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利被找到了,小安卻不知去向。
但沈大人與初五傷勢嚴重,八仙庵藥材有限,因此,一衆人等先回了落霞鎮。
回到落霞鎮的時候,天色已經灰白,天空中有飄起了毛毛細雨,沁骨的寒冷刺激着一夜未睡的人們脆弱的神經。
王家兩口子早早就來到了巡檢司等消息,一看到被抱下車的王小利,王氏便驚天一聲嚎撲了過去。
芸娘期待地往車裡張望,卻沒有看到小安,而是看到了被攙扶下車的江寒。
“小,小安呢?”她忐忑的問道,一雙眼睛裡全是自欺欺人的期待。
江寒被劉大嬸扶着,垂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這聲抱歉不只是因爲沒找到小安而說的,更是因爲是她害得小安遭受了無妄之災,此時此刻她害怕面對芸娘失望又怨恨的眼神,所以不敢直接說出事由。
“怎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明明是一起被抓走的。”芸娘眼裡的光芒瞬間斂去,不敢置信地喃喃。
其實她心裡早就有底,畢竟事情之初她就覺得,這次綁架是黑衣人乾的,只是真的面對王家主僕都回來了,小安卻不知在哪裡的情況時,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她身子一晃,眼看便要倒下,翠兒與花大嬸連忙上前扶住,她便直接倒在兩人身上。
付思雨忙道:“快把她扶進去,請大夫來看看,昨日傍晚就昏倒過,晚上又守了一夜,如今……唉!”
劉大康心疼不已,勸道:“芸娘,你別急,李小旗領着人去追了,肯定會把小安救回來的。”
芸娘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了句謝謝,便被扶了下去,江寒身上有傷,得留着巡檢司等大夫,也讓扶着劉大嬸,跟着擡着沈大人和初五的弓兵,一起去了後衙。
大夫正在後衙等着,請的還是邱大夫。
他仔細診斷之後,確認沈大人體內的毒已無生命危險,並且他有把握清除餘毒。
原來,那毒其中幾味就是深山裡的一種蟲液,了靜師太的解毒丸倒是歪打正着起了些作用。
那是苗疆那邊的一種秘法,中毒後沒有太多表現,但若是跑跳或者劇烈打鬥,便會手腳發軟,嚴重的,甚至會腑臟受傷,吐血不止。
三人都中了此毒,沈大人反應最嚴重,江寒最輕,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吐了一場有關係。
至於具體的下毒方式,邱大夫猜不到,因爲這種毒可以通過皮膚吸收,也可以化成煙霧,還能融入水中。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
慶幸的是,除了中毒,沈大人身上的外傷都還在可控範圍,只是腰上那一刀有些嚴重,需要好好休養調理。
而初五的傷勢是最重的,他的致命傷在胸口。但或許也因爲這一劍,那些賊人才沒有再在他身上補幾刀,否則,當時單獨留在洞外的他,可能就沒命了。
江寒的傷勢也不輕,卻不是賊匪砍的,而是她自己摔下崖坡造成的。
她嘔吐昏厥就是摔傷後的反應,但當時情況緊急,她的精神戰勝了身體,硬扛了下來,事後又因爲擔心沈大人,下意識地忽略了身體的不適,直到回鎮的路上,後遺症纔開始一點一點顯現。待進了巡檢司,不等邱大夫來診治,她便抱着頭直不起身了。
邱大夫說她恐怕摔到了腦子,需要臥牀休息。
……
話說另一邊,李衛宗領着人去追逃跑的賊匪。
由於要帶着受傷的人走,山匪們走得並不快,二十來個人也不是人人都那麼重情重義,眼看着要被追上,便有人偷偷丟下了揹着的重傷患,獨自逃跑了。
也正因此,李衛宗才順利地撿到兩個還剩一口氣的賊人,又順着痕跡往前追,終於在天矇矇亮之時,追到了一處山坳。
山坳裡停着兩輛馬車,賊人們正在將傷員往車上搬。
當時,趙青峰領着的人剛剛與李衛宗匯合,身邊一共有二三十個人。
那賊頭目四哥很快便發現不對,但他還算講義氣,親自動手把傷員往車裡塞,吩咐馬車分頭跑,然後指揮着還沒上車的人趕緊往山裡躲。
對於他們這種人,大山就跟家一樣,沒有人能比他們更能利用山林安全逃命了。
趙青峰見狀,回頭對李衛宗交待了幾句之後,便一聲令下,帶着人衝殺了出去。
一部分人追進了山,一部分人繼續追着馬車跑。
山裡的路並不平坦,再加上又下了一夜的雨,更是泥濘不堪,馬車顛簸得很厲害,跑得並不算太快,但跑得不快也是馬車,總比人要快。
“好了,那些麻煩的傢伙終於甩掉了!”馬車副駕上的人回正頭,長長的籲出一口氣。
“他孃的,這幾個人跑起來怎麼跟狗似的,要起飛!”趕車的漢子罵道。
“哼,再快也是人——行了,你看着點路,這裡坑多,彎多,可別翻出去了。”
“你放心,我猴子趕車,顛是顛了點,但絕對不會翻車。”
“也不能太顛了,車上都是受傷的弟兄,太顛會加重傷勢。”
人當然追不上馬車,但是人認識路。
特別是作爲巡檢司專門培養的探查隊,爲了能在進山剿匪的時候發揮作用,落霞鎮附近的山林,就是他們的訓練基地,雖然不能說對每一座山都瞭如指掌,但熟悉山路卻是必修項。
馬車只能走寬道,人卻可以選捷徑。
正待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想要走得更穩當時,遠遠見到前方突然出現四個人,舉着刀劍攔住了去路。
“怎麼回事?這些人是何時守在這的?他們怎知咱們要往這走?”副駕上的男人驚呼。
趕車的猴子攥緊馬鞭,臉色鄭重地說道:“老子哪知道他們爲何會在這——你坐穩了,老子要硬闖過去!”
男人按住他的手急道:“他們要斬馬腿,你這樣硬闖是不行的!”
“那你說要怎麼辦?難道停下等着他們來捉?”
男人不說話了。
……
不過百丈的距離,很快便接近了。
帶頭的弓兵一揮手,四人便半弓着腰,舉起了刀。
忽然,副駕上的男人從車廂裡拖出了一個人,舉刀抵着他的脖子,弓兵們見狀,面色一變,動作便遲滯了。
就在馬車眼看便要強闖過去時,一個弓兵揮出了手上的刀。
咚地一聲,刀並沒有砍到馬腿,男人抱起孩子朝舉刀的弓兵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