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紛亂之世,存在名爲**之物,此乃無邊大口,吞噬衆人之心靈——
紛亂繁雜的呼喝聲中,驀然濺起的鮮血如失控的高壓水柱般噴上半空;一個人影向後倒去,眼中帶着不可思議的驚駭,漸轉黯淡的眼中最後的畫面是那鐵塔般的身影收拳又出拳砸向另外一人……
我們掙扎於**之泥潭、我們徘徊於權利之彼方、我們迷失於善惡之邊緣;然而野心亦會得到抑制、錯誤終將得到糾正、罪惡必會得到懲罰——
震天動地的巨響呼嘯來去,有形無形的拳芒例不虛發,每一擊都會伴隨着一個穿着深紅外衣的武者應聲倒下。原本齊整的陣型終於抵受不住如此強猛的攻擊,走向崩潰的邊緣……
吾本滿手血腥之修羅,吾之所在將化而爲地獄,此或非替天行道之堂皇大道;唯有一點無可爭議:吾雖未必正義,汝卻必爲邪惡!
鐵塔般的大漢雙目大睜,全身上下散發的殺氣狂卷,面對着不斷倒退的衆多敵人,他的出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冰冷無情的眼神中,映照出的是眼前敵人瘋狂中帶點恐懼的表情。鐵塔大漢上前一步,手上呼嘯而出的拳芒恍如催命的音符,毫不留情地向着對方砸去:就是眼前這個臭名昭著的‘緋紅’戰兵團,成立五年來每多殺戮,名爲受僱兵團、實爲禍世亂匪。三年前晉國開陽郡劫鏢案、兩年前秦國允縣滅門案、兩月前晉國小竹村屠村……腦中閃過一幕幕畫面使得大漢的臉色更加冷了一些,他手上絲毫不停,幾記拳芒脫手而出後重重地砸入人羣。在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中,大漢眼中不見一絲波動,快速而又熟練地收割着衆人的性命。
“住手,我不是——”在最後一個青衣男子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大漢收回了貫穿了他整個右胸的手,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身後男子的身體軟軟倒下,眼中神色恐懼中帶着困惑,可能還在想着爲何會出現這等變故。大漢一步步走向前,那裡有着一個至始至終都沒有出手、只是始終盯着他殺戮的血色人影——那人正是“緋紅”戰兵團的團長宇文破。眼見大漢走近,宇文破邪笑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嗜血的光芒:“修羅王穆人雄,沒想到居然能有機會與你交手,與之比起來今晚的任務簡直可以算是毫無樂趣。只不過若是能在這裡殺了你,那麼過會兒再去那邊殺人取樂一番,也算是不錯的餐後甜點了,你說是嗎?”
穆人雄沒有接話,宇文破也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他緩緩直起身子,血色的披風下彷彿傳出了萬千哀鳴,狂放的氣勢肆無忌憚地衝出體外——
毫無疑問的聖境高手!
…………
“呼”、“呼”……只不過一會兒功夫的交手,薇雨就覺得全身動作頗有些應接不暇、喘氣聲逐漸加劇。這倒不是因爲真力消耗太大,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爲緊張。隨着兵器交加之聲越發密集,薇雨定了定神,開始努力看清對方的攻勢。一會之後,薇雨才發現,其實戰鬥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困難。對面的那個黑衣人明顯是竭盡全力了,可她依舊能夠抵敵得住。意識到這點的薇雨精神一振,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到對手身上。她先前採取的是守勢,這會兒也沒有貿然進攻,而是手腕一轉間使出了家傳絕技——指南劍法。指南劍法是一門後發制人的劍法,初時威力不顯,片刻之後對面黑衣人就開始感覺到束手束腳了,只覺得自己每一刀揮出,對方的劍尖卻都提前指向了自己因發招而產生的破綻。如此又過十幾招,黑衣人越鬥越是不耐,情知如此下去吃虧的是自己,發狠之下雙手握住刀柄,朝着前方毫無花巧地一刀劈出,想要來個以力破巧。面對如此威勢的一刀,薇雨略有慌亂,不得已之下只得將真力集於掌中,橫劍來格擋這勢大力沉的一刀。
“鐺!”清脆的刀劍交擊聲過後,黑衣人卻愕然發現自己的長刀斷成了兩截,而對方的那柄短劍卻毫髮無傷。原來薇雨手中的“驚虹”短劍雖然看似不起眼,實則鋒利至極——集劍閣出品的兵刃,又豈有凡品!如此一來,黑衣人不但一招之後進攻無果,反而折損了自己的兵器。看着眼前這個身形嬌小、身手卻是不凡,手中還拿着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的對手,黑衣人大感頭痛,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無奈之下,他只得下意識向旁邊看去。這一看之下,他立馬大吃一驚:與他一道的同伴,此時已然落入了全面的下風:與夏悠竹對戰的那個黑衣人已經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這也難怪,夏悠竹的武功雖然未必比薇雨高上多少,實戰經驗卻是強上太多,之所以還未能收拾掉對手還是因爲對方正在拼命的緣故;而圍攻青衣侍衛的四個黑衣人已經倒下了一個,還有兩個受傷不輕,看樣子敗下陣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比起這邊的戰況,夏遠峰和陰十六的戰鬥要激烈得多。劍光與槍影交錯中,陰十六的身上鮮血淋漓——那是被銀槍扎出來的傷口;他的左臂軟軟地垂下,其上一個窟窿幾乎貫穿了整條手臂。夏遠峰的情況要稍微好上一些,但身上也被留下了兩道不淺的劍傷——這是陰十六趁着夏遠峰抵禦精神攻擊時在他身上劃下的。只不過縱然如此,兩個人依舊一聲不吭,沉默之中各使全力向對方攻去,昭示着這是一場除非有人倒下不然絕不會結束的戰鬥。
這邊的戰鬥情況也同樣落入了臺下張少懷的眼中,他眉頭輕輕一皺,心中卻是升起了一絲不安。眼看着上方一個黑衣人終於被夏悠竹擊倒,他轉過頭來看向平二,目光中有一絲探尋之色。平二頓時冷汗直冒,硬着頭皮解釋道:“大人,按照我們原先的約定,‘緋紅’應該趕到了纔對。而且,我們在後門也安排了人手,理應、理應在接到焰火信號後就開始行動了纔對。”
“應該、理應?”張少懷淡淡重複了一句,平二冷汗冒得更厲害了:“大人恕罪,屬下實不知那邊出了何等變故……要不,屬下這便去看看?”話音剛落,身邊的兩個老者忽然擡起頭望向側前方——那是通往後院的位置。胡維輕聲說了一句:“我看不用了,人已經出來了。”
人是出來了,不過不是走出來的——轟隆巨響之中,前後院之間的牆壁轟然破碎,一道人影隨着殘磚斷瓦摔入院中。又一道灰色身影緊跟着飈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臺上衆人交戰之處。手中只剩下半截斷刀的黑衣人尚不及反應,便看到一道淡淡的黑色影子猛然向自己砸來。他剛要提刀格擋,那道黑影已然重重砸在了他胸前。一瞬間,黑衣人眼珠徒然凸出,幾乎要蹦出眼眶,而後臉色遽然涌上一道血紅色,最後是自喉間狂噴而出的鮮血。
沐追雲沒有身後理會倒下的身影,腳下一刻不停。已然轉向了下一個目標——陰十六。眼角餘光看到沐追雲衝來的陰十六眼角一跳,拼着被夏遠峰刺上一槍的危險驀然轉身就走。他與眼前二人都有過交鋒,比起夏遠峰來,他更爲忌憚沐追雲——無他,從兩次交手中他就發現沐追雲與他一樣,定然也是精神變異者;更有甚者,他覺醒的很可能是精神神覺。所以對上夏遠峰的時候,他雖然武功不及,還可以憑藉着精神攻擊周旋一番;對上沐追雲則是全面的下風。因此他毫不猶豫轉身就走——雖然今日來實行刺殺本來就有些瘋狂,但他畢竟沒有完全喪失理性,也知道面對完全沒有勝算的對手沒必要白白送死。
“刺啦”一聲,銀槍槍頭劃破了陰十六腰間左側的衣物,帶起一溜兒血花。陰十六悶哼一聲,絲毫不理會腰間傳來的劇痛,轉身向着大門外竄去。夏遠峰還沒來得及決定是否要追,就感覺一陣風自身邊飄過,一道灰色身影緊跟着陰十六奔去,耳邊只留下來三個字:“你留下。”看到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門外,夏遠峰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追上去。他這纔有空回過神來看了看府內的情況,眉頭不由一跳:如今場內已然沒有人在戰鬥了,與薇雨交戰的黑衣人已被沐追雲一鞭擊斃,與青衣侍衛交戰的四人此時也是非死即傷,相比之下與夏悠竹交戰的那人算是運氣好的——雖然也是受傷落敗,但只不過是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而已。再看其他幾人:青衣侍衛已經回到了師逸身邊,此時幾人正一道打量着其餘諸人;遲敬自從方纔阻止了陰十六對青靈下手後就沒再出手,此時正取回了插入臺柱子的劍鞘,緩緩地將劍插回鞘中;張少懷的目光依次掃過遲敬、師逸和夏遠峰,最後落到從後臺走出來與薇雨、青靈和夏悠竹匯聚到一起的長虹劇團諸人身上,目光閃動間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時間,場面出現了難得的安靜,只有那些因爲受傷沒能跑出趙府的觀衆正抱着傷口痛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