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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諸葛亮就起身,梳洗停當,乘車趕往城裡的丞相府,開始一天繁忙的公務。而此時此刻,魏霸卻躺在牀上,睡得正香。昨天想事情想到後半夜才睡,今天便起得遲了,直到鈴鐺衝進來,他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什麼事?”
“少主,不是我說你,回成都之後,你可有些貪戀酒色。昨天就起得遲,今天起得更遲,照這樣子下去,你以後這晨練不如取消了吧,也讓我們睡個好覺。”
看着說話像機關槍掃射的鈴鐺,魏霸一臉茫然:“天亮了?外面怎麼還是黑的?”
“今天陰天呢。”鈴鐺嘟着嘴道。
“哦。”魏霸應了一聲,挺身坐起,夏侯徽正好走了進來,瞪了鈴鐺一眼。“你就知道練拳,不知道夫君事務繁多?你說是陪他練拳,依我看,倒是你找他陪你練拳呢。”
“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鈴鐺舔了舔嘴脣,忽然覺得有些怪異,驀的紅了臉:“姑娘,他是你的夫君,可不是我的夫君,你可不能搞混了。”
“現在不是,遲早不還得是?”夏侯徽沉下了臉:“鈴鐺,不管你以前是誰家的女子,你既然做了我的婢女,就由不得你了。夫君可以寵着你,你卻不能忘了自已的身份。只要夫君一天沒有說可以把你許配給別人,你就是他的房裡人,他就是你的夫君,記住了?”
鈴鐺上揚的眉毛頓時耷拉了下來,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轉身逃也似的跑了。
魏霸咂了咂嘴,沒有吭聲,雖然他沒有收鈴鐺入房的想法。可是夏侯徽要定規矩,他卻不能攔着,要不然以後這些家務事就亂套了。按照現在的風俗,如果他不發話,鈴鐺順理成章的要成爲他的侍妾,沒身份,僅僅是一個泄慾的工具,如果生下一兒半女的,以後能有一個生活依靠。僅此而已。如果他願意讓鈴鐺自擇夫婿,那是他的權利,是他的恩賜,卻不是鈴鐺能主動要求的,更不是天經地義的。
“習武的事不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我還是起來吧。”魏霸揉揉眼睛,坐了起來,下了牀,張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夏侯徽拿過衣服,幫他穿上。一邊幫他系衣帶,一邊說道:“夫君,對下人要恩威並重,可不能太放縱了。人心易放難收。下人恃寵生嬌,以後可怎麼管束?你可以忍受得,別人會怎麼看?”
“嗯,我知道了。”魏霸應了一聲。舉步出了門。敦武、丁奉正在院子裡候着,卻看不到鈴鐺的身影。也不知道這丫頭跑哪兒去了。魏霸看看丁奉,丁奉會意的笑道:“少主放心,鈴鐺姑娘不礙事的。”
魏霸放了心,活動了一下身體,開始練武。他拳腳,刀法,矛法,一一演練過去。昨天和關鳳一戰,他雖然只是在演示,並沒有全力以赴,但是矛法被關鳳所破卻是事實。他從車輪和雲手中悟出的圓勁在拳腳的應用上很成功,可是在矛法上應用卻還差得太遠,要想以後征戰沙場,苦練是必不可少的。
敦武、丁奉的武技都不錯,但是他們在矛法上卻沒什麼特長,只是速度、力量比普通人強一些罷了。魏霸從他們身上學不到太多的東西,要想進一步深造,自然還要另想辦法。最好的求學對象當然是師父趙雲,趙雲還在關中沒回來,但是他的長子趙統卻在成都,在向寵手下任虎賁中郎。
魏霸決定儘快去拜見一下這位師兄,順便和向寵接觸一下。不管要不要聽從諸葛亮的安排,建立起自己的人脈卻是勢在必行的事。說到底,命運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最安全。
早餐過後,魏霸繼續出門訪友,出發之前,他照例前往張夫人的小樓請安。興許是昨天赴宴飲了些酒,興許是昨天興奮過頭沒睡好,張夫人看起來有些疲倦,眼睛也有些腫。魏霸進來後,她默默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一叢新竹剛剛探到窗下的枝葉出神。
“夫人,少主來了。”見張夫人半天沒動彈,環兒連忙提醒了一聲。張夫人“哦”了一聲,這纔回過神來,連忙笑道:“子玉啊,昨天睡得那麼遲,今天還起得這麼早?”
魏霸知道,張夫人的這個小樓雖然不是非常高,卻能將他的小院看得清清楚楚,聽張夫人這句話,大概她不僅看到了他早上習武,還看到了他昨天夜裡靜思。他笑了笑:“阿母都能做到,我當然更應該做到。”
張夫人看着他,嘴角噙着淺笑:“子玉,昨天晚上在想什麼?”
“在想魏家的未來。”
“魏家的未來?”張夫人似笑非笑:“這麼大的事?那你想出了什麼,說來聽聽?”張夫人一邊說着,一邊示意環兒拿過坐席,讓魏霸和夏侯徽坐下。“正好我也有些疑問,一起商量商量。”
“喏。”魏霸規規矩矩的坐好,雙手扶膝:“昨天丞相和我提起封賞的事,說是因爲孫權的不滿,可能我的軍功要暫緩一時。我想趁這段時間多花些心思在家裡,也好幫阿母做點事。只是不知道阿母的意思如何。”
“我的意思?”
“是的,昨天我已經和阿母略微提過。如果阿母還是想效仿丞相夫人採桑養蠶,那就不用費什麼心了,一一依照丞相府的規制便是。如果阿母想有所改變,我想對家裡的人手做一些調整。”
魏霸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魏家以武立家,武卒是魏家立足的根基,當務之急不是養蠶,而是儘快的訓練出更多的武卒來補充損失。老爹魏延在關中大捷,兄長魏風在襄陽立功,都分到了一些俘虜,這些人有一定的基礎,訓練起來相對容易,只是要花些時間讓他們融入魏家。而魏家部曲中的年輕一輩還沒有長成。至少還要在幾年時間才能真正的走上戰場,魏霸想利用這段時間對這些人進行訓練,不僅要像以前一樣訓練武技,還要從中挑出一部分人來傳授兵法。
這已經不純粹是訓練武卒,而是軍校的雛形。兩年多的戰事證明,魏家不僅需要強悍的戰士,更需要有能統領這些戰士的將領。一個只知道殺人,卻不知道排兵佈陣的將領,哪怕武技再高明。永遠不可能獨當一面。
這就需要教他們讀書識字,傳授他們兵法,這一點,在以前的魏家從來沒有人想過。魏延本人雖然通曉兵法,可是他沒時間。張夫人有見識,卻也沒有這麼高明的見識。魏霸從後世來,他當然知道軍校的好處,他曾經向諸葛亮建議過,不過諸葛亮沒當回事,現在他有時間,有精力。當然希望在魏家內部建立一個軍校。
這個軍校如果由他親手建立起來,那培養出來的將領和武卒對他就有一種天生的服從感。他之所以向張夫人請示,也是考慮到這個原因,否則張夫人很可能會認爲他是想奪權。
他非常清楚。在張夫人的心目中,魏家的一切都是兄長魏風的,如果他有不良的企圖,張夫人立刻就會翻臉。他要不想在外敵未清的情況下先搞出內訌的事來。
張夫人是個聰明人。她立刻聽懂了魏霸的意思,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子玉,你知道嗎,昨天你和丞相商談的時候,丞相夫人也和我說了一些話。”她看了一眼夏侯徽:“媛容應該告訴你了吧?”
魏霸詫異的搖搖頭,回頭看看夏侯徽,夏侯徽躬身道:“阿母,這件事關係重大,我怕勸不住他,所以還是由阿母親口對他說吧。”
張夫人目光一閃,有些意外。不過她從魏霸的臉色中看得出來,夏侯徽沒有說謊。
“是這樣的啊,那就由我來說吧。”張夫人笑了笑,把昨天黃月英轉達的意思說了一遍。
諸葛亮對魏霸說,因爲孫權的態度,所以暫時不能賞他的軍功,只能用別的辦法來補償他。可是他沒有說怎麼補償,魏霸一直也沒好問。現在張夫人一說,他才知道諸葛亮的補償不是針對他個人,而是針對整個魏家。
魏延因爲關中的軍功已經升任鎮北大將軍,爵位也升爲南鄭侯,食邑增強到了一千二百戶。此次魏風在襄陽也立了功,雖然沒能殺掉曹睿,卻也是大漲了士氣。只是他的軍功還不足以封侯,只夠把他的軍職由校尉提升爲中郎將,和宗預平級。現在諸葛亮爲了補償魏霸,決定加封魏風,越級拜爲雜號將軍,加封關內侯虛爵,理由是魏風身爲襲擊曹營的最高指控官,震動敵膽,揚我國威。這看起來是把原來屬於馬謖的功勞轉到了魏風的頭上,實際上是把魏霸的功勞轉給了魏風。
對魏家來說,這是一個很公平的事,功勞分到兩個人頭上,不如集中到一個人的頭上,這樣魏風可以封侯。可是對於魏霸來說,這卻是一個極不公平的事,因爲他的功勞顯然要比魏風大,魏風還要繼承爵位的機會,要讓,也應該是魏風把功勞讓給他纔對,怎麼反過來要他讓給魏風,就爲了一個根本沒有食邑的關內侯?
然而這樣的話,魏霸根本不能對張夫人說,否則,他就是爲不孝不悌,不肯爲自己的家族,爲自己的兄長受一點委屈。
“丞相夫人還說了,如果你沒有意見,丞相願意出面,爲你兄長尋一門好親事。”張夫人有些慚愧的說道:“我之所以心動,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你也知道的,阿風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卻一直沒有合適的人家。丞相願意幫忙,是難得的好機會。”
她看看魏霸,遲疑了片刻,又道:“那當然了,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畢竟這次你的功勞最大,不應該如此委屈。”
魏霸心裡把諸葛亮罵翻了,臉上卻不能露出一絲不快。他略作思索,便開心的笑了起來:“阿母,這怎麼是委屈呢,如果能爲阿兄換一門好親事,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更何況是些許戰功呢。只是不知道丞相夫人說的是哪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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