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深深,發出幽幽的藍光,顯得愈發的神秘,不知何時,這裡起風了。
風,雖然極其的小,小得幾乎感覺不到它在吹颳着,但是二人誰也沒有忽視它的存在!
那無處不在的風,只可將他們身上最輕、最柔軟的髮絲吹動,甚至連各自的衣角都拂不起,可見這風是何等的微小。
然而,就是這微弱的風,卻散發出不微弱的威勢,那刺骨的寒流吹在身上,如穿過肌肉透過骨頭,寒到內心的最深處!
冷,這種冷並非世間任何一種的嚴寒冰冷所能比擬的,世間的冷是種單純的冷,而現在的這種冷除了包含世間的冷除外,還包含着另一種冷。它是一種從內心便感覺到的那種冷,冷得令人膽戰,冷得令人心寒!
這種風,不是別的,是九幽之地特有的陰風,也只有九幽如此陰氣十足的地方,才能孕育出如此陰寒的風!
白弟早已撐起防護紅幕,但這光幕可以防水可以防火,但如此陰寒的陰風,又如何能夠攔阻得住?何況這陰風是無處不在的,任你如何防備終是枉然,就好比世間的空氣,你難道還能阻擋住空氣麼?
楊紫瑤現在很冷,那陰寒的風似乎已將她包住,正不斷地侵襲着她的身體,她運起本門法訣,抵禦着嚴寒的陰氣!
白弟雖置身於此陰寒之地,但似乎並未感覺到有何不適,相反,他似乎感覺到,在自己內心某處,竟似乎在渴望着什麼?他知道,那是他修煉的通天法訣,十年前在那神秘光洞中所習那段法訣。行走中,他一怔,自忖道:那段法訣似乎對這陰寒很是渴望?這般想着,他索性默運法訣,體內元氣按通天法訣記載所運行。
突然,楊紫瑤停下身來,側目看向一旁,見白弟仍舊在旁,她疑惑的轉過頭去,登時,先前的那種感覺再次傳上心頭。
她竟然感覺不到白弟的存在!
似乎,行在她身旁的白弟已經不在,他就是空氣,就像是團風,似乎已經與四周的陰風融爲一體,風即是他,他又是風!
楊紫瑤再次扭頭看去,美目上下打量,眼神間露出驚疑之色,忍不住道:“你…你沒事兒吧?”
白弟一怔,道:“我沒事兒啊!怎麼了楊師姐?”
楊紫瑤微蹙秀眉,一邊走一邊想,似乎要思考出其中原由,最後她實在想不出,她便開口問他。
“我怎麼忽然感覺不到你的氣息了?”
白弟又是一怔,道:“感覺不到?”
話說出口,他忽然感覺,先前還陰風刺骨的嚴寒,此刻竟感覺不到,似乎已經消失,但看見紫衣佳人的秀髮仍舊在舞,他知道,陰風還在繼續。
“難道是因爲修煉通天法訣之故?”
白弟自忖道。
楊紫瑤見他一副怔愣狀,似乎不願回答她,當下低下頭去,幽幽的道:“沒關係,你若不願意說就別說了,就當我沒問。”.白弟忙道:“不不不!楊師姐問我話,我哪裡會不說呢?只是…只是在想…”
楊紫瑤本來一臉愴然之色的臉頰,聞後慢慢轉變,笑靨已綻放,而她的一雙眼睛,竟慢慢地眯作條黑色縫隙,道:“只是什麼?”
白弟卻忽然問道:“師姐你現在可還覺得冷麼?”
楊紫瑤一怔,不明白他究竟問這幹啥,不過她還是答道:“冷啊!這陰風也着實厲害,都冷到心裡去了!”
白弟沉吟一會兒,道:“若是師姐不嫌棄的話,我便傳你段法訣吧!”
楊紫瑤又是一怔,不過後馬上喜道:“真的?”
白弟點頭,道:“就怕師姐嫌棄。”
楊紫瑤嬌笑一聲,道:“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我又如何能嫌棄?我先謝過師弟了!”
說着,但見她向着白弟盈盈作福。
白弟笑笑,於是便把他此時運用的通天法訣向她敘述一遍,並與她解說其中關鍵。
楊紫瑤悟性奇佳,又修道多年,只聽了一遍便已領悟的差不多了,當下便默默運息,引丹田之氣行走。她這一運行,登時便感覺到了不同之處,這法訣比她平時修煉的《元一真訣》有着異曲同工之妙,而且似乎比它來得更直接,更有效!但是,也並非說前者比不上後者,應該各有千秋。白弟所傳的這段法訣,竟然將她修道多年中許多疑惑難題一一詮釋,兩種法訣竟然有相輔相成之功效!.漸漸地,楊紫瑤感覺,先前還冷得令人心寒的陰風,似乎小了許多,雖然還是很冷,但是已與塵世間的嚴寒相差不多,她知道,這是她修煉這段法訣之故。
收功後,楊紫瑤目視白弟,道:“這是什麼法訣?怎麼如此厲害?”
白弟也不隱瞞,嘆息一聲,道:“這段法訣來路並不正,而且還與昔年通天魔教脫不開干係!”
楊紫瑤驚呼一聲,道:“啊?跟昔年通天魔教還有干係?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講講嘛!”
白弟道:“當年,我…當年森木峰那個少年曾與世間兩大修道門派,前往通天峰打探魔蹤……”
他便把當年在通天峰頂神秘光洞中,如何獲得這段法訣向她簡單敘述一遍,其間有關他與水月貞一事一語帶過。
楊紫瑤聞後久久不語,只是看着他,白弟被她看得不些不適,她忽然嘆息一聲,道:“這麼說,我師妹也知道這段法訣了?”
白弟不知她所說何意,當下點頭,道:“不錯,她也知道。”
“唉!這本是你們倆人的秘密,你爲何要把你們的秘密告訴我這外人?”
楊紫瑤聲音忽然低下,幽幽的道。
白弟一怔,後又道:“什麼秘密不秘密的?只不過是段修道法訣而已,再說了,我並沒有將你當作一外人呀!”.楊紫瑤聞後,登時眼睛一亮,露出副難掩的歡喜狀,問道:“真的?”
白弟笑了,道:“當然是真的!說起來,我們也相識十幾年了,也算是老相識了。”
楊紫瑤聞後,臉頰竟是微微一紅,低下頭去,看樣子竟像是想到些什麼,白弟見狀一怔,後似乎也回憶起什麼,神情間頗不自然,輕咳一聲,道:“楊師…師姐,這個我…”
楊紫瑤這時忽然擡起頭來,一雙美目凝望着他,臉頰猶帶着羞澀的紅暈,她輕咬着下脣,似乎在猶豫着什麼,一會兒見她深吸口氣,道:“白弟…”
白弟一怔,不知她爲何連名帶姓的喚自己,他疑惑的看着。
“你…你既已不是五行宗弟子,就…就不該再喚我師姐,我…我也不再能喚你師弟了!我們…”
楊紫瑤將話說到這裡,卻忽見白弟臉色大變,他身子竟是微微一晃,忍不住倒退兩步,臉上露出一種淒涼狀,看着她,澀聲道:“我…我白弟既被五行宗逐出山門,又是世間衆修道界人人喊着要殺的敗類,是不配再喚你作師姐了,對不起…是…是我白弟…自不量力…”
話剛說完,他低下了頭,他感覺,在他的身體某處,似乎有某種東西轟然倒塌,他感覺自己的心間涌過股奇怪的冰流,冷得他雙眼一陣乾澀,幾欲流淚!
看着他一副傷痛欲絕的樣子,楊紫瑤知道他誤會自己了,當下快步上前,想要拉起他的手,卻被他一個側身閃向一旁,只聽他又道,聲音竟是異常平靜,靜得如潭死水不帶一絲波瀾,道:“你別過來,我白弟是你五行宗的棄徒敗類,不配與你一起!”
楊紫瑤急得芳心焦躁,道:“你,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
白弟不等她說完,已慘然道:“我知道,此次你與我一起乃迫不得已,是爲了同門師妹。”
“白弟!”
楊紫瑤忽然大喝一聲,聲音尖銳刺耳,而後便見她伸手指着白弟,他一怔,閉口不語。
“唉!難道你是這樣想我的麼?”
楊紫瑤見他低頭不語,聲音不禁軟了下來,輕聲問道。
“我的意思是說,既然你已不是森木峰弟子,這也是你曾再三強調過的。我們再繼續曾經的師姐弟稱呼已是多有不便,不如,不如…”
她說到這裡,卻是不再往下說。
“不如怎樣?”
白弟道。
“不如我們便把師弟與師姐二字去掉,我喚你白弟,你換我楊姐或…或是如我師傅一般,喚我瑤兒…”
她的聲音極其的小,小的幾不可聞,但白弟卻聽得一清二楚,不用再想其它,單看那身紫衣一臉的嬌羞狀,他已然知道,自己先前是誤會佳人了!
白弟大是難堪,心下更悔,不知該如何挽回先前的那段對話,只聽他道:“我…我…”
“唉…我知道了,你並不願意,我…我不勉強你…”
楊紫瑤聲音低下道。
白弟暗歎一聲,張開嘴巴,牽動雙脣,澀聲道:“楊…姐?”
雖然只是相差一字,但是意義卻是大不一樣,白弟這二字說完,額頭及臉頰,均已熱透。
“咯咯”
楊紫瑤見狀吃吃笑出聲來,道:“嗯,乖弟弟!咯咯!”
白弟一怔,他奇怪的看着楊紫瑤,十年不見,她實在變得太多,變得早已不再是曾經在小島邊大叫“白弟,我恨你!”的那個少女。.“咯咯,乖弟弟!”
多麼熟悉的聲音,似乎曾經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那是在哪裡呢?又是誰說過這句話呢?
“乖弟弟!”
白弟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他雙眼露出深情的神色,凝視着對面那身紫衣,恍惚間,仿似回到了從前…
“姐姐…”
白弟輕聲喚道,聲音中透着深深的溫柔,似乎比情人間的情話還要溫柔。
楊紫瑤一怔,繼而心間一喜,低聲道:“弟弟…”
突然,眼前的景象消失,先前還在眼前的百合花叢、那一間茅草小屋、那一羣羣的蜜蜂與蝴蝶,還有…還有那一襲素雅的裙裝,那一百合精靈!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見。迷茫而深情的眼神消失,白弟已清醒,看着楊紫瑤,道:“楊姐,我…咦?這是什麼味道呢?”
楊紫瑤聞後,她秀鼻微聳兩下,聞到一股淡淡的似有若無的香氣,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她深吸口氣,道:“是啊!是有股子香氣。”
白弟聞後,他低下頭去,似乎在想着什麼,許久忽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楊姐,有關彼岸花的傳說,不是有段關於聞到花香便想到人前世記憶一事麼?”
“你的意思是說…”
白弟點頭,道:“先前這香氣就是趁我不留神間將我記憶勾起。”
“那就是說,曼珠沙華就在這附近了?”
楊紫瑤道。
白弟點點頭,二人轉首四顧,但見此時空間還是被一片神秘的幽藍包圍,只是,在遙遠的地方,似乎有片熒熒亮光,不知是何物所發,他們對望一眼,便向着那片亮光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