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車隊,大約有三百多輛超長的大車,每一輛大車由八匹戰馬才能拉動,馭夫不過三百多人,兩側的護衛們也差不多五百多人,加起來不到一千人的車隊居然敢進入突厥人佔領之地,這……這豈不是以卵擊石,好不容易躲避了突厥人的追擊,跟着王妃又要陷入危難之中嗎?
車將軍,這位身經百戰,同突厥人周旋了長達半月的高家軍將領不解了,“嗖”地跳下馬車,跳上了一側的戰馬,朝着車隊領頭的驪歌奔馳而去。
遲了,遲了!
車將軍望着眼前的開闊地上,密密麻麻的突厥兵士們,心中大驚!
此刻的驪歌,同賀虎並列而行的驪歌,腰背挺拔,杏眼明亮!
她的嘴角盪漾着一層淡淡的嗤笑,望着對面黑壓壓佇立不動的突厥鐵騎,毫無畏懼之色!
車將軍剛催馬來到驪歌身後,便感覺到了一種蓬勃的戰意以驪歌爲中心,朝着四周蔓延開來,他的心中一凌,突然明白了什麼,王妃,根本不是前來送命的,而是帶着這一千人的車隊前來誅殺突厥人的!
這樣的想法太可怕了,連車將軍都感到了不可思議。
驪歌手臂向上一伸,帶頭的車隊便停了下來,後面的馬車繼續變換隊形,不一會,兩行馬車,緩緩停在居中的空地之上,中間相隔着十米左右的距離。
對面的突厥人靜靜地盯着太陽城的車隊,臉上的囂張神情越來越明顯,嘴角的不齒也越來越明顯。
賀虎的心狂跳着,漫山遍野的突厥鐵騎,看樣子足有八千多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兇悍的突厥鐵騎,殺氣震破了賀蘭山上空,他強壓着心跳,看向了一側的驪歌。
像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和不安,驪歌側頭朝着賀虎看了一眼,四目相對,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大戰來臨前的興奮。
頓時,驪歌那清澈的杏眼一彎,給了賀虎一個狡黠的微笑。
這一笑,狡詐異常,靈動異常,也自信異常。
“開始吧。”驪歌望着眼前慢慢逼近的突厥人,當她的眼眸落到雪地上被拖着行走的一千多名高家兵士身上時,眼眸中掠過一絲憤怒。
她策馬向前,立在了空地中央,聲音清越地問道:“鐵勒單于何在?”
“哈哈哈……”一個粗狂的男人猛地催馬向前,在距離驪歌三米的地方停下,這男人強壯彪悍,一身黑色的大毛軍袍後,揹負着寬如兩掌的大闊刀,此人,正是突厥大部族的一支,鐵勒單于。
“王妃果然言而有信!”鐵勒眯縫着大眼睛,朝着空地上的滿載着五金的車隊看了一遍,哈哈大笑道:“三百多車烏金,不夠換你高家軍那些殘兵敗將!”
說到這裡,他盯着驪歌上下打量了一番,大聲道:“蘭陵王妃,才華卓絕,傾國傾城,若能歸順我突厥鐵勒部族,縱然那烏金不夠,也可將這些殘兵敗將換走!”
鐵勒單于說完,一雙色眯眯地眼睛盯着驪歌的俊臉,久久沒有離開。
在兩軍陣前交換俘虜,也是這個時代特有的規矩,因此,驪歌帶着裝載着馬車的烏金前來,也正是符合突厥人想要烏金的心態,但是,突厥人此刻提出讓她當做交換俘虜的條件,這是對高家軍的侮辱,是對太陽城的侮辱。
此時的驪歌,一身潔白的短毛軍袍,黑髮高挽,杏眼盯着突厥首領看了半響,再落到被長繩拖拽的高家軍兵士身上,頃刻間,兩軍陣前,寂靜一片。
八千多突厥鐵騎帶着漫天的殺戮之氣,那被拖行的高家軍兵士們,鮮血汩汩而流,染紅了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醒目。
他們清清楚楚聽到了突厥首領的狂妄,同時高呼着:“我等寧死不教王妃受辱!”
“我等寧死不教王妃受辱!”
“啪啪啪……”馬鞭硬生生惡狠狠落到他們的身上,頃刻間血流如注,血腥蔓延。
“咄,咄!寧死不教王妃受辱!”
……
高家兵士們渾身傷痕,鮮血淋淋,咬着牙關的悶哼聲,一聲一聲敲打在驪歌的心上。
“單于,直接殺了那些兩腳羊羔即可,要那蘭陵王妃何用?”就在這時,一個彪形大漢飛馬朝着鐵勒單于奔來,大聲問道。
“咄!這些兩腳羊乾瘦醜陋,偏生那蘭陵王妃細皮嫩肉,着實惹人心癢之,不知道同嫩牛燉到一塊是何味道?”
“單于,比起昨夜那十四歲的高家軍小郎來,應是美味無比!”
這兩個突厥降臨,居然在隔着驪歌幾米之外,大喇喇地說起了燉食人肉的血腥。
兩腳羊,正是北方戰亂時候,食不果腹,難以爲繼,人們只得將人烹煮而食用,老瘦了的男子叫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爲'不羨羊',小兒呼爲'和骨爛',通稱爲爲'兩腳羊',沒料到,突厥人因爲缺衣少食,也出現了人吃人的局面,昨夜居然烹煮了高家軍中最年輕的十四歲小郎!
驪歌聽了勃然大怒!
眼眸迸射出沖天的殺氣,她的眼珠子轉了一轉,目光冰寒的問道:“先放了我高家兒郎,我和車隊留下!”
“哈哈哈……”突厥單于滿不在乎地哈哈大笑,手臂一指,大聲下令:“放了那些兩腳羊!”
“噗……”
“噗……”
長刀砍向了拖拽着高家軍兵士們的長繩,那些高家軍的兵士們拖着受傷僵硬的身子,朝着車隊的方向跑去!
頃刻間,車隊的五百多護衛和馭夫們同跑回來的高家軍兵士們匯合在一起,後隊變爲前隊,朝後退去!
就在這個時候!
突厥人的鐵騎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居中站立的驪歌和一輛接着一輛的馬車包圍而來!
首領單于雙臂高舉,朝着突厥鐵騎高聲喝道:“兩千人追殺高家軍,不留活口!太陽城的烏金,誰搶下就是誰的!”
兩千人追殺高家軍,很顯然,突厥人根本沒有想放回高家軍兵士們的意思!
驪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她憤怒地盯着飛奔而來的單于,冷冷地問道:“單于放走了高家兵士,還未話落便要追殺,莫非要失言嗎?”
“哈哈哈……”像是極爲不屑驪歌的質問,突厥首領大聲道:“抓了那些兩腳羊,可充做軍糧!”
然後,突厥單于轉過頭來,縱馬朝着驪歌靠了過來,在戰馬的奔騰中,在突厥兵士們興奮地爭搶着載滿烏金的馬車時,就在突厥人以爲來自太陽城的高家軍和曄家軍束手就擒,命喪當場時,驪歌放聲清嘯起來。
這清嘯聲是刻意注滿了內力的,方圓幾裡之內的賀蘭山中,驪歌的清嘯聲一出,頓時覆蓋着混亂和喧囂,在賀蘭山脈上空迴盪!
“哈哈哈,甚好,甚好,驚叫後散盡氣血,煮熟更香嫩可口!哈哈哈……”
當下,突厥單于看着驪歌猶如看待美味可口的肉食一般,眼睛發直,垂涎三尺地狂笑了起來。
猛地,突厥單于的狂笑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