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轉眼間,數日過去。
華夢仙每日裡,從清晨起身之後,便去往她師傅靜嵐真人休養的地方,直至天黑才依依不捨離去,待翌日晨間又會前來,如此周而復始,十天!
邋遢,這幾天也不再是曾經那麼嘻哈玩鬧的他了,整日裡除了與白弟說上幾句話,更多的時候便是一人獨自看着日升與日落。
葉黎兒、彩雲二人,她們居住在雙修派一偏僻房舍,除了白弟曾來探望過一次,十天以來除了一日三餐送飯弟子前來,無一人登門。她們這雖然少有人訪,但不代表不清楚外面的事情。她們知道,雙修派的掌門人靜嵐真人將要不行了,這些信息從她們來此第一天及這些天裡偶有路過雙修派弟子的交談聲裡漸漸獲知。
不得不說,白弟曾傳給彩雲那段法訣之妙,她每日數遍修習,以前自己修爲提高進境緩慢,而現在卻是飛一般躥高,雖然短短數句,但是隨着彩雲每日練習,一天比一天感覺此訣的高深。
葉黎兒見彩雲整日修習法訣的努力,她知道,在這努力的背後,隱藏着一件極其心痛的往事。
“唉…”
年歲不大的她竟也會嘆息,緩緩的走下石階停身院子,端起她隨身攜帶寶劍細細觀看。
纖纖玉指撫過劍鞘上那些凹凸痕跡,似字非字的奇形符號,動作很輕很輕。
“鏹!”
一聲清響傳出,但見一道刺眼光芒閃現,而後便看見葉黎兒單手在院落間舞動長劍!
劍影幻化出層層光幕,纏繞着她的身子,就如一九天仙娥在跳着劍舞,淺黃色衣袂飄落在光幕間,又似一黃色蝴蝶翩翩起舞。
光芒越舞越快,黃色衣袂逐漸被其籠罩,只見一條閃現着刺眼光芒的長龍忽高忽低。
突然,葉黎兒清喝一聲,她的身子陡然一變,幻化出數只殘影,向着院中一株樹上射去!
劍光紛飛,席捲整片樹頂,只見片片落葉猶如一羣蝴蝶自樹梢落下,飄舞着翩翩飛舞,葉黎兒的身影落在地下。
“譁…”
綠葉紛紛落下,滑過她的頭髮,落在其削瘦雙肩,最後落在她的腳下。.葉黎兒擡頭眺望着遠方那團紅日,漸漸爬升,溫柔的日光將她的臉映得呈一副金紅色,這般負手站着,倒頗有一種高手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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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忽然,從一旁傳來陣陣鼓掌聲,葉黎兒側目看去,只見白弟臉上掛着淺笑從門外走來。
“師叔,您怎麼來了?”
葉黎兒異常驚訝,忙快步上前看着他。
“呵呵,數日沒見你便過來看看,先前那套劍法耍得不錯嘛!”
白弟淡淡一笑,環視一圈,並不見彩雲身影。
“彩雲那丫頭呢?”
葉黎兒伸手指向房屋門口:“在房裡修煉呢!”
“哦…”
白弟點點頭,收回目光:“今日雙修派有大事商討,你們不去看看熱鬧麼?”
葉黎兒聞言眼睛一亮。
“大事?莫非是要商討雙修派掌門之位的人選麼?”
白弟笑着讚道:“不錯!小黎兒不單劍法耍得不錯,其心理也極其聰穎啊!”
“吱-呀”
說話間,房門打開,彩雲從裡面走了出來:“白前輩,您怎麼來了?”
葉黎兒不等白弟出口,己接上話頭:“我師叔說今日雙修派擇選掌門之位,肯定熱鬧非凡,要我們一同前往觀看。”
彩雲沉吟一會兒,緩緩地搖首:“不了,你們去吧,我還要修煉呢。”
“彩雲姐姐,你修煉勤奮固然是好,但也不可太過沉溺,這樣非但對修道有誤,而且對你的身子不益啊!”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使她們兩個年齡相仿女孩關係異常親熱,此時葉黎兒關切的看着彩雲。
十多年前,白弟因爲羅剎門門主風媚兒一事,曾被其昔年師傅端木受罰久跪數個時辰之久。
那個時候,在端木的帶領下,森木峰中弟子,與邪派中人杜絕來往,只是…
經過十年後的今天,不知出於什麼原由,端木對峰中弟子不再那般苛刻,故而葉黎兒此時能夠與彩雲相處極其親密。
白弟靜靜的看着她們,似是想起什麼,他忽然轉身離去。
葉黎兒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下一片焦急,看着彩雲:“彩雲姐姐,你到底去不去啊?”
彩雲輕輕咬着下脣,沉吟一會兒,再次搖頭,而後便向着房門走去,竟是沒有說出一言半語。
“爲什麼他不出言讓我去呢?若是你開口我一定會去的!你爲什麼忽然轉身又走了呢?”
彩雲怔怔的坐在牀沿,看着腳下地面發呆。
門外的葉黎兒,一雙烏黑眼睛看着白弟漸漸遠去的背影,又扭頭看看已經關上的門扉,自言自語:“奇怪,師叔這是怎麼了?”
一個人走在雙修派的院子裡,緩緩地走着,白弟低頭看着腳下路面,本來一片淡然的心,猶如一平靜湖面被投下一顆石子,忽然間泛起層層漣漪,他努力維持寧靜的心湖再次翻起了浪花。
“唉…”
深深嘆息一聲,白弟擡起頭來,看向天地一線處的那團紅日,喃喃道:“十多年了,不知道他(她)們可都好麼?”
眼前再次浮現十多年前那個驟雪之夜,一少年半個身子被驟雪掩埋!
他,堅決的跪倒在地,積雪堆至他的腰眼,任憑飛雪舞向自己臉頰。冰冷的雪花紛紛落在少年頭髮、脖頸,打在他的眼睛裡。
良久過後,少年倒在地上,漆黑色的夜空,飛雪依舊舞着。卻見一團纖瘦身影輕步走來,將那少年抱在懷裡,並用被子墊在其身下包着二人!
寒風忽嘯,大雪紛飛……
眼前一幕幕自白弟眼前飛快滑過,一個個鮮活人影出現在他的腦海:“端木、陸子峰、吳桂、冷無心、水月貞、楊紫瑤、黃芊芊…”
想到黃芊芊,白弟忍不住再次翻起更久的回憶日曆,第一次看見她時,是在一叫做孤魂嶺的山間樹林裡。
那鞦韆上的身影仿似一不諳世事的少女般結潔,烏黑而大的雙眸、黑而亮的長髮飄逸,與後來在孤魂洞二人相鬥時顯出的猙獰兇狠狀形成水與火一般的反差!
在往後,在通天峰的神秘光洞……
“唉…但願你們全部一切都好…”
白弟輕輕嘆息着,葉黎兒雖然不知道他在想着什麼又爲何忽然連連嘆息,但她卻分明感覺得到,自己看着他神色落漠的背影,心裡竟然陣陣不安與心疼……
很奇怪的感覺,說不清卻又道不明!
若說是因爲白弟貴爲其師叔,但這種感覺卻又不是師叔與師侄的感覺,最起碼她的師傅吳桂在好之前,她便沒有過這種感覺!
而要說是因爲白弟曾傳她半月道法,並贈與自己他這麼多年修道心得及密訣,這份大恩情使得自己對其異常在意,究竟是不是這樣呢?
葉黎兒緩緩搖首,而後又點點頭,究竟是自己現在是持何種心性?…
她迷惑,她不解,她心底萬千煩絲纏繞在她本就尚未成熟但卻又情竇初開的心靈上。
雖然她迷惑不解,但在,在內心的最深處,隱隱有絲情愫種子,似乎在其心上正生根發芽,它在長着!
葉黎兒雙眼凝望着白弟的背影,她的眼神很迷離,裡面蘊涵着莫名的神色。
“唉…”
她已記不得,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學會了嘆息。
嘆息,這兩個字眼,在以前,似乎離自己很遙遠很遙遠。她知道,都是心裡被事情纏住無法脫身抑或是心中不爽纔有的,她那個時候根本不會嘆息。只是…
現在的她,雖然年歲不大,但是竟也學會了嘆息,她眺望遠方已經升起了的紅日,喃喃道:“聽師傅與師伯說起過,師叔曾經與靈淼峰中水月貞師姑關係不錯,而她又是五峰裡公認得最美但卻最冷的女人。不知道她美到什麼程度,我還沒有見過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