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司扶傾一向在訓練營用的口吻。
即便是被誣陷給林輕顏下毒那次，她也是懶懶散散的沒個正經樣。
眼下她眼裡沒有一點笑意，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冰涼。
彷彿風雨欲來，黑雲壓城，氣勢過強。
在場的人甚至有些沒辦法呼吸。
許昔雲的手不禁一軟，箱子倒在了地上。
謝譽神色忽然間有了波動，他直直地看向司扶傾，目光裡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資本，好，了不起。”司扶傾終於看向一旁的經理，點點頭，“你們就那麼能確定，把我的學員趕走，你們的人就能前進到出道位了？”
經理深吸了一口氣，頭疼至極，態度卻不得不軟下來：“司小姐，這件事情跟你委實沒有關係，我們也不想他退賽，可有什麼辦法？這是忘川娛樂要求的。”
當時公司送許昔雲本來就是來充數的，根本沒指望他能夠進到前五十名，更別說現在直接來到了出道位的名次。
公司拿到許昔雲的排名後，也是又驚又喜。
可沒等他們驚喜多久，公司破產，被忘川娛樂收購了。
忘川娛樂有自己培養的練習生，縱然許昔雲排名再高，那也不是自己帶起來的，不親。
許昔雲抿了抿脣，他擦掉眼淚，挺樂天的：“司老師，我沒事，要不是你，我連前十都擠不進來，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101位練習生，都是全國各地挑選上來的精英。
以他的實力，早該止步第一輪淘汰賽。
可在司扶傾的幫助下，他現在已經排到第九了。
第七期已經是倒數幾期了，最後排名再怎麼動，也差不多都定型了。
他從來還不知道他自己有這麼大的潛力。
“滿足？”司扶傾微微偏頭，很冷地笑了笑，“看來，是我平常對你太溫和，讓你有了我很好說話的錯覺，現在，給我滾回去訓練。”
她又淡淡：“收了他的箱子，謝譽。”
謝譽長腿一邁，輕輕鬆鬆地將和半個許昔雲大的箱子提了起來。
時嶼也緊忙跑出去，一隻手捂住許昔雲的嘴，把他綁架式的死拽回了舞蹈室。
“司小姐，你這是何苦呢？”經理跺了跺腳，“你手下還有謝譽，謝譽絕對能夠斷層C位出道，還有其他幾名學員，少了一個又能怎麼樣？”
他完全不能理解司扶傾。
在沒和司扶傾接觸之前，他對司扶傾最多的印象標籤，就是花瓶。
即便她在公演上直接登場表演，可她目前所展現出來的能力依舊無法和她的顏值相媲美。
就像影視劇裡的藝人，顏值太過出色的那一個，觀衆反而會看不到她的演技。
除非是碾壓性的強。
司扶傾目前還達不到。
經理可是知道司扶傾自己在天樂傳媒的處境都不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護着許昔雲？
就錄了兩個月的節目，娛樂圈裡還出現真情了？
“我的人，一個都不能少。”司扶傾擡眼，“他的合同還有多長時間？解約費多少？”
“八年合同。”經理下意識地回答，“司小姐，解約費倒是不多，就一百萬，可——”
“行了。”司扶傾語氣淡涼，“我幫他解約，我把話放在這了，他不可能退賽，你們的人想出道，讓他自己來，少在我這裡整什麼歪門邪道。”
司扶傾回到了舞蹈室，關上了門。
經理愣了片刻，冷汗冒了出來。
這下事情可大了。
他是真沒想到，司扶傾竟然膽子這麼大，要和整個忘川娛樂相抗。
經理只能離開，把這件事情上報。
2號舞蹈室裡挺安靜的。
司扶傾進來後，練習生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很平靜，但她生氣了。
這是他們真真正正第一次體會到她在生氣。
“司老師！”許昔雲十分緊張，“我真的沒有關係的，您不要衝動，您的情況原本很艱難，天樂傳媒那邊……”
“我不解約，是因爲我要錄完這部節目，到時候能拿更多的賠償金，何況天樂傳媒也管不了我。”司扶傾不冷不熱，“你倒好，自己要跑了？”
許昔雲愣住了，他低下頭，像一隻淋雨的大狗狗：“對不起司老師，可……可他們拿我奶奶，她……”
“你奶奶？”司扶傾眼神沉下，“怎麼回事？”
“我奶奶她病得很重。”許昔雲抱着頭，“我是向公司借了錢才能讓她住院，經理剛纔說我要是退賽，他們就把我奶奶轉到四九城那邊的醫院。”
謝譽皺眉：“這種事情，你爲什麼不說？”
許昔雲張了張嘴：“我……”
他自己本來就是個麻煩，怎麼敢再去麻煩別人。
“這樣。”司扶傾收了低氣壓，狐狸眼重新彎起，“你奶奶在哪個醫院？”
許昔雲愣了愣：“我、我來這邊訓練後，也就把奶奶接過來了，就在一附院。”
司扶傾頷首：“好，我出去一趟，你們自己訓練。”
沒等許昔雲說什麼，她已經起身離開。
“你爸媽呢？”謝譽眉頭擰着，“老人病成了這個樣子，怎麼只有你管着？”
“我是孤兒啦。”許昔雲落寞，“奶奶撿垃圾的時候撿到我的，要不是奶奶，我肯定早都餓死街頭了。”
他猶豫了一下：“其實轉到四九城那邊也沒什麼用，我知道奶奶的情況，她的病很難治，醫生都束手無策，只能靠藥吊着。”
“有辦法的。”謝譽語調懶懶，“就算現代醫術不行，還有別的辦法。”
許昔雲一懵：“跳、跳大神？”
謝譽頓了下：“你倒是挺上道，先訓練吧。”
許昔雲被逼退賽的事情，訓練營都傳開了。
有練習生專門跑過來看。
路厭也在其中，他眯了眯眼。
真可惜。
要是被逼退賽的是謝譽就好了。
但謝譽目前斷層第一，他要是退賽了，粉絲會逆反的。
不過許昔雲退了也不錯。
至少能讓他解點恨。
“昔雲，你說當時要是你簽在我們天樂傳媒下了，又怎麼會面臨這種情況？”路厭故意惋惜地嘆了一聲，“娛樂圈，沒點資本你有實力也不行，寸步難行啊。”
許昔雲剛要擼起袖子，他的肩膀被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按住。
謝譽眉尖挑起：“忘了問你，你家怎麼樣了？”
路厭一愣，旋即皺眉：“你什麼意思？”
“就是想知道你家到底強不強。”謝譽笑，“是不是真的在東州挺強？”
路厭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謝譽，你少在這裡陰陽怪氣，我家就算不是東州最強的，也比你這個平民好。”
“我呸！”許昔雲大聲，“謝哥到時候成了頂流，你家也不夠比！”
謝譽：“……”
這個運氣每次都十分好的蠢蛋，還擔心起他來了。
錢的方面他一向不擔心，他該擔心的就是他的生命。
手機在這時響了一下。
【爸爸】：你給你媽媽說一聲，我今天回家吃飯，我買了幾隻帝王蟹，她最近一直在處理緊急事件，忙得腳不沾地，得給她補補。
【謝譽】：你沒她的微信號？爲什麼要我說？
【爸爸】：……
【爸爸】：被刪了。
【謝譽】：噢，那你真慘。
他生命暫時無憂了，他爸能幫他分散點火力。
這邊，路厭回到了黎景晨的唱作班上。
他最近聽取了經紀人的建議，將手機交了上去，專心訓練。
謝譽那番話，讓路厭越想越不對，又從經紀人那邊把手機要回來。
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喂，媽，你們最近怎麼樣？家裡一切正常吧？”
“阿厭，家裡最近出了點事情，最近可能沒有功夫管你了。”那邊聲音挺疲憊的，“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家人出鏡打call你不用擔心，都錄好了，成團之夜的時候也一定會去看的。”
路厭神色一變，急急開口：“什麼事情？”
“不算大事，就是資金鍊出了問題。”路母說，“你安心準備你的第三次公演，家裡這邊不用你操心，肯定能扛過去。”
“助陣的明星已經給你請好了，放心，家裡和幾個投資方都打了招呼，節目組給謝譽小組請的是幾個有污點的明星助陣，到時候黑料也會一同發出去。”
路厭這下才放心，將手機上交後，接着訓練。
**
這個時候，忘川娛樂總部。
經理進了老總的辦公室，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全部講述了一遍。
“這個司扶傾，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忘川娛樂的老總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連連冷笑，“她是不是以爲自己長得好看，有粉絲，就能夠在娛樂圈裡囂張了？”
經理遲疑：“她……她畢竟是昔雲的導師，帶了這麼久，有感情了，昔雲突然退賽，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我不想聽這些理由，原本還想對這個許昔雲好點，現在看來也不必了。”老總不鹹不淡，“這賽，他要退，他奶奶的病，我們忘川娛樂也不會管了。”
“你去給醫院那邊說一聲，把他奶奶病房裡的醫生都撤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經理現在雖然還掛着一個職業頭銜，但公司被收購後，他現在實則連普通的行政人員都不如，沒有半點實權。
他只能應下。
經理也有些氣。
司扶傾這下反而幫了倒忙。
她到底在想什麼！
**
一附院。
309病房。
護士給牀上的老人測了血壓後：“病人今天情況穩定，一切正常。”
她收拾完醫用托盤，正要退出去。
門忽然被踹開了。
兩個黑衣保鏢闖了進來。
“你們幹什麼？！”護士一驚，“病人才打完針，需要靜養！你們不是家屬，你們要幹什麼？！”
護士記得許昔雲。
挺精神一小夥。
她也一直對他奶奶挺上心的。
這些人是什麼來頭？
難不成那個精神小夥招惹了黑道上的人？！
“和你無關。”跟在後面的特助冷淡地開口，“公司有命令，她現在不能住在這裡。”
“什麼公司？”護士有些恐懼地後退一步，“你們住手，我要報警了！”
“我勸你最好不要報警。”特助皺眉，“付不起錢就要離開醫院，這個道理你不懂？別管她，先帶出去。”
兩個保鏢應了聲，推着病牀出了病房。
但他們沒能進電梯下樓。
電梯門打開，戴着帽子的女孩走進來。
擋住了去路。
司扶傾單手插兜，眼睫微垂：“商陸。”
商陸立刻從後面蹦了過來：“在！”
“扔出去。”
“是！”
兩個保鏢也只是經過普通的訓練而已，哪裡會是商陸的對手。
商陸一手一個提了起來，直接將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扔了出去。
護士呆了。
“你是誰？”特助神色一變，“你想幹什麼？”
許昔雲就只有他奶奶這麼一個家人，沒什麼背景。
老總派他來前，可沒說這裡會有其他人！
“打擾了。”司扶傾微微傾身，“309病房的病人現在要轉院，並進行手術。”
她將一張名片和一張銀行卡，放在了玻璃櫃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