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韓珍英長劍凌空刺到,唐諮身邊的親衛們冷笑一聲,迎了上去,兩柄長矛直刺飄飄若仙的韓珍英。招數簡直而凌厲,如果沒什麼意外,韓珍英毫無疑問的要被刺成肉串。唐諮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絲冷笑。
的確,他有資格冷笑。他在戰場上無數次生死搏殺,有資格看不起這種花哨的劍法。凌空飛刺,看起來很漂亮,實際上很危險。
比如像現在這樣,在空中無法轉身形,就是一個活靶子。
可惜,韓珍英身邊還有其他人,自然不會看着韓珍英落入險境。
韓珍英凌空躍起的同時,隱在她身後的敦武揮刀邁步,兩步就跨到了唐諮的面前,長刀左右一蕩,磕開了兩柄長矛,刀尖從兩名吳軍士卒的頸邊一掠而過,帶起一溜血珠,然後狠狠的砍向了唐諮剛剛揮起的戰刀。
“當”的一聲,唐諮如遭重擊,手臂一麻,握不住戰刀。沒等他緩過這個勁來,眼前一道寒光掠過,韓珍英的長劍刺到,正中唐諮的咽喉,鋒利細長的劍尖從他的後頸透出。
唐諮瞪圓了雙目,不敢置信的看着韓珍英那張俊俏而殺氣騰騰的臉,血沫從嘴裡涌了出來。他伸手想去抓韓珍英手中的長劍,卻只能舉到半空中,就無力的落了下去,向後退了兩步,仰面栽倒。
一個照面,電光火石之產是,驍勇善戰的唐諮就死在敦武和韓珍英的聯手攻擊之下。
唐諮的親衛都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怎麼可能?
他們發愣,武卒們卻一點也不遲疑,衝上去一陣亂刀,將唐諮和他的親衛們盡數斬殺。
唐諮的意外戰死讓所有的吳軍失去了指揮。戰鼓聲雖然四起,卻得不到應有的響應,吳軍只能各自爲戰。眼看着無數的蠻子涌入內城,大砍大殺,糧倉又一個接一個的起了火,主將唐諮卻遲遲不見蹤影,吳軍徹底的慌了。
當一個武卒用長矛挑起唐諮的首級,在城牆上飛奔的時候,大部分吳軍喪失了鬥志。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少數負隅頑抗的吳軍也很快被斬殺。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來得突然,結束得更是突兀。絕大多數吳軍還沒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被擊敗了。跪在充滿了血腥和煙火氣的寒風裡,他們莫名其妙,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些蠻子是怎麼殺進城的,而一向驍勇善戰的唐諮又怎麼會被人砍了腦袋。
這一點,恐怕連唐諮自己也搞不清楚。
關鳳剛放完火。吳軍就投降了,蠻子們又大呼小叫的去救火。火焰很快被熄滅了,一股股青煙嫋嫋升起,潮溼溫暖的煙味聞起來那麼溫暖。那麼舒心。關鳳趕到水門旁,看着那個兩尺寬的縫隙,吃驚不已,用肩膀拱了拱魏霸:“唉。你們是怎麼把這麼粗的鐵柵搞彎的?這麼小的縫隙,怎麼能鑽進人去?”
魏霸正在指揮人將糧食和軍械裝船。聽了關鳳這個問題,不由得笑了起來:“沒什麼,很簡單的槓桿原理。這樣的縫隙你也能鑽得進去,就算是王雙那樣的身材,只要小心一點,也能鑽得進去。武卒們只是身手更靈活一點罷了,這樣的訓練,他們幾乎天天要做。”
“是嗎?”關鳳吃驚不小。她只知道武卒訓練很辛苦,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訓練內容。
“武卒本來是按照魏武卒的訓練來做的,主要是訓練耐力和戰鬥技巧,我接手之後,又增加了一些特種作戰的內容……”
“什麼叫特種作戰?”關鳳立刻捕捉到了關鍵詞。
“呃,這個……特種作戰嘛,就是要完成一些普通戰場上遇不到的問題,比如像這類的問題。”魏霸用下巴指了指那個洞:“還有潛水、偷襲、潛伏、追蹤等一系列的問題,基本上就是一個斥候、細作加戰士的綜合體吧。”
關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珠轉了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大人,事情安排好了,就等着你訓話呢。”相夫喜氣洋洋的趕了過來,衝着關鳳行了一禮,就把魏霸拉走了。關鳳撇了撇嘴,笑着搖搖頭。這次入城,相夫是首功,他大概不會再是孤家寡人了。
關鳳猜對了,相夫不再是孤家寡人了。當相夫把魏霸帶到那些莫名其妙就打了勝仗的蠻子面前,對他們說,這位就是大漢皇帝陛下身邊的侍中大人,鎮北大將軍的二郎魏霸時,蠻子們立刻想到了那個戰無不勝的二郎將神,槃瓠老祖的主人轉世化身。
沒費多少心思,蠻子們就拜倒在地,叩頭如搗蒜,搞得本來準備狠狠忽悠一頓的魏霸都不好意思了。這是多麼純樸的人啊,不用騙就信了。
魏霸宣佈,舞陽城從現在開始歸大漢所有,城裡的糧食軍械,也都是戰利品。他馬上就要離開,還要去奪取更多的勝利,所以不能久留。舞陽城和這些戰利品,都將轉交給蠻子們。你們願意守城,那就好好的守着城,如果不願意守城,就帶上能帶的東西,散了吧。
魏霸話音未落,蠻子們歡聲雷動。他們本來就是被吳人逼來打仗的,吳人對他們又不怎麼友善,他們早就想回去了。只是部落被吳人掃蕩過了,沒有過冬的糧食,只好跟着吳人賣命。現在有這麼多糧食,他們不用魏霸吩咐,就各自行動起來,片刻之間,就將呂岱存在這裡的軍糧分得一乾二淨,如鳥獸散。
連俘虜都被他們帶走了,這些壯勞力可以當奴隸。
蠻子們也沒有全部走,還有三百多人留了下來,願意跟着相夫,跟着神將一起征戰。魏霸當然求之不得,把他們編作一營,由相夫率領。相夫主動挑出五十多名剽悍驍勇的勇士,補充到魏霸的親衛營中。
在夜色之中,魏霸等人趁着繳獲來的戰船,順水而下,直撲呂岱在雪峰山下的大營。
第二天中午,幾個潰逃的吳軍趕到了錦屏山,將舞陽遭到來歷不明的敵人襲擊的事告訴了呂岱。呂岱大吃一驚,暴跳如雷,鬚髮賁張:“哪來的敵人,能夠襲擊舞陽城?”
呂凱等人面面相覷,他們哪裡知道是誰。這幾個逃卒說得顛三倒四,根本沒什麼有用的信息,從他們有限的敘述來看,這更像是守外城的蠻子造反了,因爲吳軍士卒當時看到的更多的是蠻子,而且蠻子們在外城鬧事持續了很長時間,怎麼看都像是有預謀的。
不管是蠻子還是誰,舞陽城不明不白的失守了,連唐諮的首級都被人掛到了城頭上,糧食、軍械也保不住了。呂岱猶豫半晌,立刻下令撤軍。沒有充足的後勤補給,他無法繼續圍困錦屏山,哪怕知道孫權的心腹大患魏霸就在山上。
吳軍撤退了,靳東流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他立刻意識到魏霸已經得手,戰局已經發生了逆轉,反擊的時候到了。他立刻派人給趙統等人送信,希望他們做好反擊的準備。
呂岱撤退的時候,潘濬和步騭也先後踏上了歸程。他們雖然暫時沒有後路之憂,可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清楚,這次對三山谷的攻擊看起來聲勢浩大,其實是一招險棋,千里行軍,深入大山腹處,補給線的漫長和脆弱是明擺着的。如果不是公主被劫,暴怒之下的孫權給他們下了死命令,他們纔不會做出這麼冒險的舉動。既然不能快刀斬亂麻的攻克三山谷,那儘快撤退就是唯一的選擇。
潘濬和步騭都是帶兵多年的將領,深知其中要害,他們恨不得身插雙翼,飛出大山,可是這一點註定了他們不能如願。萬餘人的隊伍在大山裡行軍,又剛剛經過了大半個月的苦戰,他們士氣低落。爲了防止他們出現潰敗,潘濬反而不敢快速行軍,只能按部就班的撤退。
潘濬、步騭一撤,趙統也意識到了戰機,他立刻和黑沙、飛狐等人商議,開始追擊吳軍。爲了確保存萬無一失,趙統放棄了同時追擊的想法。他留下帥增守護三山谷,自己帶着飛狐和黑沙共兩千多人追擊步騭。
趙統率領的人馬以五溪蠻爲主,崎嶇的山路對他們來說家常便飯,速度遠比行船的吳軍來得快,經過十天左右的急行軍,他們搶在步騭的前面趕到了秀山。在這裡,他們意外遇到了一股援軍,從永安趕來的兩百白眊軍,領頭的正是那個曾經保護過魏霸的都尉白儉。
趙統一問才知道,這是永安都督陳到接到丞相密令,讓他暗中支持魏霸的,這兩百白眊兵都是真正的精銳。趙統大喜,立刻對白儉說,你先跟着我行動,擊退步騭之後,我們一起去支援魏侍中。
白儉躬身領命。
隨同趙統追擊的有酉溪部落的寒如。酉溪部落這次被步騭追得非常狼狽,損失也不少,寒如對步騭早就恨之入骨,現在有機會打步騭的伏擊,他當然是求之不得。在他的帶領下,趙統等人做好了伏擊的準備。
他們剛剛準備好,步騭的先頭部隊就進入了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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