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整整一夜的暴雨,今天一大早居然放晴了!
當清晨的一絲曙光從明淨的窗戶裡隨着清涼怡人的秋風照了進來,靜靜的撫摸着唐糖有些蒼白的臉龐時,她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等到初醒的迷茫過去,她的腦袋逐漸變得清醒:昨天夜裡自己明明是暈倒在地板上的,怎麼現在會躺在柔軟舒適的牀上?是誰把自己弄上牀的?難道是阿姨?梅姨?還是他?
可是,這可能嗎?阿姨和梅姨自不必說,她們恨不能自己從這個家裡徹底消失,又怎麼會管她的死活?
可是他也不可能啊,他就算和自己面對面也總是不屑一顧,但是,記憶裡又恍惚記得確實有一雙有力的胳膊把自己抱上了牀,好像....好像有一隻溫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讓自己感到很舒服,然後......自己真的就從半昏迷狀態切換到了香甜的睡夢裡。
記憶在這裡中斷,糖糖這時才發現自己神清氣爽,根本就不像昨天夜裡發過高燒的樣子,更別說後腦會有鑽心的疼痛了。
想到作業還沒有做完,唐糖在牀上躺不住了,連忙爬起來準備做作業,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把傘上,她的心變得酸澀起來,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滑落。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淚,用心地做作業。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六點半,作業卻沒有做完,唐糖無奈地收拾好東西,揹着書包去上學。
她們家是複式樓,臥房全在樓上。
唐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精力旺盛的唐心正在客廳裡擺弄遙控汽車,見到她就喊:“麻煩精!麻煩精!”
唐糖苦笑了一下,沒有理會,唐心不過才七歲不到,連故事書都讀不下來,卻知道麻煩精這個詞的意思,全要拜阿姨所賜,不是她一天到晚喊自己麻煩精,小傢伙怎麼可能學得這麼有模有樣呢?
可是,自己究竟哪裡惹到她了,讓她這麼討厭自己?簡直視自己爲眼中釘,肉中刺!
唐糖一邊爲自己憤憤不平,一邊伸手去開大門。
背後響起一個不帶任何感彩的聲音:“吃過藥了嗎?”
剎時,唐糖就像被人施過定身法,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回過頭去,樓梯上下來一個挺拔俊秀的少年,平靜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幹嘛那樣看着我?問你吃藥了沒?”少年漫不經心的又問了一遍,走到了她的身邊,近在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這令唐糖很不習慣,雖然兩個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有好幾年了,但是很少有近距離接觸的時候,何況因爲阿姨的緣故,她對他總保持着距離和警惕。
就在此時,糖糖隱約聞到一股從他身上飄過來的若有若無的薄荷香氣,昨天夜裡在她昏迷的時候她似乎聞到過這種香氣。
難道昨天夜裡真的是他?
唐糖正在猶豫着該不該問,阿姨也下樓了,看見他兩一清早就捱得這麼近,好心情立刻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怒火,衝着她的大兒子夏夜怒吼道:“還不快去上學,跟個笨豬有什麼好說的!”
唐糖緊閉着嘴,轉身開門走了出去,背後傳來他們母子兩爭吵的聲音。
是爲她爭吵嗎?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呢!唐糖根本不敢相信,一定是自己搞錯了。
她來到電梯間,一輛電梯不早不晚停在了她的面前,裡面空無一人,唐糖高興的走了進去,她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呆着。
就在電梯門將要完全關上的時候,外面有人喊:“等一下!”
唐糖往外一看,是夏夜,她不僅沒有按“開”鍵,反而把“關”鍵用力地按下,直到電梯門徹底關緊才鬆了手。
夏夜那張帥氣的臉被關在了門外。
唐糖心裡涌起一陣報復後的快感,連走路都變得輕盈起來。她知道自己很小心眼。
對!我就是小心眼,我受夠了你們的欺負,纔不要你們假惺惺的裝好人!不管昨夜是不是你救了我,我都不會感謝你的,一點也不會!
一場秋雨一場涼,昨夜的暴雨沖走了多日來的悶熱,空氣變得涼絲絲的,清新的撲在臉上,有着說不出的舒適,讓人的心情也無端的變好了。
唐糖的手裡緊緊的撰着顧昔年借給她的傘。
今天早上,在出門的時候她把這把傘清理得整整齊齊,除了傘本身已經半舊外,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待售的商品那麼體面。
她的褲子口袋裡還放着一份小禮物,她想送給顧昔年。
別人借傘給她了,她自己總不能無動於衷吧,怎麼也要表達一下謝意對吧。
唐糖對自己這個理由很滿意。
她不放心的隔着褲子口袋用手摸了摸,生怕禮物在路上掉了而自己不知道。
背後傳來清脆的鈴聲,夏夜騎着昂貴的自行車從後面追上她,跟她並排走。
唐糖習慣性地把臉別到一邊,甩都不甩他一眼,她不想跟阿姨有關的任何人有任何交集,一點也不想!
夏夜把自行車騎得很慢,配合着她走路的速度。
“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怎麼總是這樣,像只小綿羊一樣任人欺負,你要反抗啊!”少年說得語重心長。
唐糖在心裡冷哼一聲:反抗?我最想反抗的就是你媽!你難道真不知道?少在我面前裝好人!
然而,她表面卻無動於衷。反抗?怎麼反抗?只怕反抗不成功,還會給自己引來更大的災難!
不如就這樣,只要自己不掙扎,默默忍受,欺負她的人總有一天會厭倦,把她當做隱形人的,那時苦也就熬到頭了。
夏夜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回答的意思,只好放棄了,說:“上來吧,我帶你。”
唐糖沒有理他。
夏夜索性伸手去拉她,唐糖甩掉他的手,他又拉,她又甩。
恰巧,顧昔年走了過來,莫名的,唐糖變得慌亂起來,不想要他看到自己和夏夜拉扯的場面,在用力甩掉夏夜後,她就揹着沉重的書包跑掉了,連早餐也沒有買,便一口氣跑到了教室,等着顧昔年。
顧昔年踩着早自習上課的鈴聲走了進來,拿了英語書,走到講臺坐下,管班上的紀律。
他不時地從英語書裡擡起頭,掃視全班一眼。
好幾次他的目光都撞上唐糖躲躲閃閃的眼神,心裡不由得暗暗好笑,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奇怪的女生啊,看人太鬼鬼祟祟了!不過好像很有趣。
早自習的下課鈴聲一響,顧昔年就往講臺下走,卻看見唐糖揹着雙手,一張胖乎乎的臉漲的通紅,兩隻眼睛緊緊盯着他,向他走來,只是每走一步顯得非常遲疑,彷彿每一步都要下很大的決心一樣,走到了他的面前,一直背在後面的一隻手,突然伸到了他面前,手裡握着一把傘,他的傘。
她的臉這時候變得更紅了,顯得很可愛,只是神情緊張,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輕微的顫音:“謝謝你。”
顧昔年的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微笑,接過傘,沒說一個字,便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唐糖的心裡涌起陣陣失望,她一直以爲他會關心的問一句:“昨晚還好吧。”
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說!
顧昔年連看都沒有看傘一眼,就直接扔進了抽屜,突然聽見那個奇怪的女生喊道:“等等!”
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