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氣圈後,董成看見天空中的烏雲越積越厚。遠方看不見的天際線與藍黑色的蒼穹渾然一體,即將消失的陽光在覆蓋地表的高大樹冠上留下了一抹鮮亮的橘紅色,那些矗立的樹看上去就像是在生日蛋糕上點燃的蠟燭。
董成想象着風妖精沐浴在最後一縷晚霞中樣子。星球表面如果是一個圓圓的大蛋糕,而我們則是蛋糕的奶油層上點綴的巧克力或者水果吧,只是不知道誰纔是那個吃蛋糕的人。
在人類的歷史,曾爲太陽永駐、光明長存做過無數的祈禱文和讚美詩,可轉動的星球從來不爲所動。只要有恆星存在,日夜交替總會如期到來,衛星黃昏獅子五號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隨着星球夜幕一同降臨的是由低溫、狂風和暴雨構成的壞天氣。
叢林星球按理說應該是終日高溫的,衛星黃昏獅子五號真是有些特殊。董成有點納悶,看來這個星球對董成他們這些外來者態度算不上是友好。
在風妖精降落後,董成才真正發現行星機場大得驚人。即使機場有四分之三的平臺被樹木侵入,它的主起降坪依然能起降“風妖精”這樣的大型天空運輸機。
這也就意味着,機場若是完好,能允許整團的大部隊不間斷登陸。
可並沒有那麼多架的飛機起落,機場的大部分區域,都被用作車輛的停放場。已經駐紮在此地的裝甲團,上百輛戰車就停在機場上。
在一座幾乎沒開發的行星有必要修建這麼大的機場嗎,董成料想其中別有隱情。既然朱爾絲都參與了,那就絕不會是簡單輕鬆的事件。在上一次巨人花園行動時,他就深有體會。
懷着這樣的心情,董成走出了風妖精的機艙。
在空天運輸機周圍,地面部隊的代表在大雨中列隊歡迎。他們都披着墨綠色的防水風衣,帶着呼吸面罩,在機場的燈光下看起來像是一排經過風雨侵蝕的面目模糊的塑像。董成踏上地面時,隊伍最前端的一個矮個子帶着另外兩個人上前行禮。
“亞爾夫海姆第79裝甲師‘園丁’下屬捕蠅草團,團長、陸軍中校,寧望。”
董成向他回禮:“機動部隊惡業軍團,副團長,機動部隊中校,董成。”
“我的副手,方飛少校,情報主任白冷上尉。”寧望團長介紹他的兩名隨行。
董成也向他介紹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名軍官:“供給主任沈雷上尉,我的庶務副官、通訊負責人樂子正少尉。”
“董成中校,看來您和斯卡雷特上校一樣,都是能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她到行星地面的那一天,也差不多的是這樣天氣。”寧望迎上來與董成握手,在兩米多高的動力甲戰士身邊,他顯得更加矮小了,“我聽說過您的事蹟,鐵森林的英雄嘛。最近在穆斯貝爾海姆又立了兩件大功。您來這邊指揮我們,我感到非常榮幸。”
鐵森林的事情要跟着走一輩子了,董成可不想順着那個話題。他問道,“斯卡雷特上校還在嗎?”
“她在三天前就離開了,說是您來負責,她就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那位上校對您是充分的信任啊。既然她安排您來負責整個行動,我就一直在等着您過來,指揮官。”
天知道她這是充分信任,還是不想見我啊,董成想着,我倒是希望你們能主動一點,如果能搶先完成朱爾絲交代的事情,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去找黑妖精了。
機場周圍一片燈火通明,透過頭盔的全景視野,董成驚訝的看到機場的附屬建築中,還包含着一套完整的防禦工事。
這些防禦設施主要包括在主起降坪四角的四座防禦塔樓羣。每個羣組至少有四門40毫米的雙聯炮、一門單管防空炮、兩架八聯裝導彈發射器、兩架超變頻音波炮和數目不等的熱熔機槍組成。四座塔樓之間,都有可升降的金屬牆體,平時隱藏在地下,必要時能夠升起形成圍欄。
驚人的防禦力量,董成想着。如果機場的武器裝備要是都能用的話,即使只有一個連的陸軍,也能擋住整個機械化團的攻擊。作爲偏遠機場的防禦力量,工事的火力實在強過頭了,讓董成不由的懷疑本地的威脅到底有多可怕。
“嘖嘖,這防禦陣勢,是要打多大的仗啊。”跟在董成身後出來的沈雷,直接把疑問說了出來。
樂子正也湊到了董成的身邊,通過私人通訊說道:“抱歉,長官,有些事情需要立即向您彙報。我不能確定到底有多重要,但是,我還是想盡快讓您知道。飛機降落期間,我一直在用星語和布隆德比號聯繫,在這個過程中,我無法控制的感覺到了異樣……似乎就是……凶兆……”
“是怎麼樣的凶兆?”董成看着樂子正。通訊官似乎也有點異樣,隔着動力甲的面罩卻一點都看不見他的神情。
每一名靈能者都是人類寶貴的財富,他們在不同的領域承擔的不同的重要任務。星語者主要負責諸如跨區星域傳遞訊息,導航者則是爲星際航行導航,而預言者則是能從糟亂的訊息中,讀出未來要發生事情。
董成知道樂子正是一名星語者,可沒聽說他還有成爲預言者的天賦。
他向捕蠅草的團長寧望抱歉的揮揮手,說道:“我的部下似乎有些事情要向我彙報,請稍等一下。”又對沈雷吩咐:“讓咱們的人快點下飛機,把東西也都卸下來。要抓緊時間,到明天天亮前,這架飛機還要起落兩次。”
然後,董成回到了樂子正的頻道:“說吧,你都看到了什麼?”
樂子正搖晃了一下身體,歪着頭似乎是在思索怎樣陳述他的報告,也像是對獲得的訊息還拿不準:“我不是很懂預知的事情,您知道的,長官,我只是一名層次很低的星語者,我沒受過預知方面的訓練。”
董成把眼睛眯了成了一條線:“這不是重點,如果你想變成一個神棍,回去之後,我會想辦法給你找個預知方面的師傅。但是,現在,小樂,要麼放下你的預知能力,安心本職工作,要麼把你想說的全部說出來,別吞吞吐吐的。你是個惡業軍團的漢子,一名真正的惡徒,而我是你的長官,不是你的敵人,你怕什麼。”
樂子正平靜了下來,他是個好兵,雖然大部分時候乖過頭了。他努力的把自己模糊的感知儘可能清晰的傳遞給他的副團長:“這個地區好像隱藏着什麼,可能是存在某種對我們充滿敵意的生物,我經驗不足無法分辨,但是它就是在這兒,帶着期待等着我們,準備把我們全部吞食。”
“然後,它就會發現,惡徒們是全宇宙最難消化的東西。我們會戳破它的腸子、胃,或者其他類似的器官,然是它的肚子,最後爬出來。”董成說道。
頭盔傳感器就發出了閃爍的報警訊號,打斷了他的演說,整個天空突然被高能量反應覆蓋。
“看,天上,那是什麼!”附近也有人高聲叫嚷着。
董成擡起頭,夜空中一波又一波的,孢子樣的東西如同花火從隨着雨水從空中四散下落。那是應該可怕的景象,卻像是他記憶中國慶日或新年時燃放的煙火一般華麗。只是人類的煙火是在空中爆發,而孢子卻是在一波又一波衝向大地。或許,眼前的景象用流星隕落來形容更合適,不是一顆,也不是幾顆,而是一場匯聚了數十場或者上百場的流星雨的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