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語。”
自從週一的體育課上和林亦哲在韓詩語的面前打了一架之後，蘇然已經沉默寡言了幾天。直到週三這天的第八節課上課之前，他才終於走到了韓詩語的座位這裡：“賀蕭哥讓我轉告你，他今天晚上想來找你。”
停頓了一下，他才說出了最後兩個字。
“道歉。”
韓詩語把手中的練習冊放下，臉上掛起只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是的我很高興，他真是及時又友好地在我們因爲他媽媽的惡劣態度不歡而散之後的十天就來找我道歉了，我的男朋友這麼珍惜我我真是高興啊。告訴他放學多等一會兒，因爲我會先回宿舍盛裝打扮，然後和他一起去西餐廳吃牛排的。”
“沒必要這麼嘲諷吧……”蘇然嘆了口氣，“算了，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參與，他聯繫不上你，我轉達一下，你去嗎？”
“去，爲什麼不去？你告訴他再學校後門等我。”
她雖然答應了去和賀蕭談一談，可是顯然不是爲了繼續談戀愛才繼續的，而是爲了
有些事情是應該解決了，哪怕現在分手會被賀蕭誤會城是她想要和顧璟睿複合，她也完全顧及不上了。再這麼繼續下去，只會讓兩個人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感情變得更加愚蠢。
就算是現在，她仍然是感激曾經那個賀蕭哥做過的一切事情的，就算是現在，她不希望兩個人分手之後形同陌路，如果現在分手，或許——她也並不十分確定——還能做朋友吧？
就算無法成爲朋友，至少現在還沒把對彼此的印象毀滅到最差。
雖然一開始對蘇然說的話只是嘲諷，不過放學之後，韓詩語仍然選擇回到宿舍換掉了身上肥大的運動服。
已經快要十一月了，就算是南方，天氣也已經到了需要加一件外套的時候了。韓詩語想了想，紅色的修身T恤外面穿了一件小西裝，搭配九分緊腿褲，挑了鞋櫃裡最貴的一雙Prada中跟鞋。
把頭髮微微燙了個卷度，她去了學校後門等。
和以往的每次一樣，不管韓詩語去的多早，她都能看見賀蕭已經站在那個位置等她過來。手裡拿着的或者是冰飲或者是熱飲，總是她喜歡的種類。
或許所有的人都是這樣，沒有純白或者純黑，大部分人都是深深淺淺的灰色。或許之前的那次舉動足夠讓她暴躁讓她生氣，但是現在看見賀蕭，她想起來的仍然都是他的好處。
她站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朝着賀蕭走過去，自然地、像是過去無數次曾經做過的一樣，從他的手裡接過那杯熱飲。
賀蕭看着她今天明顯更換過的裝束，眼眸微深。
從他媽媽開口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韓詩語一定會分手的。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她多在乎那個家庭，多在乎那個幾乎從來不管她的媽媽。
“是……想好了麼？”
韓詩語一口氣把奶茶喝下去了兩釐米：“賀蕭哥，我剛剛看見你等在的這裡的時候，能想到的全是你過去如何照顧我……對我好……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再看見你的時候想到的會是爭吵、麻煩、厭惡這些……”
“我現在已經慢慢開始覺得，蘇然不是那個我認識的蘇然了，林亦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林亦哲，就連我自己好像也不是那個曾經的我自己了。”
“賀蕭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但是這就是成長……”賀蕭沒有回答韓詩語的話，卻說了一句韓詩語彷彿依稀從祁夏喜口中聽見的話，“人生中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沒有人能夠永遠一成不變，甚至你會比你所能想像到的變得更快。”
“不過我會盡量……一直是你的賀蕭哥。”
他拿過她手中一直沒有丟掉的吸管包裝，心裡有種淡淡的哀愁。或許一開始他選擇了不告白，這個結局就註定會是這個樣子了。
兩個人相對沉默了兩分鐘，賀蕭轉身離開了哲安高中後門，韓詩語站了一會兒，給梨花姐打了個電話請假。
自從她的成績一路飆升開始，梨花姐就幾乎是對她的請假有求必應，她的請假理由也從一開始的發燒感冒，變成了現在的今天心情不好想回家。
“行行行，但是第一條，我需要你今天晚上給我發兩條短信，到家了發一條，晚上睡覺之前發一條。第二天早上可以不上晨讀，但是第一節課不許遲到。”
“知道了，劉老師。”
“你上次考試成績很好，第四名，但是馬上就要下一次模擬了，再過五天，29、30兩天。你不要有太大壓力，成績有波動是正常的，但是還是穩定最好，你明白嗎？這次考試之後有家長會……”梨花姐頓了一下，“這個你不要擔心了，你的成績也不需要家長監督。”
韓詩語幾乎有一瞬間，想要直接回復梨花姐說自己有親屬可以參加家長會，不過還是忍住了。她頓了一下說道：“好，我會好好複習的。”
掛掉電話，韓詩語突然想起來，許夏之前曾經說過家長會的事情。她突然覺得，現在找一個和自己天然有親近關係可是又不太瞭解自己身邊的事情的人聊聊也不錯。
她其實很久都沒聯絡過媽媽了，不，也不能說不聯絡，只能說是她從來沒有成功地聯絡到媽媽。她不知道她的近況，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記得自己有個正是高三的女兒，只知道幾乎每次她打電話過去，不是佔線就是很快被掛斷，然後回覆一條正在忙着的微信。
她就快想不起媽媽長得什麼樣子了。
那間因爲太閒而開的奶茶店，現在也已經關門很久。用作開奶茶店的那間門市房是當時就直接買下來的，現在也一直都始終是大門緊鎖，而沒有重新租出去。她曾經想過進去看看，但是卻沒有鑰匙，最終也只能作罷。
比起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媽媽來說，許夏要好聯絡得多。她發出消息的一分鐘之後，對方就迅速地打了電話回來。
“今天不上課嗎？”
“太累了……我請了假，晚自習想吃點什麼好吃的，你有空嗎？”
“有，”許夏極快地回了一句，然後才仔細地解釋，“我學生今天學校有事，你休息休息挺好的，你們學校放假實在太少了，你想吃什麼？我現在過去等你，還是過一會兒？”
“我們去吃火鍋吧？”
韓詩語知道這次許夏一定會搶着付賬的，不管她是不是同意。她想了想挑了一家很便宜的火鍋店，以前曾經跟初中同學去聚會過：“就去三中後門的欣欣火鍋吧，你知道那邊麼？能找到地方嗎？”
“你別擔心我……我現在多收了三個學生……”
韓詩語在電話這邊悄然笑了出來，語氣卻十分嚴肅：“我沒有啦，只是突然有點懷念初中生活，所以才約在那裡。我過去大概要半小時左右，行嗎？”
“好，我也差不多要半個小時。”
韓詩語輕輕呼出一口氣，她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自己想起來約許夏。是因爲想找人談談？可能吧。是因爲剛剛似乎覺得賀蕭無法永遠都是她的各個所以找個姐姐？也許也有這個原因。
她回宿舍，重新換回校服，給祁夏喜發了短信，這才離開了學校。
到了欣欣火鍋的時候，韓詩語發現許夏已經等在那裡了，還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她喜歡喝西瓜汁，買了四杯放在桌子上。
韓詩語囧的同時又有點感動，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人給她一次買過這麼多西瓜汁了。
這間火鍋店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店，沒有包間，顧客大多都是學生們，油膩膩的桌子上蓋着塑料布。韓詩語仍然是見過了賀蕭的那一身，在整間店裡看起來格外鶴立雞羣。
“這邊！詩語！”
韓詩語走過去，看見許夏帶着一絲殷勤地把其中一杯西瓜汁插上吸管挪了過去。
“你也該休息休息了，上次考得多好啊。”
許夏有點不好意思地從包裡掏出來一個東西：“我給你買了個小東西當獎……嗯就是給你玩玩。”
她本來想說是給韓詩語做獎勵，但是想想對方家裡的條件，她手裡的東西的確有點拿不出手。
“給我做獎勵嗎？！”
韓詩語的眼睛幾乎發亮，她不是故意裝作這樣的，而是因爲真的很開心。
不管是什麼東西，從小到大，不管她考了什麼樣的成績，家裡人似乎永遠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管對方獎勵的東西是輕是重，她都覺得很開心。
許夏把盒子拿了出來，她激動地接過去打開，裡面是一瓶MarcJaccbs的香水，瓶子俏皮地做成了一個小包的形狀，還有金色的金屬鏈子和皮質的流蘇。
“我也沒試過這個香味，不過覺得很好看，而且名字也挺好聽的……叫翡翠衰落。你要試試嗎？”
“好啊！”
韓詩語把香水噴在了靜脈處，嗅了嗅：“我也有件事情想跟你說，下次考試之後，我們學校要開家長會。我媽已經很久都沒接過我的電話了……你，能替我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