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幫我對付童傑。在市中心一家星巴克裡面,我望着坐在我對面的陳雪,一字一句的道。
時間是我和她通電話後的第二天晚上九點。
十一個小時之前,也就是上午十點鐘,我在XX律師樓裡和公司的法律顧問也就是林靜口中的那個楊叔叔秘議。我們談論的中心內容就是如何推翻林靜和童傑所簽訂的那份股權轉讓合同。這是我刺向童傑的復仇第一劍。主席說過,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都要反對。童傑既然想得到林靜的股份,那麼我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得到!我們商議的結果很簡單,也很明晰,那就是林靜和童傑所籤的合同是無效的。當然了,我並沒有把林靜受童傑脅迫的事告訴律師,他只是從公司章程和有關法1律的角度論證出這一結果的。因爲根據公司的章程,任何股東要轉讓股權都要通知其他股東,並召開股東大會討論。顯然林靜沒有這樣做。若是換在其他時候,林靜也可以在籤合同後召開股東大會通報這一情況,由於她控制着股東大會的表決權,所以股東大會只不過是走形式。但現在不同了,林靜在深度昏迷中,短期內無法醒轉,而她之前曾授權我在她不在公司的時候行使她在董事會及股東大會的表決權,我自然不會腦殘到同意這一股權轉讓行爲。所以偶只需要召開一次股東大會,並在大會上讓林靜轉讓股權的合同通不過,那麼我就可以委託律師提請撤銷合同。不過這樣一來,錯失方就是林靜,童家有可能會要求賠償或者反對撤銷合同,到時就需要和童家打一場官司了。楊律師的意見是官司有的打,最多賠些錢了事。
隨後我們還談了下關於林靜財產監護權的問題。楊律師說由於我是林靜的合法伴侶,那麼只需我委託他向法院提請認定林靜無民事行爲能力,那麼我就是林靜惟一的法定監護人。
下午三時,我和陳雪見面的六小時之前,我坐在林靜外公家的書房裡,向老人家當面陳述。我是經過了很激烈的心理鬥爭這後纔來見林靜外公的。因爲我不知道他是否像林靜的舅舅舅媽們那樣在懷疑我,我也不清楚在林靜的鉅額財產面前他還能不能保持對林靜的親情和關愛。但我別無選擇。在林靜遭遇瞭如此悲慘的事情後,我必須要對她惟一的直系血親有一個交代。
在進書房之前,我在院中見到了鍾阿姨。那女人的表情讓我很是不安。她望我的眼神明顯着透露出一種厭惡和鄙夷,看來她也認定了林靜的自殺與我有關。這讓我在面對林靜外公時承受了異常巨大的心理壓力。好在老人家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並不像鍾阿姨那般七情上面,而是平靜和藹的接待了我。小白,你來這裡是爲了小靜的事情麼?他問。我點了點頭,還沒說話,眼圈先自紅了:醫生說小靜在短期內不可能醒轉了。
老人家之前估計已在林靜舅舅出聽到了這一消息,但此時聽我說出來,他還是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僅憑這一點,就能判斷出他對林靜的感情之深。因爲他可是經歷過戰火的軍人,如果不是極度傷痛,他又怎會落淚?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我從懷裡掏出了林靜的遺書,放在了我倆之間的書桌上。林靜的外公一怔,問:這是什麼?我道:小靜的遺書。頓了頓,又說:是寫給我的。林靜的外公望了望桌上的信,又望了望我。我深吸口氣,繼續解釋:原本我是不準備給任何人看這封遺書的,因爲這裡面有太多小靜的。我想就算是有人污我謀害了小靜,我也不會將這封信拿出來證明我的清白。但是現在我想把這封信給您看,因爲您是這世上除我之外和小靜最親的人,也是最關心小靜的人。您有權知道小靜爲什麼會自殺。
林靜的外公注視着我,想是在分辨我這話的真僞。他的目光很銳利,但我卻沒有半分害怕,媽的,我這輩子還沒有這麼坦然的面對過任何一個人。我只是很鎮定的說:我希望您在看過這封遺書之後能保守遺書中的秘密。
林靜的外公猶豫了一會兒,拿起了桌上的遺書,但他並沒有展開閱讀,而是把遺書遞到我的面前。小白。他道:我相信你。我聽了這話真是如蒙大赦,心中對林靜外公的大將風度實在是佩服到了極點。看來林無敵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在學林靜的外公。
我將信收回到懷裡,然後道:外公,謝謝您。隔了片刻,又道:我想給小靜報仇!
報仇?
沒錯!我道:小靜其實是被人給逼成那樣的!
誰?
童傑!我恨恨的道:他的手上有一些對小靜不利的東西。他以此爲要挾,先是逼着小靜把公司的股份低價轉讓給了她,然後他得知了我和小靜結婚的消息,又跑去跟小靜鬧,結果小靜不堪受迫,終於……終於……合同的事情您可以跟小靜的律師打聽,還有,家裡的保安和保姆都能證明小靜自殺的那天晚上童傑來找過小靜,而且還發生過爭吵。
林靜的外公聞言站了起來。小鐘!他衝着樓下大聲道:你把我電話拿上來!我也跟着站了起來,問道:外公,你這是?林靜的外公道:我以前的一個老部下現在是這邊的公1安1局1長,我給他打個電話。我連忙道:外公,您誤會了!我並不是想讓你動用你的關係來解決這件事!如果司1法介入的話,會使很多小靜的曝……曝光,而小靜終究還是會醒來的,到時候只怕她^……我不想她再受一次傷害……而且我來之前向律師諮詢過相關的法律常識,因爲小靜是自殺,所以姓童的只有道德上的過失而沒有法律上的責任。
這時鐘阿姨已將林靜外公的電話拿了上來,林靜的外公接過電話後揮手讓鍾阿姨下樓。鍾阿姨瞅瞅林靜外公又瞅瞅我,顯是不清楚這邊的狀況。但她還是出了書房。鍾阿姨走後,林靜的外公又坐回了椅中。他仰臉望着天花板出了會子神,然後開始撥自己的手機。我見他並不聽我的勸,不由得暗暗叫苦。
喂,小杜嗎?林靜的外公撥通電話後道:對,是我!我要你幫我起草一份股權轉讓合同,對,對,我要把我在我女婿公司的那5%股份全部轉讓給我外孫女和外孫女婿兩口子,對,要儘快!
我萬沒想到他的電話並不是打給那什麼公1安1局1長的,而是打給了他的律師,不由呆了。林靜的外公打完電話後衝我道:小白,上次你和小靜一起來的時候我就說要把股份都給你們。現在小靜雖然在醫院裡,但我還是準備履行我的諾言。你現在還是我的股權代理人,所以就由你在股東大公上通知其他股東。我們是親屬間轉讓股份,他們自然無話可說。說到這裡,他頓了住,過了大約能有一分來鍾,他才又道:醫生說小靜能醒來嗎?
她一定會醒來的!我道。其實我心裡對林靜能否好轉一點把握也沒,但當然林靜外公的面,我自然要撿好的說。因見林靜的外公沒再說話,我又道:外公,現在小靜還在昏迷,您沒必要這麼着急把股份轉讓給我們。林靜外公道:你不懂!小靜的那些舅舅舅媽們呀,唉,他們這幾天來這兒不知多少次了,都眼巴巴的盯着小靜身後的財產。我看他們中根本就沒有人關心小靜的死活,有些人恐怕還巴不得小靜早點……早點……哼,我現在把股份交給你,就是在告訴他們別打小靜財產的主意!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之所以在這當口把股份轉讓給我們還有這層意思。當下不由得大爲感激,因道:外公,說實話,我並不想要小靜財產的監護權,但是爲了推翻小靜和那姓童的簽訂的協議,爲了替小靜復仇,我必須要在公司裡有話語權才行。如果哪一天小靜真的不在了,我在給小靜出完氣之後也會放棄繼承她的財產,到時候那筆財產就由您來支配。說着籲口長氣,又加了句:我只想些害了小靜的人遭受到應有的懲罰!
林靜的外公定定的瞧着我,良久說道:如果小靜不在了,我還要那些錢有什麼用呢?再多的錢能換回我的外孫女麼?他的這話正是我心中所想,我聽了差點沒嚎啕大哭出來。林靜的外公站起身,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說:你打算怎麼給小靜復仇?我道:第一步先是阻止童家侵吞小靜的股份,其他的以後再說。林靜的外公點了點頭,說:你記住,要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去做,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我點點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正打算告辭出去,心中忽然一動,道:外公,您寫一幅字給我好嗎?
字?林靜的外公一訝。我道:對,麻煩您把毛1主1席的那首《卜算子·詠梅》寫一幅給我。我一面說,一面在心中想起了那天和林無敵論詞時的情形。林無敵說過,要當一個領導者就必須時時以強勢的姿態對人,不能讓別人覺察到你心中的軟弱。因爲你一軟弱就會被敵人認爲有機可乘。從今天開始,我要牢牢的掌握住公司,並且以之爲資本對抗童傑爲林靜復仇。我請林靜外公給我寫字,就是準備裱起來掛在我的辦公室裡,好時時刻刻提醒我以後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軟弱悲觀,而要變得強勢自信起來,因爲只有那樣,我才能打倒敵人而不被敵人打倒。
林靜的外公雖然不知我的用意,但還是揮毫潑墨爲了寫了那首詞。我又自在書房裡呆了一會兒,等那字幹了之後,方纔鄭而重之的拿着字離開了林靜外公家。
晚上六時許,和陳雪見面前的三個小時,我回到了湖邊別墅。陸菲不在家,陶洛洛卻竟然在。我不由大感奇怪,問陶洛洛時,那妮子無不幽怨的道:你早上走的時候不是跟我姐說你今天有事不能去照顧林靜,要她幫你去醫院照看林靜嗎?我一呆,道:你是說她……
對!陶洛洛說:她今天一天都在醫院,午飯還是我去送給她的。
我實是沒想到陸菲竟這麼看重我的交待,心中說不出感動,因想起她有孕在身,當下衝陶洛洛道:我現在就去醫院!陶洛洛聞言道:我也正準備去給她送吃的。我點頭道:那正好我們一起去。陶洛洛答應了聲,跑去廚房將給陸菲做的晚飯盛在兩個保溫桶內提了出來。我則找來管家,將字交給他讓他拿去找專人處理。然後駕車載着陶洛洛往醫院去。
大白。在路上陶洛洛突然問:如果林靜真的……真的那個了,你打算怎麼辦?
林靜絕不會有事的!我像是在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陶洛洛嘆了口氣,不再多說。我又開了一會兒車,這才猛的反應過來陶洛洛的意思是問如果林靜不在了那麼我是不是應該回頭繼續和陸菲在一起?
說實話,她的這個問題我隱隱也想過,但我卻不敢真正去考慮,最起碼在近期內我是不會去考慮的。到了醫院,在停車場泊了車,然後二人一起往住院部大樓。待進了病房,果見陸菲坐在牀邊陪林靜。與此同時,我隱隱感到病房裡似乎和以前有點不一樣。着意掃視了一下病房,這才發現房內的花瓶裡插了一大束向日葵。那花最是光明而有活力,是以整個病房都顯得是那樣的生機勃勃。我知道這定是陸菲的傑作,不由對她大是感激。
陸菲此時也瞧見了我倆,她站了起來,說:小白,你來啦!我嗯了一聲,擡腕看了下手錶,已經快七點了,因問道:你餓不?陸菲搖了搖頭。陶洛洛將保溫桶放在了桌子上,一面衝陸菲道:本來我早該來的,不過給你熬的牛骨湯總不好,所以就拖到了現在。說着擰開了保溫桶蓋, 一股子牛骨和胡蘿蔔的香味立時飄了出來。陶洛洛將湯倒了一碗在保溫桶自帶的小碗裡,端着遞給了陸菲。陸菲接在手中,道:我出去吃!我先是一怔,旋即明白陸菲是不想將林靜的病房弄髒,因道:到外面幹麼?就在這裡吃!陸菲哦了一聲,坐在椅上,用湯匙喝着湯。另一個保溫桶內盛着米飯和兩樣小菜,分量都很少。陶洛洛取了出來,端在手裡照顧着陸菲吃。
不一時,陸菲吃完晚飯。陶洛洛將東東收拾了乾淨。陸菲道:你們吃飯了麼?我搖搖頭,陶洛洛說了聲沒。陸菲看了下陶洛洛,道:洛洛,你出去吃點東西,順便給小白也帶點回來。陶洛洛答應着了。陶洛洛剛走,陸菲便輕聲問我道:你今天上哪兒了?我道:去小靜外公家了。陸菲道:是去跟他解釋小靜的事情麼?我嗯了聲,說:已經解釋清楚了。陸菲聞言舒了口氣。我看着她,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感覺。她本就是那種性情溫柔的女人。這一次林靜出事,也許是被我那渾渾噩噩似傻如呆的形象嚇着了,又或許是她有了孩子之後性格中那種母性的光輝愈加明顯。總之,她對我的態度更是溫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我驀的想起了陶洛洛在車中的那個問話,美人恩重,難道我不應該回報她嗎?但這念頭剛升起,我便不由自主的又將目光移向了昏迷中的林靜。我擦,我怎能在我老婆的病牀前想和她繼母的將來?如是不再看陸菲,更不與她說話。病房陷入了一片沉寂。
直到陶洛洛給我帶吃食回來後纔算是又開始有了點動靜。我幾下吃完東東,然後衝陶洛洛道:天不早了,你陪你姐回去吧!說話時沒向陸菲瞧上一眼。陸菲顯是不知道我爲什麼不理睬她,有些悽然的坐在那裡一聲不吭。陶洛洛卻大是對我不滿,衝陸菲說:姐,我們走!說着也不與我告別,拽着陸菲出了病房,連保溫桶都沒有拿。
二女走後,我獨坐在林靜的病牀前,心裡也自難受的要命。說實話,我不想那樣對陸菲,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我是那麼的愛她,如果我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話,我很可能再次和她陷入到愛的糾纏之中。倘若那時候林靜突然醒來,我又該如何自處?
如是心情煩亂的呆到八點多鐘,想起自己和陳雪約好了九點會面。於是找來護士照看林靜,自己則出了醫院,駕車往約會地點駛去。等到了那兒,卻發現陳雪已先我一步來了。我收拾好心情,過去坐在了她的對面,開門見山的道:我想你幫我對付童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