衛生,所以我爲了避嫌,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上得樓來大開眼界,二樓全是老闆娘的收藏,金碧輝煌的牌匾躍入眼簾。牌坊上面飛金涌碧,異彩流光。畫棟飛檐在燈光的映襯下更是絢麗奪目。那精心鐫刻的花草蟲鳥,飛禽走獸無不惟妙惟肖。二樓中間有一張6米長,3米寬,1.2米高的大桌子,堆放着各種古瓷。有宋代的五大名窯,汝、官、哥、鈞、定以及青花瓷,始於元代的“鬥彩”和粉彩。還有瓶、盤、洗、罐、瓷器發着深沉的烏光。
還有一個圓罐上寫着元代。還有汝窯的,是瓷中珍品。還有一個顯眼的是藍田白玉圓罐,據說專家估價至少幾千萬,儘管這些寶貝價值非凡,但我無心查看。
我更感興趣的是三樓的藏書閣,不知不覺像是遊覽五彩繽紛的世界。“哇!”早聽說她家藏書萬冊,但我一個人總不敢冒然去看。果然三樓幾個房間全是標明的古代和現代的書。偉人的,名人的,上萬本書不多但有半個新華書店那個樣子。
突然側門的一股香菸味衝來,這時,我纔想起來手中端的茶杯,於是我急匆匆走進一間偏房。一尊尊佛像,彌勒佛祖捧着圓鼓鼓的大肚皮朝我嘻嘻哈哈的呢,還有提着龍頭柺杖的老壽星,還有威風凜凜的古代戰將。有的是體態輕盈的觀世音。我走進去腳步輕輕,放下茶杯,並整理衣服,懷着崇敬的心情,點燃香燭,並跪在鋪墊上進行三扣拜。嘴裡唸唸有詞:“菩薩保佑,保佑老太太平安,請菩薩給老太太下藥,望藥到病除,感恩菩薩。”拜佛的這一套,小時候經常聽我外婆唸叨過,有時自己有難的時候也念叨唸叨。
我把茶端給了老太太,她喝完之後躺下睡了一覺。第二天,她高興地對我說:“菩薩真靈,今天下午我又可以去搓麻將了。”
初冬的早晨是那麼神秘和奇特,乳白色的濃霧罩着大地,看上去彷彿空中的白雲飄到了地面。眼前的一切都埋沒在一層飄渺的輕紗裡,樹枝和電線都是毛茸茸的,院子裡的四季常青樹和柏樹,掛滿了蓬鬆鬆、沉甸甸的雪球兒。大街小巷的人們都穿得暖暖和和的,老太太穿上了厚厚的棉大衣,戴着手套,還打着哆嗦呢。可是,我早上六點就起牀了,當然也穿了一件破的棉衣,可是臉上凍得通紅,手拿着塑料水管沖洗雞窩,鵝窩。
還要切冰冷的白菜葉子給它們餵食呢。大院外面天天清洗地面,整個別墅外面少說也有500平米,自來水每天都要4、5噸水洗地面。這時候,老闆和老闆娘還在做着美夢呢。待我把外面全打掃完畢,清晨的陣陣清風吹進了老闆和老闆娘的窗隙,最終喚醒熟睡的人。
遠處響起了清脆的鐘聲,告訴早起的人們,時間不早了。附近學校裡傳來了琳琅的讀書聲,漸漸地汽車的喇叭聲多起來了,摩托車呼聲也多起來了。人們紛紛奔向夢想的遠方,以及自己的崗位。
我在廚房做早餐,不久廚房變成片片嫋嫋的輕煙陣,鍋內冒出水蒸氣像滾動着的條條絲巾。又是煮稀飯,又是蒸包子,又是涼拌黑木耳,又是大蒜辣椒醬。早餐可豐盛了,還有茶葉蛋和熟地瓜。
老闆娘夫妻兩個還在客廳裡伸懶腰,一會兒聞到了香味走過來進餐。老太太也漫步進來,她的胃口真好,每天能吃一個蛋一個包子,一小碗稀飯,還能吃一塊地瓜。老闆滿臉不高興,但不是桌上的飲食,而是心事。他平時很嚴肅,從不在桌面上言語。裡裡外外的事都從來不在桌面上講。
他吃東西非常快,一個包子,一個蛋,一碗稀飯,在他手中不需半刻鐘,吃完就走人。
老闆娘恰恰相反,漫爵細嚥,吃得好又吃得多,所以會雍容華貴的體魄。她見我做事一年來從不過問她的家事,也不去外面串門,很安分守己。於是,她憋不住心裡話,想立馬說出來才痛快。
許是能讓人分擔她的憂慮,她想了想終於說出口了:“柏花姐,我把你當作自己的親姐姐。雖然你比我大兩歲,但別人看你還認爲你比我小很多。你養生得當無煩無惱,所以你青春永駐。唉!我就不同了,外面看起來挺光彩,實際上苦不堪言,也許是我自己的錯,不該跟丈夫慪氣,如今犯下滔天大罪,恐怕還要涉嫌詐騙罪,我真的好糊塗……”
我看着她沒有打岔,讓她說個究竟。她從廚房又添了一小碗稀飯,走近我輕輕說:“我們過去都是天天在外面吃飯,從沒有在家裡吃過。家裡也請了保姆,就是她和老太太兩人的飯菜。偶爾回家吃一頓,那些個保姆做的飯菜可難吃了,那些女人沒文化,不過衛生還是搞得好。不過你在我家,倒是全家人都高興。你放心做下去,工資不會少你的,欠誰的也不能欠保姆的工資,你說不是嗎?”
我迎合着她說:“那是,那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好像做賊一樣偷偷跟我說:“其實我們公司欠了很多債,都因爲我挪用資金搞收藏,樓上的那些古玩花了上億的資金。現在公司倒閉,收藏賣不出去。”
我說:“你們的智商就是高嘛,借雞生蛋,抓着了時機就是一夜暴富。”
她哈哈大笑:“你真是文化人,就是不一樣。但有一點千萬不要說給別人或記下來。不要透出我出去,我實在欠人家很多錢,外人都罵我是詐騙犯,我也不想這樣。”
我心想這種人真是能做白日夢,膽大包天,竟能借上億資金。半夢半醒住着這皇宮一樣的宮殿,辦着皮包公司。
她沾沾自喜地說:“你是不知道,過去我每天走南闖北,使公司搞出一片歡樂的樂園,和他們跳沒心沒肺的舞蹈。公司也紅紅火火過,依稀感覺到漂浮並非是那麼輕鬆。懸殊狀態原來也是雷人,得意的時候個個趨炎附勢,造化弄人。”她說完坐在沙發上把手背靠到背後,又順勢延展到身體的兩側,做了個卸下輜重的動作。她然後輕輕地捶打着僵直不肯打彎的雙腿,艱難地坐了起來,吐了一口氣。眯着雙眼,看見門前幾隻喜鵲驚叫撲哧撲哧在門前樹上飛起,激起了她無限的憂思,一個人自言自語道:“早叫是非,夜叫財,中午叫得有禍來。”她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剛剛上午八點鐘,此時她大汗淋漓地感覺,遇上不住痛苦的狂喊:“我草她孃的,古玩在我手裡怎麼就這麼難兜售出去呢?我是下了血本的,柏花我中午不在家吃飯,我得走了。”而後她迅速起身,重整衣冠,邁着全新的而富有彈性的步伐快速離開,開着她的寶馬小轎車消失在衚衕裡。
黃慶餘也憋悶得喘不過氣來,身上的手機響個不停,討債的人像汽車追尾似的沾上了,焦灼和煩躁都寫在他臉上。過去他是個善解人意的心理學家,而這回他錯了,一回到公司就能看到許多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亂蓬蓬的腦袋亂竄。他感到懨懨倦倦但又不能發脾氣,是自己欠人家的太多太多,可借雞生蛋是要還雞的。
黃慶餘處心積慮修飾出來的外部包裝,內心確實慚愧不已,自己空擔個混世魔王的虛名。懵懵懂懂由着妻子挪用公司資金,現在人家告到法院去了。黃慶餘想,過去自己從80年代起,開貨車跑廣州,自己還紅紅火火每年能賺十幾萬元,90年代已成了百萬富翁。沒想到如今本想從銀行貸七千萬搞一個公司,被老婆這樣一搞,竟欠上一個億的債款。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背後波浪滔天。老婆收的古玩竟一半是仿製品,如今個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黃慶餘和妻子有過一段同牀異夢的往事,黃慶餘開車時曾戀着一個外鄉女子。此人生來體態端莊,風姿綽約,自不必說。卻又聰慧異常,雖然那女子不曾讀得詩書,但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聰明,見景生情。所以兩人偷偷相好過幾年,所以妻子伺機報復把所有的錢挪爲收藏。
老闆娘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從前因只顧照顧一老二小,卻失去了和丈夫的聯繫。時間長了紙是包不住火的,久別的丈夫老是不回家,打他的電話和手機總是關機。老闆娘因爲經常見不到丈夫,老太太也從不過問兒子的事。老闆娘需要某種安慰,想透一透氣,她就跑去收藏了。此時她跑到廚房對我說:“我實在忍受不了,才做起了古董生意。想不到這些古董也挺棘手,本來我想手中也抓住了兩個億。”
我一聽:“哇,我的天,兩個憶真是個天文數字。”我當時只是用一種細心傾聽的目光看着她。又憐憫這位變成了金錢奴隸的女神一眼,這種無言的同情使她感到了舒暢。但過一會兒她離開了廚房,她便拿着手機撥打丈夫的電話,這次通了,她便勃然大怒又馬上皺起眉頭:“如今法院已發了傳票,銀行貸款催還,那七千萬怎麼辦?”說完把桌上的一隻精美茶杯往地上一摔。剛好老夫人從大門口進來:“這是咋了?”然後老太太彎腰小心地一一去撿那些細片。
“都是你兒子乾的好事,千金買笑。金盡笑無聲,如今變作犬聲如豹。那妖精弄得傾家蕩產,你也不管一管。如今把個家弄得四分五裂,公司欠上兩億債款,人們都罵咱們是騙子,皮包公司。”
老太太在這陰森可怖的吵鬧聲中,一躍而起,把門啪嚓一撞走了出去。
“我真是受夠了。”老闆娘怒氣衝衝衝着老夫人背後喊着,震得每間房子的玻璃窗都顫顫巍巍。錚錚迴響的聲音還在房子裡,老闆娘還在盛怒未消,滿臉漲得通紅,又拿手機撥打電話:“小羅,馬上把東西拿來,我要去上海一個星期,在這個活地獄裡,就是魔鬼也一天都忍受不了,非得徹底完蛋不可。”
老闆娘匆匆忙忙從樓上捎上一箱子古董放在小車裡,但她想找我說一句話,對我熱心照料她表示感謝:“謝謝你柏花。”
我悄悄地對她說:“你一路保重,家裡放心,我會料理好的。”
黃慶餘此時才知道消費美色的惡果,自己的產業顧不住,銀行天天打電話催款。他偷偷溜進楊秀蓮後花園裡,過去兩人相好度過的地方,邁過樓閣,兩人睡過的房間。往日兩人好不歡喜,歡歌笑語,如今卻冷冷冰冰的,毫不知趣。楊秀蓮怎奈變臉比翻書還快,真是□□無情,心中很不服氣,真想一把火把它燒了。爽口物多終作病,快心事過必爲殃。
他站在這裡,緊閉的門前望了一眼,又怯怯地把目光收了回去。有一種思想在他心中不停地痛苦地翻騰着,他想理出個頭緒來,但這些都是空乏的、充滿敵意的言語弄得他精神無法集中。像捱了一記悶棍似的渾身打顫,頭痛腿軟。
黃慶餘回到家裡,那時一進屋,家裡已坐了十幾個不知名的年輕人,家裡已杯盤狼藉。而自己一進門被他們纏住,有的拿了刀,有的拿了棍。刀已架在脖子上了,黃慶餘自覺神思散亂,招架不住一時嚇得臉色鐵青:“各位老弟,有話好好說,請你們高擡貴手,切莫弄得兩敗俱傷對大家都沒好處。我上有九十歲的老母親,下有妻子兒女。”
那些年輕人是□□上的,他們拿了張總的委託書來討賬的:“今天就是要錢,別的免談。”原來張總是放高利貸,半年過去,金額是五百萬。黃慶餘戰戰兢兢地說:“有話好說,容緩一個月。”
這幫人一陣威脅之後,照着黃慶餘的話回覆張總:“張總,黃慶餘死活沒錢,容緩一個月。”
黃慶餘無奈面對討賬的每天上門逼,該當的當了,該抵的抵押了,一時半會想不出更好的招數。此時面臨刀架在脖子上了,急得臉上直冒冷汗,手也抖個不停。一陣陣恐慌向他襲來,他感到他的頸項好像被螺栓固定在他們的刀口上僵直着。同時感到皮膚上有一股顫動不停的冷氣從太陽穴一直流到膝蓋。
這時,從他身後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那語調十分鎮定。講的是最不動聽最枯燥的話題:“我只想問一問,黃老闆是在家裡還是到外面去吃飯。”有個三十來歲的青年拄着柺杖說。
黃慶餘抖得越來越兇,現在那股寒氣已經進入他的胸腔。他匆匆忙忙張了張嘴,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不,我現在什麼也不吃。”於是那腳步聲便踢踢踏踏地離開了他身邊。他猛地一轉身,像鬼一樣拄着柺杖坐在沙發上。
黃慶餘爲了擺脫這幫人,他說了一些好話,並從自己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千塊錢算是請他們下館子:“你們辛苦了,隨便去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