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
無星,無月,無風。
這是一個適合暗殺的夜晚。
夏天的夜晚,總是那麼悶熱。悶熱教人們總是會在外面乘涼,睡得很晚。
剛剛有了一點涼氣,靈智等人就起身走進各自的房間。
韓湘,這個心裡充滿愛情的老人,沒有跟着靈智等人回房去睡覺。他獨自坐在黑暗裡,坐在菩提廟大殿的臺階上。望着沒有星星月亮的天空,想着他的白骨陰風。
白骨陰風的長相,太像他的冰冰了——一樣的五官,一樣的笑容,一樣的聲音。就連那條辮子,都是那麼的像——從後腦勺斜垂在左胸前。特別是那條辮梢的手絹,只有他的冰冰纔想得出來這麼好的創意。幾十年了,他看見的女人沒有一個敢像冰冰那樣把手絹紮在辮梢。
現在,他又看見了。
白骨陰風也是這樣的。難道,她真的是冰冰的化身?要不是冰冰就死在他的懷裡,他親手把冰冰埋葬,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白骨陰風不是他的冰冰。唯一讓他相信白骨陰風不是他的冰冰的,就是白骨陰風對他的態度——始終冷冰冰的,無論他怎樣做。如果白骨陰風真是他迷愛的冰冰,看見他一定不會這樣。
冰冰也是癡迷的愛着他的。
爲了愛,冰冰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而他呢?現在還苟且的活着,想着一個跟冰冰長得像的人。
韓湘心裡很深的痛了一下。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還是要去想白骨陰風。
他想,爲什麼世界上真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呢?爲什麼她就不是我的冰冰呢?爲什麼她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她本不該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本不該去想她,這樣會對不起爲我,爲愛而死去的冰冰。
雖然叫自己不去想,但思想裡總是出現白骨陰風的面容,出現她的聲音。他不得不又去想白骨陰風。
她現在還在幺店子茶酒樓嗎?會不會想我?也許,她早把我給忘了。畢竟,自己不是她喜歡的人。看見自己的時候,或許會記得自己的存在。自己沒在她眼前,她就忘記有自己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看見白骨陰風的時候,他心裡是那麼的舒暢,那麼快樂。讓自己的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現在,他非常思念白骨陰風。
想着這些,他忍不住輕聲念道:“含冰茹鐵似枯槎,淡月濛濛四五花。多少人家誇富貴,數枝和雪寫山茶。冰茹,冰冰······”
他拿起笛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笛聲悠揚,充滿思念,蕩氣迴腸。
韓湘確實不是白骨陰風思念的人。白骨陰風思念的人是郭長壽。那年,她跟着她的姐姐唐媛月走天涯的時候,認識了郭長壽。她認識郭長壽的時候,她的姐姐唐媛月已經愛上了郭長壽。等到她發現她的姐姐愛上郭長壽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也深深的愛上了郭長壽。她把自己的愛對郭長壽說了,但郭長壽最後還是娶了她的姐姐唐媛月。她痛苦了很久很久,到郭長壽帶着她姐姐離開上海的時候,她毅然決然的留在上海,不跟她姐姐一同回來。
笛聲還在悠揚的響,充滿了柔情,充滿了思念。
靈智等人被吵醒了。在他們耳內,韓湘的笛聲就是一種噪音。他們雙手捂着耳朵,拼命的要自己睡下去。
只有一個人不覺得韓湘的笛聲不是噪音,她靜靜的聽着,感受着笛聲裡的柔情,思念。這個人就是何鳳。
菩提廟外的樹林裡,一個戴着斗笠的人靠在一顆大樹上,靜靜的聽着從菩提廟裡傳出來的笛聲。黑夜裡她的身影看上去很是憂傷。她擡手在臉上擦了一把眼淚,彷彿這笛聲叫她看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樣。在韓湘的笛聲中,她喃喃的念道:“含冰茹鐵似枯槎,淡月濛濛四五花。多少人家誇富貴,數枝和雪寫山茶。冰茹······”
三條黑影,從菩提廟的院門外走了進來。
自從飛天鼠來造訪後,靈智就吩咐悟根不要再關菩提廟的院門。他想,要來的終究會來,關是關不住的。
三個人的腳步很輕,走進來沒有絲毫聲音,彷彿沒有人走進來一樣。他們來到韓湘面前,站住。
韓湘還在忘情的吹着笛子,想着他的白骨手陰風,沒發現身邊多了三個人。
三個人對着韓湘突然出手。
一把劍。
一雙拳。
一雙爪。
一齊擊向韓湘身體的三處要害。
劍快。
拳猛。
爪利。
三人出手,散發出了殺氣。殺氣冷如陰風,寒如冰雪。人沒攻到,殺氣已經襲到韓湘的臉上。韓湘一驚,突然清醒,看見三個人向他身體的三個要害攻來。想還擊,已經來不及了。
笛聲嘎然而斷。
韓湘突然向後倒去。
劍。
拳。
爪。
全都落空了。
韓湘倒在地上並沒有停留,立即翻身向右邊滾去。趁三人還沒再次出手,他立即站了起來,並迅速向後退去。
他退進了大殿裡。
大殿裡漆黑一片。
大殿裡有柱子,韓湘子想借柱子來躲避三人對他的攻擊。三人跟着他一同躍進了大殿,不等韓湘喘氣,三人又攻到了。韓湘趕緊閃到一根柱子後面,躲過了這一擊。
三人立即分別繞到柱子後面,繼續對韓湘夾擊。
韓湘再次向旁邊閃去。再次躲過三人的一擊。
三人立即一變招式,狠狠地攻了上去。
劍急。
拳猛。
爪狠。
韓湘急忙閃身繞柱子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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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聲響,柱子被雙拳擊下一塊。
韓湘不停留,縱身飛出大殿,落在菩提廟的院子裡。腳剛沾地,那三個人就跟着站在他的面前,將他圍住。三人二話不說繼續對韓湘攻擊過來。
笛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