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沒有,万俟尋,她讓你走!”唐季饒見那匕首已經劃開她的肌膚,猩紅的血流了下來,竟有些焦急,怒叱万俟尋道。
万俟尋壓根就不理睬他,眼中看得到的只有那抹倩影,那抹脆弱的身影。
他緩緩的跪了下來,神情有着化不開的哀傷,琥珀眼眸哪還有昔日的半分靈氣,就見他緩緩道,帶着不屬於人類該有的聲調,有着世間最最最的淒涼:“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是我自私,是我無能。我太懦弱了,我根本就不敢想象,你死了,我該如何是好。所以,我自私的認爲,只要你活着,就算恨我,也沒有關係。”
他擡頭就這麼望着她,嘴角竟浮起一絲的笑意,帶着苦澀之極的味道:“只要能讓你活下來,我不在乎不折手段。”
“哈哈!活着?!”白依眯起眼眸,近似崩潰的冷哼一聲,“万俟公子,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活着,你就不在乎地殺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了。”
“拜託你不要再刺激她了!”唐季饒插嘴道,可他也落寞的發現,白依和万俟尋之間,永遠就沒有他唐季饒插嘴的份,沒有,永遠沒有!
“是。”万俟尋啞着聲音道,那麼的堅定,那麼的毋庸置疑,那麼的——殘忍!
“是麼。”她冷冷大笑,眼淚簌簌的滑落下來,沾溼了衣服,也徹底淋透了她的心,她笑閉壓低聲音,用古怪的腔調幽幽道:“万俟尋,你殺了我的孩子,毀了我的精神支柱,那麼我也讓你嚐嚐這種,失去最最親愛人的痛苦。”
他聞言一怔。
她想做什麼!她要報復誰!她想要傷害誰!
一瞬間的愣神,待到反應過來,卻是深入脊髓的冰涼:“白依!”他踉蹌起身,可惜爲時已晚了,她深深深深的凝眸得看了他一眼,決絕的跳入了滾滾的洛河中去。
她竟然爲了報復他,選擇瞭如此決絕的方式。
她這是在用世間,最最最殘忍的方法來懲罰他!
“白依!”
“白依!”
兩人同時驚呼出聲,万俟尋作勢要跳入河中,卻在背後被人劈了一掌,跌倒在一旁。
“唐季饒!”他冷冷回頭,帶着強烈的恨意,若不是眼前這個男人,他的白依又怎麼會經歷那麼多痛苦,他和白依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他想救人,可是唐季饒卻不願意那將白依救起的人又是万俟尋,一個勁的阻撓,
兩人交手間,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待到鳳如是趕來,將唐季饒拉開,已經太晚了。
万俟尋在河水整整找了三天,卻始終沒能夠找到白依,連她的屍首,也未能夠找到。
唐季饒在找了白依四天之後,帶着落寞,離開藥王谷。而万俟尋則整整在洛河裡頭找了十五天,最後體力不支倒在水裡,被人撈起,鳳如是親自給他下藥,讓他沉睡了整整一個月,並將昏迷的他送到洛王府,交給了洛王爺照料。
場景轉換:
四周是漫無邊際的黑暗,她有種被掐着緩不過氣來的感覺,那麼窒息,那麼難受。她掙扎着想要看清目前的情況,可是除了窒息之感,便是無盡的黑暗,仿若什麼都觸摸不到,就好像死了那般。
對了,她怎麼給忘記了,自己已經跳河了麼。現在這種窒息感,怕是因爲沉進河底的感覺。
這麼說來,她已經已經死了吧,原來這就是死了的感覺。
她淒涼一笑,這麼想來,也放棄了掙扎,就這麼隨波逐流好了。反正她已經死了不是。於是便閉上眼睛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直感到身子愈來愈輕,仿若有一個力量,在牽引這自己。
大概是靈魂要離開冰冷的軀殼了吧。
因爲,她能夠感覺到,四周越來越亮堂了起來。聽說,人死了之後第七天,會回到自己最懷念的地方,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万俟尋。他會不會很懊惱自己當初的選擇,會不會難過?沒有自己在他身邊,他有沒有乖乖吃飯,睡覺有沒有又踢被子了?!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原本他可以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如今……
“孃親,孃親,孃親,你醒醒孃親。”
是誰!她昏昏沉沉間,仿似聽到有個稚嫩的聲音在喚她。
“孃親,孃親。”
她猛地睜開雙眸,一瞬的光芒,讓眼淚不知覺的滑落了下來,光輝之中,能夠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你們是誰?是勾魂的使者麼?”她開口問道。
“孃親,我是孩兒啊——”就聽到幼稚的童聲響起。
“我的孩兒?”她微微一怔,待到視力適應光線,兩人的輪廓越發的清晰,那小的,是個穿着肚兜開襠褲,奶聲奶味的小男娃,胖乎乎的甚是可愛。
“你是,是我的孩兒?”
“孃親,我有名字的哦,爹爹叫我恩兒,舅父,您說恩兒
說得對不對。”小男娃嗲聲嗲氣的擡頭,很討好的對一旁的人說道
白依順着他的視線上移,眼眸竟再也無法移開,一切委屈的淚水竟因爲見到那個人,一下子崩落開來。
眼前的男子,有着天底下最最儒雅的風姿,舉手投足間,幻若謫仙,他有着一張與她近似相同的臉,那麼溫柔的看着她,仿若她的一切痛苦,委屈他都知道。無論,心情如何陰霾,只要一見到他的眼神,心裡頭便是一片溫暖。
“哥哥!白直哥哥!”她撲了過去,抱着男子,痛哭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也一直做得很好。”白直屈膝蹲下,伸手按着她的頭,溫柔撫摸道:“不要哭,我和恩兒會一直在另外一個世界看着你,守護着你。”
“哥哥,帶我走,不要丟下我。”她聞言迅速擡眸,扯着他的衣袖道。
“你真的捨得?”
“我、我當然捨得,我並無牽掛。”她的眼眸閃過一絲的猶豫,又很快的被她掩飾起來。
“我的傻妹妹,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沒有牽掛,比如說,我託付給你的聽雪樓,你不想直到白家慘案的真兇是誰,不想知道案子最後如何,還有你捨得最親愛的朋友成初,以及你最重要的家人——”白直說到這溫柔一笑,搖了搖頭道:“那個你最在乎的人,你真能夠放心留下他一個人?”
“我。”她垂眸,竟是無語以對,再待擡眸,卻見兩人已經離她越來越遠,她掙扎起身,追了過去:“不要走!哥哥!恩兒!”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追趕,他們卻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變成一縷亮光……
“嗯?”她艱難的嘔出一大口的水,臉色蒼白,四肢無力,眼前似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在自己跟前。
“哥哥,哥哥,恩兒,哥哥,恩兒……”她如夢般囈語。
“醒了醒了!她終於醒了。”耳畔傳來並不是很真切的聲音,可是聲調卻莫名的熟悉。
她費力的睜開雙眸,好不容易模糊的視線在慢慢聚焦,呈現出一個相對清晰的印象。
跟前的女孩,身穿玄色衣裳,喜極而泣,抹着眼淚抓着自己的手。
“朱雀……”她微不可聞的喊出了一聲,便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最後的一點意識便是,朱雀救了她。她白依終究還是活了下來。
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