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在蘭藺居內立威後,下人們對她皆是唯唯諾諾,只要是她吩咐下來定然不敢怠慢,但是私下裡卻對她怨聲載道。並非這位新夫人高傲蠻不講理,反倒性情溫淳,常常捧着一本書坐在廊前一讀就是整日;也並非新夫人常常使喚下人,反倒除了日常起居用膳就再沒支使過他們做任何事;只不過下人們心中只有一個女主人,那就是端莊賢淑的陵王妃。
七年來,這個思想已經在整個王府的下人腦海裡根深蒂固,而這個新夫人只不過是半路突然殺出來要與陵王妃共享王爺的女子……儘管王爺一個月來從來沒有踏入蘭藺居一步。
柳絮素,鳥雀調,陵雪色,一汀寒煙抱新春。
春日的暖陽映得蘭藺居半邊金黃,伴隨着白玉蘭那若有若無的清香,訾汐坐在廊前的石凳上又翻閱起詩經。
廊後的小湖泛着清波,折射着熠熠金光,正好映射在她全身,猶如爲她那鵝黃色的裙裳覆上一層金光。柳樹隨風舞動,廊外的柳絮熙熙攘攘地紛飛在她那烏黑如瀑的髮絲上,猶如幾點霜雪拍打在發。
在蘭藺居的她從來不塗脂抹粉,不佩戴繁複的金銀首飾,只是將那柔美的髮絲隨意綰成一個小髻,尋常小家碧玉的打扮,可在她身上卻顯得那樣氣質高雅。那風華中透着貴氣,貴氣中有着令人不敢褻瀆的風骨。
蘭藺居的下人每每經過此處都會情不自禁的停步佇立,望着廊前的女子看書時低垂着頭的模樣。這一幕常常看呆了衆人,就連自己原本打算做的事皆會拋諸腦後。
當端木矍踏入蘭藺居時看到的竟然就是這樣的景象,白玉蘭下,三四名下人呆呆得佇立着,也不知看什麼竟看得那樣入神。
順着他們的目光望去,不由一愣,在水波盪漾的光芒下,她猶如金光附身,如天仙下凡一般,美得令人未飲先醉。
端木矍清了清喉嚨,幾名下人即刻回神,見是安王即刻跪拜行禮。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而自己的步伐卻緩緩地朝那個正看得出神的女子走去。
突然感覺到頭頂一片昏暗,她仰頭,突然一陣目眩,良久才緩和不適,看清來人後她立刻垂首,繼續看書。
端木矍俯視着她的漠視,“男人看的書,你也愛看?”
“難道朝廷還規定了這書只准男人看不準女人看?”訾汐淡淡地回了句,視線仍舊不離書“像安王這樣的貴人事忙,怎有空來這他人不願涉足的蘭藺居?”
安王在她身邊坐下,“近來,可好?”
“託安王福,我很好。”
“陵王沒有再踏入過此處,還能稱好?”
“安王錯了,陵王之寵訾汐從未奢望過,只求能在蘭藺居安靜度此餘生。每日坐看雲起時,閒來無事賞花品詩,落得自在無束,比起皇宮可謂是人間天堂。”
“你是這樣想的?”他未曾想到原來她竟是如此享受此刻的處境,他來時還在擔憂這樣的日子她是否能夠支撐下去,“如今看來,倒是本王瞎操心了。”
她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突然,他們之間又沉靜下來,他盯着她低頭時看書認真的神情,頭一回發覺她似乎長大了,不再是曾經那個愛粘着他不放的小丫頭,對於得不到的東西費盡心機也要得到。
作者題外話:——09-0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