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外面突然有人喊道:“江小哥,在嗎?”
江寒一聽,立刻丟下扭捏不言的宋耀祖,跑了出去。
同一時間,王掌櫃吆喝宋耀祖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宋耀祖只得收斂了心神也跟了出去。
門外大聲喊話的人,正是前日那來下訂金的夥計,他身邊還有一位與他年紀相當的虯鬚漢子。
江寒一見到他,頂着王掌櫃不悅的眼神,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李大哥,您來是有什麼事?糉子我都準備着呢?”
想到另一種可能,她笑得更歡地問道:“您不會是想加訂單吧?”
那李大哥沒有答話,他旁邊那位漢子,卻叫住跟着出來的宋耀祖:“小二哥,你過來,我想要些茶點!”
江寒這才發現自己這急吼吼的樣子,有些太失職,趕緊接話道:“大哥,您想要些啥,我們這裡有落霞綠茶……”
“我這裡你不用管,你且去與李老弟,好好談生意,就讓這位小二哥招呼我就是了!”說着話,他還伸手指了指宋耀祖。
宋耀祖今天的狀態用怪異來形容都不爲過。若按照平日,他此時早就笑容諂媚地擠開她上前了,今日卻有些畏畏縮縮地跟個怕見人的小姑娘似的。
“快過來啊!”那人不悅地又叫了一遍。
宋耀祖聽見聲音肩頭一顫,腳步卻沒動,櫃檯邊的王掌櫃見了,皺眉斥了一聲,腳步匆匆地上前來賠禮道歉。
“掌櫃的,您不用道歉,我今天就想要這位小二哥招呼,您有事自忙去!”那大漢一副不容拒絕地強硬的樣子,說道。
不過,他那形象一看就知道是個脾氣火爆之人,王掌櫃不敢得罪他,江寒也不想爲了一個與自己有矛盾的宋豆眼,去觸黴頭。
但見,宋耀祖手腳僵硬地走了過去,江寒旁邊的李大哥,就扯了扯江寒的衣袖,往旁邊無人的茶桌走去。
江寒頓時轉移了注意力,暫時將怪里怪氣的宋耀祖放在了一邊。
那李大哥坐下,接着她先前的話說道:“這次若是掌櫃滿意,想必之後還會給你加訂單。只是,我們掌櫃明日要出門,這糉子要辛苦你,提前到今天交貨!”
“今天?材料我們纔剛剛採購回來,就算現在開始包糉子,全部出鍋也要到晚上了……要不你們晚上派人到我家去提貨?”
李大哥搖頭否決,說道:“那不行,你必須給我們送去,你的這些糉子,我們可是一個多加了兩文錢的!”
“多加的兩文錢是買竹筐的錢,如今這麼急,那些包裝的竹筐都做不出來……”
李大哥毫不猶豫地打斷她,說道:“竹筐你自己想辦法,還得給我們送貨!多加的兩文錢,就是竹筐與送貨的錢!”
江寒思忖了片刻,說道:“裝糉子的竹筐,我可以給您準備,但是,您不能要求竹筐一模一樣了。突然變得這麼急,人家篾匠那裡,一下子可編不出這麼多筐子來!”
“這個可以,只是也不能差別太大!”
李大哥頓了頓又道:“這事確實太突然了,我們掌櫃的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這樣吧,你們加把勁,趕着鎮門未關時,將糉子送到十里亭的亭廊那裡,我們的車在那裡等着你們!”
“爲何要送到那裡?”江寒奇道。
她知道十里亭,那裡與縣城外的五里亭一樣,都是給送行的人歇腳的涼亭。
十里亭地處縣城與落霞鎮中間的位置,只是,落霞鎮繁華起來後,往來縣城的官道重修之後,道路擴寬拉直了,此後,原來的一段官道就變成了岔道。
而十里亭很不幸地就在那岔道上,這麼些年過去了,去的人漸漸少了,亭子也破敗了。
“我們今日有去城外的馬車,回城的時候可以拐到那裡去等你們。也不知你們幾時才能到,總不能一直讓馬車停在官道上,阻了來往的路……”
李大哥看着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說道:“我也是覺得與小哥你投緣,才這樣讓步!你若再有別的過分要求,我也不能爲了你挨掌櫃的排揎,若是這些要求你接受不了,這生意咱們就取消!”
江寒見他的神情帶着幾分真誠,細想了下,除了突然提前交貨,其他的確實也不算過分。
她也不好再說什麼,點頭同意了。
如此一來,江寒不得不向王掌櫃請假。
王掌櫃本欲爲難她一番,再放她回家。
誰知,他還沒說話,那位與李大哥一起來的大漢,卻肆無忌憚地說道:“這位小哥,我看你這生意還是不要勉強做了,你家掌櫃必然是不會讓你放下茶館的活計,回家去做自己的買賣的!”
他喝了一杯茶,示意一旁呆站着的宋耀祖倒茶,又道:“若是換做我,我就不會,否則豈不是白付了你工錢?我就不信這世上有這麼通融的掌櫃!”
王掌櫃被他這連諷帶刺的話一嗆,心中暗惱,說道:“讓你休沐一天也行,只是,往後你不得在茶館裡外到處攬活,你可做得到?”
她點點頭,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車到山前必有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話對她完全沒有約束力。
“還有,你的作爲影響了茶館的生意,你必須想辦法彌補,要讓茶館的生意好起來!”
“不是吧!掌櫃的,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江寒叫道。
“那就別休……”
眼見着王掌櫃臉色沉了下來,急着回家的江寒,只得應道:“好好,掌櫃的既然這麼看得起我,我就想想辦法好了!”
“只是,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辦到的,咱們以後再仔細商量——如今您就先通融一下,讓我回家吧!”
這該算是王掌櫃對江寒的變相肯定,只是場景不對,她感覺不到。
她此時心急如焚,只覺得王掌櫃不通情理,小氣,見不得人好,心道:“再不同意,老孃就要撂挑子走人了,這破茶館的夥計,以爲我多稀罕幹似的!”
王掌櫃也知道此時與她糾纏也沒用,這傢伙即便是說出口的話,想反悔時,歪理也是一套又一套。
想到這裡,他靈機一動,說道:“你別急,既然要休沐,我寫個字條,你在上面按個印,再走不遲!”
於是,王掌櫃從徐先生處,拿出紙筆,快速地寫了一段話……
江寒接過紙,看着那段話,嘴角忍不住抽搐。
上面寫着:本人江寒,今日請求休沐,因此舉有礙館中生意,影響惡劣,願日後倍加勤勉,爲館中增利一倍,否則,將於館中做工三月,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