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經在剛剛在一起的時候,祁夏喜是很喜歡和蘇然打電話的。

晚上偷偷地在被子裡面,在家裡偷偷地在陽臺上面,回家的時候故意先不進家門,窩在樓梯口,一邊還要提防着有人突然出現。

但是就算是隻能在有限的時間裡聊幾句沒什麼內容的閒話,仍然溫暖甜蜜,掛掉電話過了許久,那股暖融融麻酥酥的感覺還會停留在胸口。

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韓詩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點發愁地看着祁夏喜,看着她甚至把所有的鞋子都刷洗了一遍,正打算再把已經整潔得一塵不染的書桌再整理一遍。

“夏夏,如果你不想打電話,要麼我們出去走一走?”

祁夏喜伸向書桌的手僵硬了一下。她的確一直在拖延,想着或許如果晚一點打過去,到時候就能幾句話速戰速決。她怕聽到讓她無法接受的消息,可是她更怕蘇然開始和她撒謊。

“我只是……沒事,我會給他打過去的。”

今天晚上應用數學的李奕彤和韓靜不在宿舍,因爲系裡有個講座,所以把大一的新生都拉過去聽講座了。祁夏喜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撥通了蘇然的電話。

她看着韓詩語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間,知道她是想給自己一點空間,不希望自己太過於拘謹。可是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當初和蘇然複合的時候曾經告訴過自己,無論多麼難過也要堅持,既然想着複合,就不要想是分手之前那樣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裡了。

可是現在……

“夏夏?今天軍訓怎麼樣?”

蘇然接電話的時候,正好在宿舍裡和室友玩着遊戲。

音大的住宿條件一直都不錯,雙人間,網絡也是最快的。看着室友有點惱火的神情,蘇然想了想,還是插了耳機才接的電話,手上仍然沒有離開鍵盤。

他其實對遊戲不是特別熱衷,但是現在他的課業還不錯,再加上之前連續幾個月失眠的壓力終於一掃而空,所以跟着室友玩了守望先鋒,準備舒緩一下自己的神經。

“軍訓……”祁夏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像韓詩語說的那樣,就當是不知道林亦哲爲了她去找教官的事情,“還好,教官一開始挺嚴格的,但是今天好多了。”

蘇然敏銳地察覺出祁夏喜的語氣有點不對勁,他手上遲鈍了一下,本來二打一的局面立刻被扭轉了,對面的室友不滿地大叫了一聲:“蘇然,剛剛你怎麼……”

“我有點事,這局先退了。”

蘇然迅速地朝着室友點了點頭,拿起電話去了衛生間,反鎖了門。祁夏喜安靜地聽着他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然後纔開口:“在玩遊戲?要不我先別打擾你了,你先繼續吧。”

“夏夏,怎麼了?”他靠在冰冷的瓷磚上,聲音有點低,就有點像是祁夏喜剛剛認識他的時候、那個剛剛進入變聲期的少年,“出什麼事情了嗎?”

聽着他這樣的聲音,祁夏喜恍惚了一下。就好像是突然回到了初三的那個夏天,她站在那裡看見蘇然站在抽着煙的韓詩語身邊。事後韓詩語說起那一天,還開玩笑說她被先嚇得夠嗆,以爲抽菸要被舉報到校長室了。但是她知道,那天她甚至根本沒注意到韓詩語在做什麼,整個人眼睛裡心裡都是側着頭站在那邊的蘇然。

就算是時隔幾年的現在,她仍然能夠完完整整地想起那一天裡蘇然的樣子來。因爲逆光的關係,少年雋秀的輪廓被鍍上了一圈金邊,就像是神的少年時光。

可是,那都是過去了。她從來沒想過,和當初看起來純淨美好如同陽光一樣的蘇然在一起之後,居然會變成這樣子。

“我有個室友,是魔都人,”祁夏喜不想再繞圈子,乾脆直接說了,“她說,當初她晚上出去買藥的時候,看見你在藥店買毓婷。就是當初你去藝考那段時間的事情。”

“是我……”

蘇然一陣緊張,他根本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居然還會暴露,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巧合的事情了嗎?可是偏偏他答應了蘇夢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夏夏,你聽我說……”

在聽見他說“是我”的時候,祁夏喜的心一瞬間有點空落落的。她也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比起聽見他這麼蒼白地說出真相,好像更希望哪怕他欺騙她一樣。

“嗯,我聽着呢。”

她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整個人一瞬間分裂成了兩個一樣,一邊是一個冷靜地說着話的自己,另一邊則高高地漂浮在天上,看着下面那個冷靜地說話的自己,心裡撕裂疼痛到無以復加。

上一次分手的時候,她曾經以爲自己不會更難過了,可是現在卻似乎比當時更難捱。她的耳邊嗡嗡地響着,蘇然的聲音都像是從天外傳來的猶豫,奇怪又渺遠。

“我……只是幫朋友買而已,夏夏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種會因爲……因爲這種事情背叛你的人。”

其實祁夏喜是相信蘇然的,至少她從心裡是願意相信他的。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她就可以接受這樣蒼白的解釋和說法。

“是嗎?是我認識的朋友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就像是說一加一等於二,甚至連一點私人情緒都沒有,甚至連說起蘇夢的名字的時候都沒有,“是蘇夢嗎?”

“夏夏……”

蘇然煩躁不已,他完全不敢回答祁夏喜的問題。

因爲那次的事情,蘇夢如今已經確診了抑鬱症。只不過由於她自己的堅持和專業的特殊,纔沒有休學。

他不是不相信祁夏喜,也知道就算是他說給祁夏喜,對方也不會告訴別人。但是在一個女生因爲被**得了抑鬱症的時候背後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我只能說我真的沒有……”

還沒有說完這句話,他就聽見對面幾乎是乾淨利落地掛掉了電話。他一瞬間幾乎有衝動把手裡的手機砸出去。

他不怪祁夏喜,任何一個女生遇見這樣的狀況都不會比她的態度好,假設換過來,這件事發生在祁夏喜的身上,他只會更憤怒。

蘇然甚至希望祁夏喜能夠態度更惡劣一些,那樣他的心裡或許也能舒服一些,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又壓抑又暴躁。他沒有再打電話過去,祁夏喜和別的女生不一樣,如果她掛了電話,就算是自己打過去打到關機,她也絕對不會再接聽的。

突然感覺到手機震動,他低下頭看過去,是蘇夢的微信。

自從得了抑鬱症,蘇夢幾乎每天都要找他,偏偏蘇然又不能說什麼,只能敷衍着。他還記得蘇夢的媽媽來學校的時候,幾乎是要崩潰的神情。看着對方帶着眼淚懇求自己能夠照顧照顧蘇夢,他完全說不出別的事情來。

如果是過去,這種心情境況下的他可能直接甩過去一句狠話,但是現在他卻完全不敢。萬一蘇夢病情加重了甚至自殺了……

煩躁地隨便回覆了兩個表情,蘇然打開了衛生間的門走出去,看着室友有點黑的臉色,道歉了幾句,拿起鑰匙去了琴房。

這個時候,也只有鋼琴才能夠安慰到他了。

韓詩語正在外面亂晃,她不知道祁夏喜究竟會和蘇然說上多久,只能一家店一家店地亂晃,看見有學姐支了小攤子幫人美甲,她也走過去排了隊。

隊伍很短,學姐也只是畫畫圖案不鑲鑽,很快就排到了她。不過她纔剛剛坐下讓對方磨指甲,祁夏喜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和學姐抱歉地說了一句有事,祁夏喜拿起手機離開了攤子。

“喂,夏夏,我在外面呢,要不要給你帶點什麼夜宵?”

祁夏喜本來想拒絕的,腦子裡卻鬼使神差地出來一句,甜食有利於心情變好:“給我帶點什麼甜甜的吧。”

“好。”

韓詩語沒有在電話裡多問什麼,她找了一家蛋糕店,進去打包了三隻三明治做明天早上她和夏夏還有彤彤的早餐,又買了一塊芝士蛋糕和一盒泡芙,這才匆匆走上回去宿舍的路。

兩隻手提滿了盒子和袋子,電話突然想起來的時候韓詩語還以爲是祁夏喜又打過來,剛接起來就趕緊說:“夏夏我這就上去了,你還要別的嗎?”

但是對面卻不是祁夏喜的聲音,而是讓她幾乎覺得十分陌生的媽媽的聲音。

邱瑩瑩的聲音帶着哭腔:“詩語,怎麼辦啊……王冉離家出走了……”

雖然最後一年裡和王冉的關係還不錯,但是聽見邱瑩瑩說起這個的時候,韓詩語仍然在心裡暗暗地罵了一句那個小丫頭。聽着邱瑩瑩哭得連嗓子都啞了,她只能問道:“怎麼了,你別哭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離家出走跟你沒關係吧?”

邱瑩瑩抽泣了一聲:“我……我在她書包裡發現了寫給別人的情書,就告訴了她爸爸……你王叔叔大罵了她一頓,剛剛我才發現她在書房裡留了一封信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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