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的人護送着薛陽回到了客棧,大半的人留下,繼續隱藏身份分散在客棧裡,保護着薛陽,剩下的幾人是追蹤高手,解克文派他們去追查阿古達木的行蹤,自己則是親自去了府衙,將塔戎人隨意進出的事上告,最後纔去了永流派善後。
李沐芷沒有回自己房間,就守在薛陽的牀邊,請來大夫爲他診治,開了藥,李沐芷去熬完藥,照顧着他喝下,就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着薛陽那張即使因爲受傷臉色蒼白,也依舊美絕人寰的臉,再看看窗外,時而恍惚一下,自己竟然在異地他鄉,守着一個無親無故的男子。
她神色淡淡的,低頭盯着自己的手翻來覆去看,今夜是她第一次殺人,雖然陌生,但她卻並不害怕,自從她學武后,雖沒有沾染人血,大小師父教她武功的時候卻並不仁慈,練完基本功,進到一定功力後就帶她去林子裡獵獸,什麼豺狼野豬,都獵到過,李沐芷早就知道,危及性命的時候,對方就是頭野獸,不必心慈手軟,該下殺招就下,生死關頭,誰猶豫,誰就要被殺。
薛陽早就醒了,一直在偷看李沐芷,琢磨着她心裡在琢磨什麼,明明守在自己身邊,卻像是跟他隔得很遠。
一陣大風吹起,窗戶被吹得呼呼作響,李沐芷站起來將窗戶栓住,關得緊緊的,回來就撞見薛陽一雙清亮的眼睛正盯着她,心下大喜,上前兩步問道:“醒了?身子哪裡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再去請大夫?”
薛陽沒有答話,反而望着她,問:“你剛纔在想什麼?”
李沐芷覺得他話莫名其妙的,扯扯嘴角:“沒想什麼。”
薛陽固執地問:“你在騙我。”
李沐芷歪歪頭:“問了又不信,何必有這一問?”
薛陽嘆了口氣,似是困擾又覺得難爲情,坦誠說道:“自從認識你以來,你就經常這副沉默的樣子,每次看你這樣,我就會想,你在想什麼?”
李沐芷輕笑一聲:“胡思亂想罷了,沒什麼好說的,你這會兒好些了嗎?”
薛陽見她不肯說,心裡微微的失落,但見她有關心自己的樣子,還是老實答道:“胸口這像是火燒一樣,難受得厲害,”
話音一住,薛陽又趕忙說:“不過受了內傷就是得休養一陣子,算不得什麼。”
像是生怕李沐芷擔心一樣,還衝她笑了下:“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河之風沒使出全力,我又結實,放心吧,三天後保證就恢復如常了。”
李木子聽過河之風的大名,知道他內力雄厚,武功上乘,挨他一掌,哪怕沒有使出全力也夠受的。
知道薛陽在故作輕鬆,李沐芷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總覺得像是被一根繩纏住,越勒越緊,她突然出聲,問他:“你是不是忘了我會武功?還把我當成宥城那個文文靜靜的李家大小姐?”
薛陽不明白她爲何會有此問,忙搖頭:“我知道啊,我可沒小瞧你,一直信你。”
李沐芷默了一瞬。
薛陽以爲她不信,再道:“我從沒看低過你的功夫,真的。”
李沐芷極輕地點了下頭,而後擡起頭,雙目灼灼望着他:“阿古達木那枚暗器,我能躲得過去。”
薛陽一怔,隨即點頭道:“我知道啊,若單論功夫,你在大派之中也是能排得上號的,阿古達木那一個暗器,倉促出手,以你的身手應當是足以應付。”
李沐芷深深地看着他,薛陽被她的眼神弄得渾身不自在,難得心虛,問道:“到底怎麼了?要是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你要同我講,我都改。”
“那你爲何還要擲劍保我?明知道我能躲過去,你跟河之風這樣的高手前輩過招,將兵器丟出來,那不是胡鬧嗎?”李沐芷連聲問道。
薛陽揚眉望向她,答得理所當然:“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當然要護着你了!”
李沐芷一瞪他,薛陽立馬改口:“看見你有危險,哪裡還來得及多想?反正就是那一瞬一定要護住你,就這個念頭。”
說完又極小聲地補充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沒半句假話。”
李沐芷凝望着他,神色晦暗不明,薛陽心頭不安,想要開口問詢,李沐芷卻豁然起身向外走去。
問之前,已經猜到了薛陽會是這個答案,可聽他脫口而出,心裡還是震驚到難以平復。
李沐芷快步到了門旁,伸手去拉門,下一瞬卻被人按住手背,李沐芷慌忙回頭,薛陽一手捂着胸口,面色痛苦地追上來,顧不得身上的傷,急急問道:“我說錯什麼話惹你不高興了?你罵我打我都成,別同我賭氣啊!”
李沐芷斥道:“還不快回牀上去?發什麼瘋!”
薛陽不依,邁步擋住了門,不肯讓她走:“你就這麼賭氣離開我今晚上還過不過了?一晚上都難得安生!”
李沐芷拿他沒辦法,只一個勁勸他回去躺下,薛陽不肯,又怕再惹她生氣,只得低聲下氣說道:“剛纔那些話,你若是不愛聽,我日後不說了,等哪一天,你願意嫁給我了,我再表明心意。”
李沐芷低着頭,無聲嘆了口氣,柔聲道:“回牀上吧,我扶你。”
薛陽見她不走了才喜笑顏開,探頭湊到她眼前,再問一次:“不生我氣了?”
李沐芷啼笑皆非:“我生你氣做什麼?我是蒸飯的鍋嗎,哪裡會總冒氣?”
薛陽被她攙着胳膊,重新躺回了牀上,無奈道:“我見不得你生氣,心煩意亂的。”
李沐芷瞟他一眼,爲他蓋上被子,薛陽誇張道:“得了,被子不用蓋了,我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冬天,做什麼還要蓋被子?”
薛陽擡手就要掀開,李沐芷按住他手腕,制止道:“過幾日就入冬了,你受傷安生些,別再凍着得了風寒,豈不是添亂?”
薛陽不肯,李沐芷鬆開手站定,不悅地瞪着他。
薛陽捏住被角的手只得鬆開,李沐芷沒動,薛陽只好硬着頭皮將被子扯回來,蓋在身上,問她:“這樣總行了吧?”
李沐芷這才坐下,薛陽卻有點不高興了,問道:“你怎麼不多穿些衣裳呢?天冷了自己也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