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韓詩語看見顧璟睿公佈戀情的時候,蘇然也在異國他鄉知道了這個消息。

這次鋼琴夏令營邀請了許多鋼琴新秀,不單單是中國人,甚至還有許多外國人。不過,蘇然很少參加國外的比賽,因此只認識一個蘇夢。本來因爲祁夏喜的關係,他最近已經很少和蘇夢說話了,但是,在這樣一個遠離家鄉的地方,身邊又只有一個認識的人,兩個人自然而然關係就拉近了許多。

蘇然平時並不喜歡刷微博之類的,他最多也就是在網上看看NBA的消息,或者微信跟祁夏喜聊聊天。而且是從上次住院之後,他和祁夏喜媽媽的關係也好了起來,偶爾還要陪丈母孃說幾句話。

結束了一天的戀情之後,他本來想洗個澡,直接上牀休息,卻突然聽到門外蘇夢有些着急地敲着門。

“蘇然蘇然,你快點開門,你趕緊看看微博出事兒了!”

雖然還是與一直遵守着顧璟睿的經紀人所說的,把自己和顧璟睿的關係捂得緊緊的,但是在每天朝夕相處的同學之間,總會多少有點把柄露出來。不光是蘇然祁夏喜孫楠的這些人知道了,就連蘇夢也看出來了。看見顧璟睿突然公開戀情,和一個叫做周辭的女演員在一起,蘇夢吃了一驚。

這麼久相處下來,她是知道蘇然完全不刷微博的,趕緊拿着手機就來找蘇然。

蘇然有點猶豫,畢竟他剛換完睡衣,不過聽着蘇夢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急事,他趕緊走過去開門。

“怎麼了?”

蘇夢直接把手裡的手機遞給蘇然,示意他看微博,蘇然看了一眼微博,臉色立刻大變。

之前孫楠楠聯繫他的時候,他雖然知道顧璟睿被拍到了緋聞照片,但是卻並不知道,這之後,顧璟睿居然直接就公開戀情了。

不過蘇然對韓詩語和顧璟睿的這段感情,一直都是不太看好的。如果顧璟睿還是當初的那個駐唱歌手,那倒也罷了,可是,現在他進了娛樂圈。娛樂圈的那個地方從來都是最骯髒的,韓詩語如今上高中,一週才只有半天假期,怎麼和顧璟睿談戀愛?在他看來,這段感情能一直維繫到今天,就已經很出乎意料之外了。

不過,韓詩語如果看到這個微博,一定會崩潰的吧?幸好他之前聯繫了賀蕭,以賀蕭對韓詩語的緊張程度,現在恐怕已經趕到她的身邊了吧。

不過一想起賀蕭一定要堅持等到韓詩語心裡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再表白,蘇然就覺得有點不合適,他更希望的是,賀蕭能趁着現在韓詩語難過的時候趁虛而入。比起顧璟睿那個小子來,蘇然覺得,讓賀蕭跟韓詩語在一起,他會更放心一些。在這一年來,韓詩語已經經歷過很多事情了,他不希望她再傷心了。

“謝謝你,我等下會給韓詩語打電話的。”

看着蘇然有些拒自己於千里之外的感覺,蘇夢反而眼疾手快地把手撐在了房門上,她其實有些話想找一個和蘇然單獨相處的時間說,現在再合適不過了。雖然之前在比賽裡,他曾經給了蘇然一個大大的人情,也讓對方成功地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但是,蘇然畢竟還是重視祁夏喜的,在那之後因爲幾次吵架,他就開始刻意的保持着和她的距離。

還在國內的時候,她就幾次想找蘇然談一談,卻始終沒有什麼機會,好不容易現在有了鋼琴夏令營。

“怎麼……什麼事情嗎?”

蘇然對蘇夢其實還是隱約地抱着一絲好感的,尤其是在那次鋼琴比賽之後,沒有人會對這樣幫助自己的人還抱有敵意。更何況,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永遠都會對有漂亮女生喜歡自己的事實感到得意洋洋的。雖然一直顧及着祁夏喜,蘇然沒有同蘇夢拉近距離,但是在他自己的心底覺得,自己還是能把握好和蘇夢的關係的,現在在鋼琴夏令營裡,祁夏喜肯定不會看見自己和蘇夢有什麼來往,他就放鬆了一絲。

拉開門,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蘇然走到一邊的冰箱裡,挑了兩聽可樂出來,扔了一聽給蘇夢。

“不過你先等一等,我先打個電話看看詩語現在怎麼樣了。”

蘇夢點了點頭,裝作在觀察一旁的琴譜的樣子,表現出自己並不想聽他打電話。

蘇然本來想撥通韓詩語的電話,想了想,卻直接打給了賀蕭。

“賀蕭哥,我是蘇然。韓詩語現在怎麼樣了?你在他身邊吧。”

賀蕭在電話的另一邊有點無奈。

“對,我和她在一起,她剛剛哭累了,睡了,明天準備直接就回去了。”

蘇然嘆了口氣:“賀蕭哥,你真的不考慮把握住這次機會嗎?”

電話那邊久久沒有回覆,蘇然掛了電話,坐在一邊看着蘇夢。

“這次找我什麼事兒?是明天的比賽嗎?但是明天的四手聯彈我已經答應了伊娃和她一起。”

“不是啦,明天不過就是個小比賽而已,我也已經找好搭檔了,就是那個黑人克賽比。說實話我還真沒發現,黑人除了有饒舌的天賦之外,鋼琴上也會有這麼高的天賦呢!

不過我這次找你可不是說這個事情,我是想問問你,你真的想和韓詩語他們一起考b大嗎?”

聽到蘇夢問的居然是這個,蘇然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對,我是想考b大的音樂學院的。畢竟除了韓詩語之外,祁夏喜也要考那裡。”

“但是,b大的音樂學院是真的連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音大呀。”

蘇夢有些惋惜,她直直地看着蘇然的雙眼:“我知道你之所以想考b大就是因爲祁夏喜,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太對不起你的天賦了嗎?這幾天夏令營下來,我想你也能看清楚,你的天賦在這個夏令營的這些少年天才中,真的是數一數二的,這樣的天賦,難道你不想有更好的老師來教導你嗎?b大的音樂學院哪裡出過什麼真正的鋼琴家,鋼琴家都是從音大走出來的。”

蘇然有點沉默。

其實只要是學音樂的,哪有沒夢想過考進音大的呢?雖然蘇然從來沒有提過,但是他也曾經想過,上次音樂比賽奪魁之後,評委甚至提出要推薦他進音大,但是想了想,他還是婉拒了。

並非他不想去,只是當初就和祁夏喜約定好了,一起考b大。當初他也以爲,鋼琴對他並沒有這麼重要,可是,參加了兩次鋼琴大賽之後,他卻發現,他在鋼琴上寄託的希望,遠遠比他當初以爲的要多得多,也重得多。

過去沒有上臺,他不能領會自己彈出的音樂,讓成千上萬人感動到落淚是什麼感覺。可是一旦參加了兩次比賽之後,他發現再也忘記不了,自己坐在聚光燈下的鋼琴前的感覺了。

音樂就像是他手中的魔法,操縱着另外一邊聽者的感受。這種感覺不光是讓他激動,甚至是讓他上癮。而一想到音大傳說中的師資力量,甚至可以跟着老師去維也納的金色大廳演奏,他就總有種想要毀諾的衝動。

但是……祁夏喜……

他對祁夏喜仍然是喜歡的,仍然是愛着的,可是,直到在一起了之後才知道,有些事情,不單單是有愛情就可以了的,除了愛情,還有現實,還有理想,還有更多更多的東西。

就像現在,如果是爲了兩個人的將來好,他的確應該和祁夏喜一起考上b大才對。但是一次又一次的鋼琴比賽,讓他越來越發現,自己心裡還是隱藏着一個夢想的。

畫畫籃球鋼琴,都是他曾經的愛好,他對畫畫現在已經扔下了,籃球,也不是那麼經常去玩兒了,曾經以爲鋼琴也會是這樣,可是現在,尤其是參加了這次夏令營之後,他發現他真的無法放棄黑鍵白鍵之間那種令人着迷的魅力。

“你就是來說這件事的嗎?”

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蘇然把話題轉移開,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如果蘇夢只是要說這句話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雖然祁夏喜並不會知道這裡的事情,也不會誤會,可是他現在作爲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不想讓蘇夢在自己的房間裡留這麼久。

蘇夢露出一絲苦笑。

她做了這麼多,的的確確,都是爲了離間祁夏喜和蘇然,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一點作用。甚至他現在都已經準備放棄了,這次來和蘇然談論這件事,他是真真正正的,希望蘇然能考進音大,不要浪費自己的天賦。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不過我希望你好好的考慮一下這件事情,至少,也不要從現在開始就決定了,一定要考b大,給你自己一些時間來思考。”

她站起身,沒有絲毫留戀的走出了蘇然的房間。

看着蘇夢離開的背影,蘇然坐了下去,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雖然剛纔蘇夢在的時候,他回答的幾乎可以說是斬釘截鐵,但是,等到蘇夢走了之後,那些話卻不停的在他的腦海中縈迴。

他真的能夠放棄自己的夢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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