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以後我全身都呈現麻痹狀態的是媽媽打來的一通電話:“豔子,你弟弟出事了!他偷開別人的車撞人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人家要求賠償七萬,可是家裡沒錢了,怎麼辦啊?不賠你弟弟會坐牢啊```家裡就你弟弟唯一個血脈,我都快急死了```”
媽媽滿心傷痛的邊說邊哭起來,我只得穩住她,說自已會想辦法會想辦法```,可是該怎麼做,我全然不知。我又去了酒吧,叫上自已那羣狐朋狗友一起去喝得大醉。之所以叫他們狐朋狗友,是因爲他們在我看來都不是好人,大家都只不過開心就聚一塊兒,然後一起趁着人多氣盛隨便找個冤大頭買單的痞子,當然我也是痞子。
那次喝得有些高了,我一個人顛顛撞撞地往回走。腦子裡混亂不堪,我聽到自已嘴裡喃喃的聲音:“錢```錢```錢```我怎麼樣纔能有錢```”
胃裡忽然一陣翻滾,手本能撐在一處巷子裡的牆上就吐了,身子彎得像個蝦米一直在吐。
旁邊忽然有一個黑乎乎的身影靠近,我警惕地瞪過去,是一箇中年微胖的男子。
我懷有敵意的大吼:“看什麼啊你?”
“小姐脾氣挺大的嘛,”那男人蔑視的笑起來繼續說:“有什麼心煩事?”
“關你屁事,滾開!”
那男人沒有要走的意思,轉動了一下手指上的金戒指:“缺錢嗎?如果是缺錢,我正缺小姐。我是‘金龍名門大酒店’的公關管事,這是名片。”
那男人一本正經地遞我一張名片,我輕笑接過來,猛得用力往那人臉上砸去:“你他媽纔是雞呢!”
那男人出乎意料竟沒有絲毫生氣,臉上仍是掛着剛纔的笑容:“不勉強,那算是我找錯人了。”
那男人轉過身才走幾步,我忽然像有所覺悟一般叫住了他:“喂,收入有多少?”
那時我只記得那男人讓我叫他閻哥,然後對我詭異的笑了。
本以爲我向好英提出辭職,要想一番好點兒的說詞,沒想到好英似是知道我困處,竟也沒有說什麼批了。辭職需要半個月,這個半個月我腦裡一直不停在掙扎,但一接到閻哥的電話我就又堅定了,閻哥是個很會洞查人心思的男人,每次跟他通完電話,我都能感到攜下很多包袱似的輕鬆。閻哥還非常有手段,在跟我見第兩次見面交涉中,就豪氣的拿出五元現金擺在我面前,我是第一次看到一大疊嶄新發紅的鈔票,鋪在我前面的小桌子上,那刻我頓時震驚了。
閻哥直截了當地說:“快點來報到,以後的收入遠在這些之上。”
“你就不怕我拿錢跑了?”
閻哥絲毫不以爲然:“你那是找死,就不怕鬧到家人那裡?收了我錢,要跑也是跑到我閻王殿裡。怎麼樣?有沒有膽兒收下啊?”
我正視着閻哥,努力保持面不改色,狠話我也說過不少,但眼前這個男人皮笑肉不笑說出來的話,讓我從心裡發顫。
“不用害怕,不過陪陪那些男人,哄得他們開心你們就可以拿錢。對你們女人來講,非常輕鬆。”真是一面威逼一面善誘呢。
“是不是我做夠還了你錢的時候,就可以退出來。”
閻哥聳聳肩:“我最不喜歡勉強人,只要你拿去五萬,兩倍的給我賺回來。到時想走我不攔你,希望你記得現在說得話纔好。”
我輕笑,他那樣自信滿滿我不會退出呢。“錢我收下了,三天會來報到行嗎?”
“把你身份證給我,最好動作利索點兒。”閻哥向服務員招了招手,埋了單轉身走了。
剩下我,孤獨惶恐,腦部經神錯綜複雜的想了千萬事情。最終在我將錢匯入媽媽的帳戶中,我顫動不止的心才找到一個支點,一個可以讓我站穩的支點。
和媽媽通了電話,我說得很平淡是因爲交到男朋友向他借的錢,電話那頭是沉默聲,或許她想到什麼,或許她什麼也沒有想。只是最後跟我說了句:“你好好照顧好自已,保重身體。”還能怎麼保重,這一刻我的身體已經不是自已的了。我聽到自已悠悠地聲音:“知道了,你也是,自已胃不好平時多注意點兒。”
很平靜短暫的一通電話,卻讓我失魂了好長時間。
回到屋裡,跟好英她們同桌吃飯。我看到出來好英總有種不問清楚不擺休的架勢,我明白她也是擔心我先前承受的打擊,怕我什麼事都憋在心裡會悶出病來。但我不想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彩霞又跟她男朋友吵了,臨出門時還讓我看看張小陽在不在樓下,有一瞬間我爲張小陽打抱不平,因爲在我看來,張小陽確實我見過的男人當中屬好的,可偏偏遇上了個古靈精怪的彩霞。想到這裡,我忽然自嘲起來,自已的事情夠愁心的了,竟還有空閒管別人。沒有搭理彩霞的話自徑出了房間。
下樓時,我果真看到了張小陽。我雙手插在口袋裡,當作沒看見他走自已的路。
“豔子。”張小陽叫住了我:“你走哪兒?”
我轉身望着他:“心裡煩,去酒吧。”
張小陽走近我,一臉平淡:“一起去吧。”
我就在前面走,張小陽跟在我後面一起往酒吧裡走。
到了吧檯,我點了幾瓶啤酒跟白酒。我給自已倒了杯白酒,然後又倒了一杯啤酒給張小陽說:“跟我喝酒不便宜,今兒可是你買單了。”
張小陽笑了笑,不料竟拿起我另一隻手上的白酒說:“行,我買單。乾杯。”
我偏頭看了看他:“挺豪氣的,什麼時候學會喝白的了?”
“現在,乾杯。”張小陽又是仰起脖子喝了一杯。
“幹。”我索性將啤酒退了,全叫上白酒。還感嘆地跟張小陽說:“現在除了喝酒,真是什麼也做不了。”
張小陽額頭喉嚨顯現出大片通紅,他手中還拿着酒笑着說:“我也是。”
我們又豪邁地幹了幾杯,兩人都微有醉意,張小陽醉得多一些,連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了:“我不懂彩霞爲什麼這麼愛生氣```不懂她爲什麼要看我手機```如果這麼不相信我爲什麼要跟我在一起```豔子,你知道嗎?”
張小陽認真的眼神看着我,我與他對視:“什麼?”
張小陽扯出笑容:“我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想一心一意對一個人,然後買房子,結婚紮根。”
“那你一心一意想對的人是彩霞嗎?”
張小陽頭俯在臺吧上:“以前是```現在不知道了。”
我凝視着臺吧上的吊燈,緩緩吐出聲音:“你的問題可以很輕鬆解決,而我問題就像個旋渦,方向沒有了,人也出不來。”
忽然這時我手機響了,從口袋掏出手機,光是看到來電的尾數就令我心慌,我清楚知道那是誰,沒有按下接聽鍵,手機就在我口袋一直響起來。
張小陽臉露疑惑:“怎麼不接電話?是遇到什麼麻煩事嗎?”
我本來想對張小陽撤謊說沒有的,但在扭頭看到張小陽滿面通紅眼眸只有我時,我竟然出乎料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