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斷電讓黑暗立刻覆蓋了整個機場。
機場的防禦陣地都陷入了癱瘓。
還真的是這一招啊,通過破壞關鍵點帶來最大的受益,蟲子的首領算是具備了一定的戰術天賦。
董成在黑暗中走着,動力甲傳感器上傳來的訊息表明蟲子們的大部隊還沒到達。但是,它們的破壞手段已經是先聲奪人了。
惡業軍團的副團長對此是有備在先,他之前已下達的命令,讓機場的守軍對斷電提前有了對策。捕蠅草的發電機已經準備就緒,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捕蠅草的士兵都立刻行動起來,電機的嗡嗡聲在營地裡到處迴響。
這些聲響對於機場的守軍來說還算不上什麼影響。那些蟲子們在行動的時候,並不能從鬧出多大的動靜上判斷。
只要蟲子願意,它們能做到要多安靜就有多安靜。
董成乘坐風妖精降落時,它們是如此;在叢林中襲擊沈雷的小隊時,它們是如此;而實驗室內的阿爾伯特,那個蟲子中的特別人物,似乎更是如此。
安靜的行動,也是在董成看來,除了基因感染外,是蟲子最可怕的一個特點。沒有怒吼,沒有口號,只有一波又一波無所畏懼、冷酷無情的生物羣體涌過來。
是啊,多麼了不起的士兵,難怪那些瘋子科學家要爲此着迷了,董成想着。
蟲子也是能發出聲音的,那也是它們交流的語言吧。在前一夜在戰鬥的中,董成聽過蟲子發出蛇一樣的嘶嘶聲,同時,他也聽過蟲化的阿爾伯特繼續使用人類的語言。
是的,它們是野獸,它們是蟲子,它們擁有某種指揮系統,它們吃什麼似乎就能變成什麼。不,當他們消化了人以後變得比人還可怕。
當高智能的人的基因進入後,他們攻擊的戰略戰術都似乎比人類還略勝一籌。是蟲類對危險的直覺判斷與人類智商相結合的結果?它們居然想到先破壞發電機,這完全是現代軍事的思維模式嘛。
它們的戰術執行力也相當出色,儘管董成已經預先判斷出了蟲子們的攻擊可能,可還是被它們得手了。
董成覺得還是要先查看一下防禦的情況。至於海盜船那邊,也要去看一下,雖然沈雷是個辦事妥當的傢伙,但是,雷茵可是個詭計多端的黑妖精,難免會惹事生非。他們兩個可能天生對不上眼。
探照燈終於亮起來之後,董成跑過倉促佈置中的自行火炮陣地,來到了機場外圍。
機動部隊中校登上金屬牆,他有些不好的預感,必須親眼看看才能安心。
一些緊張的陸軍士兵把燈光直直地照向了最遠的角度,似乎是想盡量早的探得敵人的動向。
董成倒也理解他們,不過問題是,他們這樣的搞法,光柱還沒等照到地上就已經弱到什麼也照不見了。
“你,士兵,把燈向下壓!”董成對距離他最近的一名捕蠅草士兵吼道。
聽到命令,那名士兵才反應過來,他抓住燈架,把燈光壓了下來,照在大概七十米外的地方。
董成看到似乎有一點東西一閃而過,他大喊着:“快!快!所有探照燈集中向那裡照射。”
其他的探照燈也跟着掃過去,一時間,那個地方亮如白晝。
眼前的景象讓他感到恐怖得脊樑骨一陣發麻。對董成來這樣身經百戰的人來說,這種感覺極少出現。
蟲子們居然能騙過動力甲的傳感器了!
在叢林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大蜘蛛腹部貼着地皮向機場爬行着,在它們後面緊跟着的是同樣匍匐前進的異型。這些野獸足足有兩人多高,兩對前肢上長着各種肉搏和噴射式的殺人兇器。它們慢慢地爬行着,骨質的關節和甲殼在探照燈的光柱下映着白光。
它們那一雙雙的眼睛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點點的光芒,這無數的閃爍的光點直直的向董成對視回來。那些眼睛看上去如同死物,那裡面沒有一點感情,沒有任何東西。
“各自瞄準目標,開火!”董成高聲吼叫道,“全體注意了,蟲子們已經來了!”
守軍這才如夢初醒。
捕蠅草的士兵們開始射擊,首先斑蝥自走炮,接着是火箭發射筒和暴風爆矢機槍,然後是激光槍的齊射。
這時,那些蟲子們好像也終於意識到這場關乎生死的競技已經開始了。它們從草叢中立起身子,向着最外層的機場守軍浩浩蕩蕩的迎面撲來。
董成又看了一眼從密林深處洶涌而來的蟲子大軍,彷彿從黑暗中發源的河流,滾滾而來川流不斷。爆炸的火光不斷地在它們中間綻開,紅色火焰將一個個身影短暫地映照出來。
外圍的情況暫時還行。董成轉過身去,跳下外牆,準備迴風妖精那邊。只有在那裡,才能看清全局。
迴歸的路上,董成看到寧望和方飛正在集合捕蠅草的預備隊。
“好了,各位。”方飛對自己剩下的士兵喊道,“做好戰鬥準備,緊緊跟住你們的軍官,保持密集隊形。不要想着去做孤膽英雄,那是穿動力甲的大塊頭的工作!”
到了這個時候,捕蠅草的副團長依然對機動部隊不太友善。
他接着吼道:“射擊的時候瞄準腦袋,或者致命的部位!別打腿,那些東西有八條腿,可只有一個腦袋。也別打甲殼,你們激光槍對付它們外殼的效果就跟對付劍螳螂坦克一樣。”
董成的經過,也引起了方飛的注意。陸軍少校看了惡業軍團的副團長一眼,又補充道:“同時也要注意你們的彈藥指示,今天註定要過一個長夜,我不想你們最後赤手空拳面對那些該死的蟲子,爲自己留一顆手雷,沒有彈藥就抱着手雷衝過去自殺吧。放心,我也給自己留了一顆。”
氣勢不錯,董成想着,一旦下定決心,方飛也是個很有決心和魄力的傢伙。從逮捕和處決蟲化的士兵那個時候,就能看出來。
“最後,能別死就千萬別死了。”寧望最後總結道,“不然的話我還得再找一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來填你的位置,這年頭願意能開坦克的笨蛋可不多了。還有,也別讓我死了,如果你們要是讓我倒下,我發誓我會做鬼回來纏着你們!”
這話倒是贏得了一些笑容。
董成一貫不在意這些戰前演講之類的東西,他相信沈雷還有一些資深惡徒也一樣,只是新兵才需要這個,包括樂子正。
董成能感覺到,他的庶務副官也承受着很大的壓力。樂子正收到的命令是監視方飛,他也站在捕蠅草的隊伍旁邊,似乎聽得很認真。
在離開演講現場時,董成接通了樂子正的通訊。
“感到害怕了嗎?”董成問道是說。經過機動部隊的訓練,大部分惡徒都練就了粗壯的神經,但是,即使兩隻耳朵中間除了空氣什麼都沒裝的傢伙,在面對着蟲子帶來的不可言說的恐懼面前,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是的,長官。”樂子正答道,“我並不是害怕死亡,作爲機動步兵,作爲惡徒戰死是一種驕傲。可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我看到基因轉化的過程,長官,蟲子不止是殺掉我們這樣簡單,它們會吞掉我們,把我們之所以成爲的我們一切,我們的身體、精神、記憶都無情地剝奪,然後將這些處理、儲存,然後做成另外一種存在。我不介意對您承認,經過推演發現這一切後,我非常害怕。”他轉頭望向捕蠅草的士兵,“他們都不知道這一點,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們。”
“沒必要告訴他們。只要不被蟲子們吃掉就行了,其實這不難,對吧。它們又不是殺不死,對準腦袋,給它們一槍,它們一樣會完蛋,比消滅廚房裡的小強還容易。”董成說道。
“哈哈,那倒是沒錯,它們個頭太大了。”樂子正也笑了一下。
這就對了,董成想着。
“通知蝦米,讓他想盡一切辦法,把布隆德比號上的人給我送下來。我們不能讓陸軍英勇戰死,而惡徒留在高位軌道之外看戲。”惡徒的負責人又補充道,“另外,你再聯繫一下沈雷,我正在往他那邊去。讓他有情況和我聯繫。”
“是,長官。”
在聽得樂子正的回答後,機動部隊中校結束了短暫的安撫對話。
整個機場四個塔樓上的探照燈射出一道道光柱,把夜空分割成一塊塊不規則的圖形。槍炮聲似乎沒有那麼密集了,可能蟲子們的攻勢緩和下來。
董成覺得蟲子們襲擊的時間真的非常奇怪,它們爲什麼不在捕蠅草團立足未穩時就襲擊而是在我的風妖精落地之後才發動?爲什麼在我外出探詢實驗室時機場平安無事,我一回來,蟲子們就接踵而至呢?
董成想起阿爾伯特的說法,“我們爲你而瘋狂,你纔是我們的目標”。這可不是頭一次中彩,在荒漠星球,叛軍原木護衛師長藍元就曾經說過,自己被一位神秘的“她”看上了。而在黑妖精的傳說裡,靈能者又都是亞空間遠古生物的禁臠。
結果現在,連蟲子都不肯放過我了嗎,董成想着,我可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人類的拯救者或毀滅者,也許是真的?
機場起降坪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風妖精運輸艦,高高的昂起的機頭。
也不知道沈雷和那隻鬼精靈的黑妖精雷茵把那艘要命的快速飛艇修好了沒有?
董成正要那邊走,身邊的情況卻又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