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月色如水,長長的山路之上,兩條身影拉出了長長的影子,正是藉着月色趕路的驪歌和拓跋曄。
驪歌心中忐忑着,她偷偷地望一眼比她前走兩步的拓跋曄,他頎長挺拔,面無表情,大步向前,像是在路上急行軍一般。
哎,若不與他同行,恐怕現在她已經跟賀虎等人找到了夜宿的地方,吃些食物,美美地躺到小型的軍帳內睡着了。
山路稍微寬闊一些,能容得兩匹馬並行,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寬鬆了許多。
兩人黃昏的時候從龍虎溝出發,行走了足足一個半時辰了,夜深人靜,夏蟲呢噥,更可怕的是,山裡還傳來了野獸的嚎叫聲,驪歌聽了身子一抖,禁不住快走幾步,朗聲問道:“郎君,山中野獸衆多,晝伏夜行,我們需找個地方宿營,免得招來野獸窺探。”
她側着眼眸望向了稍微緩步了一些的拓跋曄,心中一怔,這月色中的他,真的是俊美如斯啊,月色掩去了他的戾氣和冰寒,他整個身體有了一種動人魂魄的清冷和溫潤,那矯健的四肢宛如獵豹在蟄伏,一旦有風吹草動,便會伺機而出一般。
“且再走一段。”拓跋曄回頭看向了驪歌,月色下的驪歌輕靈若水,小臉昂着頭,一副全心全意等待着他同意露宿的樣子,那黝黑清澈的杏眼圓溜溜的,煞爲可愛。
感覺到驪歌的溫順,拓跋曄一直僵硬着的心終於柔軟了下來,他的嘴角微微上彎了彎,下午的怒火和冰寒消退的無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暴怒,從來沒有殺氣,從來沒有用彎刀指着驪歌。
驪歌敏銳的感覺到了拓跋曄的軟化,大着膽子快走一步,跟他並行,斜眼看着他,忽然,她伸出了小手,拉住了他的右手。
她的動作非常突兀,拓跋曄猛然一僵,一層暈色浮在他的臉上,神情變了變,索性被驪歌拉着慢慢向前走來。
他回過頭去,眼眸望着前方的山路時,眼波瀲灩,流淌着驚濤駭浪,片刻之後,他的神情才恢復了自如,便是右手,再也沒有放開驪歌的小手。
月色宜人,驪歌便如跟摯友同行散步一般,說道:“郎君,阿九最喜歡幾個至交好友曬曬月光,傾聽蟲鳴,若有美酒佳人在側養眼,實在是人生幸事。”
曬曬月光?拓跋曄一怔,他第一次聽到除了太陽,月光還能曬,心中不免好奇,微微側頭聽着。
至交好友啊?原來,阿九將他當做了至交好友。
他側目望着輕盈靈動的驪歌,看着一縷調皮的墨發拂過她的杏眼,越發顯得驪歌脣紅齒白,眼眸明亮,就連她右臉的青色胎記,也彷彿隱藏了起來。
他的嘴角不知不覺中放鬆了下來,向上彎起,霸道如他,他將阿九當做了他隨侍的小郎,卻不料,阿九卻將他當做了至交好友,他忽然覺得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歡喜,他們並肩同行,便如摯友一般,沒有出身貧賤高貴之分,更沒有私奴王爺之分,正如他身上穿着的驍勇營普通兵士的軍袍,在令人陶醉的月色下,他們是平等的。
滿意地感受着拓跋曄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後,驪歌擡頭望着天空中的皓月,大聲說道:“郎君……”
“叫我阿曄。”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吐出了低語:“至交好友可喚我阿曄。”
驪歌也不堅持,也許是今夜的月色太好了,她忘記了階級地位之分,忘記了他是大魏皇太子,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說道:
“阿曄,我若不怕蛇,便可斬殺幾十條蛇,取了你的賞金,請你到大城池中玩樂,請你吃美酒佳餚,半醉半醒之間,便請幾個佳人爲你舞蹈助興,繼續灌醉你,便取了你的……”
說到這裡,上下打量了拓跋曄一眼,擡頭看到了他頭頂帶着的美玉,眼睛亮晶晶的繼續說道:“灌醉了你,便取了你的美玉出售,定能換幾十兩金子。”
驪歌越說越開心,說到換幾十兩金子的時候,眼睛笑眯眯的,在月光照耀下分外明亮。
“阿九換幾十兩金子作甚?”
“當然是買一個大院子居住,買十幾個女郎侍候,出入有車馬,往來無白丁,頓頓有美酒烤肉,不亦樂乎!”
說道這裡,她豪情大發,衝着拓跋曄說道:“阿曄,到那個時候,你便是我阿九好友,美酒佳人,先管你挑選,阿九撿你剩下的便足矣。”
取了他的美玉,換院子,換美酒,換女郎,最後,他挑了之後,落下好名聲的反倒是她!
拓跋曄簡直被驪歌漫天的異想天開驚呆了,他這個隨侍的小郎,腦袋中不知道想着什麼,居然還夢想着算計他的發間美玉,換幾十兩金子,要知道,他發間的美玉恰恰是無價之寶,何止能換幾十兩金子,至少可換幾百兩。
兩個人恰好此時拐了一個大彎,忽然間眼前一亮,山路一側出現了一個小村落,村落前的一塊空地周圍燈火通明,一個連着一個火把照的山窪中明亮如晝!
平地的中間,點燃着篝火,有幾百個鄉民打扮的男女赤膊呼喊,正圍成了大圈子跳着奇異的舞蹈。
其中有不少的女郎腰間掛着木製的鈴鐺,聲音叮噹悅耳,隨着鄉民們轉着圓圈,她們的手中,都高舉着一個巨大的木製鬥斛,像是在舉行一種古老的祭祀活動。
驪歌和拓跋曄一步步走近,那些女郎們好像發現了穿着軍袍的二人,極爲喜悅,光着着腳丫和手臂,便將拓跋曄和驪歌簇擁在中心,其中,一個女郎想分開兩人拉着的雙手,拓跋曄冷目一凝,那女郎也不勉強,便圍在了兩人周圍,跟衆人齊齊繞着兩人挑起了奇特的舞蹈。
這個時候,驪歌纔看到四周,居然也有幾個穿着驍勇營軍袍的兵士,被另一羣女郎圍繞着,那女郎們身上只掛着遮羞的麻布裙,長相憨厚壯實,不知道跟那幾個兵士拉扯着什麼。
驪歌睜大眼,便看到了一個長相矮黑,頭上點綴着木製釵子的女郎衝着她和拓跋曄靠了過來,她一隻手拍拍她鼓鼓囊囊的胸口,又背轉了身子,扭動着她渾圓磁實的臀部,開口說道:
“駝峰熊掌豈堪誇,貓耳撥魚實且華,四座風香春幾許,庭前十丈紫藤花,郎君快快同我去,鞍前馬後,餚饌飼候,一夕歡好,生些孩兒,郎君再走。”
這矮黑女子操着一口帶着晉地高原的口音,居然面對面向拓跋曄和她求取一日歡好,只要留下種子,他們明日便可離開?
驪歌震驚到了當場,還不知如何應對,便聽到一旁的拓跋曄凝聲說道:“女郎其淑甚美兮,小郎傾慕惆悵兮,若與女郎一夕歡,明日可否上路兮?”
說完,便壓低了聲音道:“阿九,這女郎求你一夕歡好,借精生子,阿曄好心好意,先給你挑好,阿曄挑你剩下的便可。”
啊?
啊啊啊?
她不過異想天開,說了女郎先讓他挑選,她挑剩下的便可,沒想到話才說了不久,拓跋曄便好心好意先給她挑好了一夕歡好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