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趕到《聖徒》拍攝現場的時候,迎接我的是衆人像是看救星一般的欣喜若狂——當然,還有幾個人的眼神充滿了敵視與埋怨,但是卻被我完全忽略掉了,因爲我第一個發現的顯然是正悠閒地坐在場邊,存在感極強的伊哲勒斯。
不知是不是《迷失之城》裡“伊哲勒斯”這個形象給了設計師們極大的靈感,伊哲勒斯這次扮演的反派BOSS同樣也是一頭銀色的長髮,只不過相比於“伊哲勒斯”的武力派,這個BOSS更像是文職人員,一身似乎是祭司人員的黑色長袍襯得銀色長髮更是奪目,帶着一種禁慾的美感。
我努力將視線從伊哲勒斯身上移開,投向早就迎上我,正訕訕含笑着等我打量完伊哲勒斯的中年男人。
這個中年男人就是跟我打電話的那人,大約是副導演之類的角色,也不知是本身脾氣便不錯還是已經被某人折騰地沒了脾氣,在我向他道歉說走神之時連連擺手,一副只要我在就心滿意足的模樣。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看到伊哲勒斯簡直好得不能再好,如衆星拱月一般被伺候地舒舒服服的,我放下一直提着的心,有些無可奈何地詢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做了自我介紹,自稱爲庫托勒的男人很是苦惱地搓了搓手,“您看,我們正在拍一幕誘惑的戲——當然,是點到爲止的那種,絕對不會有任何假戲真做的成分!”庫托勒緊張地解釋,顯然害怕我因此而直接翻臉。
我表情蛋定地沉默着聽他繼續說,連變一變臉色的機會都沒有。
“默倫斯所扮演的角色不動聲色地引誘了一位教徒墮入情.欲的罪孽——這一段他拍得非常好,簡直就像是塞壬那樣蠱惑心智,但是……”庫托勒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但是接下來,被誘惑的教徒向默倫斯求.愛的戲碼就出了問題,這個……默倫斯先生表示他完全無法找到任何的感覺……”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木然地反問。
“默倫斯先生認爲,只有您才能夠幫他找到這種感覺……”庫托勒一臉的苦逼,“當然,在麻煩您之前我們也嘗試了各種方式,但是收效甚微,所以只好……”
“……我可以拒絕嗎?”我懷着微茫的希望詢問道。
但是所有人的表情都告訴了我一個事實——要麼我做,要麼他們全劇組的人一起去自殺。
“難道你希望看到我和另一個人親熱嗎?”得意洋洋的伊哲勒斯看着我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被化妝人員迅速套上戲服、畫上裝,愉快地“安慰”道。
“我覺得我似乎一直都在各種場合看到你和不同的男男女女親熱。”我板着一張臉反駁,內心極其驚歎於化妝技術的強大,如果不給正臉特寫的話,我幾乎與先前那位被伊哲勒斯嫌棄的演員看上去一模一樣!
伊哲勒斯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因爲他還要顧忌着周圍正伸長了耳朵傾聽我與他對話的傢伙們。
“僅此一次,下不爲例。”我隱含警告,“與其讓我在鏡頭面前跟你……那什麼,我寧願舒舒服服坐在屏幕前,看你跟別人醬醬釀釀——反正這是都假的,當然,倘若有一天它變成真的,你就可以滾蛋了。”
伊哲勒斯抿了抿嘴脣,很是不滿我的態度,不過很快便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討厭演戲這一職業,早就厭倦了按照劇本去扮演一個跟我無關的角色,所以我需要一個機會,來順理成章地擺脫這件事情。”
我若有所悟,挑眉看向伊哲勒斯。
“有哪個導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容許一個演員一到親密戲碼就各種卡,不得不將現實裡從事其他工作的戀人拉到片場來演對手戲?”伊哲勒斯一副運籌帷幄地勾了勾嘴角。
“……我覺得,我已經從方方面面成爲了你的擋箭牌了。”我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卻不得不接受這一現實。
“因爲我只有你。”伊哲勒斯聲音低沉而繾綣。
“什麼?!”我被他突然的肉麻舉動嚇了一跳,渾身雞皮疙瘩四溢。
“只是臺詞而已,蠢貨。”伊哲勒斯嫌棄地掃了我一眼,一副懶得再跟我說話的模樣,傲慢地扭頭走開。
我:“………”
因爲只是一小段戲,而且大多都是隻需要肢體語言的親密戲碼,頂多就是應景地“嗯嗯啊啊”一下,所以我研究劇本的時間特別短,甚至還有時間搜索一下其餘演員的臺詞,想要找到那句“我只有你”的出處。
顯然,我一無所獲……
拽着自己白色的祭祀袍,我在導演詢問我是否準備好的時候僵硬地點了點頭。儘管庫托勒一直在盡職盡責地幫我緩解情緒、講解該如何演戲,但是初出茅廬的我顯然做不到一上場就輕鬆自在。
而且最要命的是——這段戲碼裡,我是主動寬衣解帶的一方!
……真是個操蛋的世界……
在導演開拍的口令之下,我有些僵硬地走到了伊哲勒斯的面前,大概導演認爲我的僵硬恰到好處表現出了劇本上要求的“羞澀”,所以並未喊停。
場景是在一座不知是什麼宗教的教堂內,彩繪玻璃窗外是陰沉的天空,“蓽撥”炸裂的火把是唯一的光源。我看着聖像之前的伊哲勒斯,見他安靜地坐在老式的搖椅上,淡漠地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不過,對他所知甚詳的我知道,別看這貨表面上蛋定,但是那雙微微閃光的眼眸卻明明白白昭示了他內心的愉快。
——不就是我因爲嫌棄他的技術,從來沒有主動過一回嗎?當真至於這麼想要找補回來?!
“夏先生,夏先生……”庫托勒的聲音透過隱藏在發間的隱形耳麥傳到我的耳中,帶着諄諄的告誡與祈求,“您看着默倫斯先生眼神炙熱這很好,但是能否稍稍柔化一下?羞澀一下?您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在看一個仇人,而不是戀人……”
我努力……壓下自己想要將伊哲勒斯生吞活剝的念頭,順着庫托勒的懇求將眼神柔化了一下——至於羞澀,那種東西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演繹。
當然,全場所有人——包括未來屏幕前的觀衆——的注意力全都是放在伊哲勒斯身上的,我只要不出什麼大漏子就能順利過關,所以我很順利地走到了伊哲勒斯的面前,試探地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然後俯身在他的額頭上吻了吻。
“……劇本上表示這一吻應當是謹慎、崇敬、膜拜中壓抑着涌動的□,但是您……”庫托勒的聲音有些沮喪,“好吧好吧,一般般的問候吻就問候吻吧。”
——老子又不是專業的,怎麼可能演得出來什麼“謹慎崇敬膜拜中壓抑着涌動的□”這種複雜的東西!
我很淡定地無視了庫托勒的抱怨,既然導演都沒有喊停,那麼就只能繼續往下演,希望早死早超生。
按照劇本,伊哲勒斯沒有動,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給我一個,但是手掌下的肩膀卻讓我知道他渾身都緊繃了起來,也不知是劇本要求還是自然的反應。
接下來,因爲“沒有被拒絕所以受到了鼓勵”的我“大着膽子”側身坐在了伊哲勒斯的膝頭,原本按住他肩膀的手繞過脖頸,搭在了另一個肩膀上,身子也緊貼在了伊哲勒斯身上,“虔誠而激動”地細密親吻着他的側臉與脖頸。
這一回,庫托勒沒有再多話,大約是對我的演技絕望了,懶得再多提醒什麼——反正就算他說了,我也做不到。
伊哲勒斯仍舊沒有行動,只是淡漠地注視着前方,我“更加大着膽子”,將另一隻原本放在他胸膛上的手緩緩上探,解開伊哲勒斯祭祀袍胸口的扣子,深入了進去。
在我的手貼上伊哲勒斯赤.裸胸膛,曖昧地遊走。伊哲勒斯的身體繃得更緊了,簡直僵硬若鐵,不過仍舊“盡職盡責”地硬撐着沒有動。
我摸了半天,深覺無趣,於是按照劇本要求,將手縮了回來,搭上了自己的領口。
接下來就是讓我這個厚臉皮也有些HOLD不住的自己寬衣解帶了,儘管劇本上要求儘量曖昧遲緩、激發人的情.欲,但是我卻決定要速戰速決。因爲自己渾身赤.裸而另一方則衣冠端正什麼的,只要稍稍聯想一下就各種掉下限啊!
就在我一邊做着強烈的思想鬥爭,一邊迅速解開自己第一個釦子,露出一小片皮膚的時候,伊哲勒斯突然擡手,鉗住了我的手腕,雙目迸射出意味不明的光芒。
我一愣,因爲這完全不符合劇本的要求,我應當是差不多將自己扒光,然後在伊哲勒斯身上蹭來蹭去最後也基本上將他半扒光的時候,他才應當有所動作的。只不過,還沒等我想明白,其他劇組成員也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伊哲勒斯已然一個翻身,將我拽到了他先前坐着的搖椅上,而自己則壓在了我身上,正好擋住了攝像頭的角度。
“哎?怎、怎麼回事?”庫托勒的聲音裡滿是迷茫,不過很快,他大概就從導演那裡得到了最新指示,“夏先生,夏先生,導演說繼續,雖然沒有按照劇本上來演,但是效果似乎還不錯,直接跳到最後一部分就可以了,要記得□一下,我知道您一定明白該如何做的,然後最重要的是最後一句臺詞,一定要深情,帶着獻祭的感覺!”
我一邊聽着庫托勒婆婆媽媽的聒噪,一邊忙着抵擋伊哲勒斯似乎打算來真的的舉動,幸好不知是影片的尺度要求還是伊哲勒斯本身的要求,攝像機只能拍攝到他的背面,而我則幾乎被完全遮擋了起來,只能看到原本搭在搖椅扶手上的腿被伊哲勒斯托着,環到了他的腰間。
礙於正在拍攝,我不得不忍受伊哲勒斯的得寸進尺,還十分認真負責地應庫托勒的要求張口,打算“嗯嗯啊啊”一下,卻沒想到第一聲剛剛出口,就被伊哲勒斯俯首攫取住了嘴脣。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真心希望庫托勒明白我不是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而是伊哲勒斯這傢伙實在不配合。
攝像頭輕晃,給了獻出熒幕初吻的我一個一晃而逝的鏡頭——大概是害怕停留的時間太久,被認出是換了演員——隨後不知是從導演那裡得到了什麼指示,伊哲勒斯輕輕擡首,貼着我的嘴脣輕笑,冷漠中隱含嘲弄地吐出了一句劇本上沒有的臺詞。
“雖然神的眼已經瞎了,但是耳卻未聾,你叫得這麼大聲,是想要讓他親耳聽到這一切嗎?”
我在片刻的怔楞之後瞬時間靈光一閃,立即“深情、帶着獻祭的感覺”對上了自己唯一的那句臺詞:“你這個披着聖潔外衣的惡魔,我早已背棄了神,將身心完全獻給你了……”
“很好,停!”導演猛地大喊,語氣中難以掩飾如釋重負的喜悅。
伊哲勒斯的動作頓了一下,支起身子,有些不滿地回頭問道:“接下來不是還有一段嗎?爲什麼被刪掉了。”
我趁機將伊哲勒斯掀開,站起來整理自己被他扯得亂七八糟但是幸好走光不算嚴重的衣服——也不知伊哲勒斯是不是有意的,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露出的部分竟然一點都沒有露。
“你認爲你還有資格說我嗎?”導演也是相當大牌而硬氣的,不亢不卑地反駁,“最開始到底是誰先不跟我說一聲就擅自刪戲的?!”
伊哲勒斯:“…………”
導演:“我當然知道你是不想讓自家媳婦兒露得太多,我刪戲這不也是爲了體諒你嘛!”
伊哲勒斯:“………”
我:“導演你真是個大好人!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