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的坦誠過後, 之後的每天都能在餐桌上瞧見各種各樣的葷菜出現。
如此連續一個星期左右,清樂終於忍不住將心頭的疑問拋了出來,“景玉, 最近山裡的野味很多嗎?”
雖然吃肉清樂很開心, 但她也不希望景玉每天爲了那野味而冒險。
正在彎腰將藥材分類的景玉視線落在包在角落裡的狍子, 身子定住了片息, “怎麼這麼問?”
清樂抱着最後一個蘋果啃着津津有味, “就是最近每天都能吃到肉,有些好奇!”
景玉心間繃着的弦鬆了下來,方纔他還以爲清樂發現自己狩獵的目的了呢?
“最近是野獸出沒的季節, 野味會多些!”說話間,景玉淡定的從籮筐將狍子提了出來, “今晚我們吃紅燒狍子!”
清樂連蘋果也不啃了, 整個人湊到景玉跟前盯着狍子瞧, 指尖還有些意動的戳了幾下那狍子,“你這是從哪兒獵到的狍子, 這個可不常見?”
最重要的是這狍子周身不見一點血絲痕跡,莫不是景玉身懷武力?
景玉狀似沒看懂清樂眼中的疑惑,隨手的將袍子擱在一旁,“路上撿到的,還沒死呢, 你小心些, 別紮了手!”
一聽到沒死, 清樂下意識的退了半步, 這狍子肉雖好吃, 可那滿身的刺要是被扎一下可不好受。
景玉將藥分好後,又掏了一個包裹好的東西出來, 清樂隨意的瞧了眼也沒在意。
景玉將包裹的樹葉打開,將東西遞給了清樂,“我見路上有果樹便摘了些,給你!”
又大又紅的桃子和蘋果,這看起來可不像隨便摘的,清樂半疑半惑的接了過去,仔細端詳了那果子的大小和成熟程度,這分明就是那片樹林後面的果林上摘的水果。
清樂心下一個疙瘩,也顧不上水果的來由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景玉,“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到山裡的果林去了?”
景玉擡眸看了眼情緒有些激動的清樂,遲疑了一下點頭,“怎麼了?”
“怎麼了?哈,你不是說那裡有猛獸出沒嗎?爲什麼還要去,很危險的!”清樂害怕景玉是因爲顧忌自己才冒險去了那果林的,這樣一來她欠的人情就更大了。
儘管清樂的口吻不甚友善,卻聽得景玉嘴角的笑意忍不住盪開,“我知道危險...”
“那你還去?”清樂反問道。
“清樂,那裡有我需要的藥材,而且我熟悉山裡,已經習慣了,不會有危險的!”景玉盯着清樂,認認真真的說明情況。
清樂愣了一下,忽而臉頰漲得通紅,方纔的一番自作多情叫她羞得無地自容。
清樂哎哎切切的半響也不敢看向景玉。
“清樂!”景玉喚了聲。
清樂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轉身往屋裡跑去,“我想起還有事情沒做,先回屋裡!”也不給人反應的時間,一下子就跑得沒影了。
景玉望着那逃般的身影,喉嚨裡的悶笑止不住的出聲了,“你慢些走...”
聽到這聲音,清樂跨臺階的腳險些滑了下,這人真是小心眼,不過是說他兩句,就這般來埋汰自己。
儘管午時清樂窘迫得要緊,但到了晚膳時分還是抵不過景玉的手藝,乖乖的坐到了飯桌跟前。
兩人沉默用晚膳後,景玉忽然道,“清樂,我要出谷了!”
清樂擦拭着手的動作停了下來,這兩個多月以來的安逸險些讓她忘了外面的銷煙俗世,“什麼時候走?”
對於景玉的這個決定清樂並不意外,這一天的到來她早有準備。
“明天就走!”景玉頓了頓,“你隨我一起出谷可好?”
清樂沉默了片刻,“這谷裡我呆着也無趣,自是要出去的!”卻沒有說要不要隨他一道。
“你一個姑娘家的在外,我也不放心,清樂...”
“有什麼不放心的!”清樂猛的截斷他的話,望向景玉的眸色平靜得很,“總是要習慣的,不是麼?”
不是的,景玉想反駁,可望着那雙冷清的眸色,卻找不到立場說這話,“你要去那兒?”
這話問出口,景玉的嗓音也沙啞了起來,故作輕鬆道,“總歸相識一場,說不得往後還能再見面!”
清樂想起原主的身份,嘴角的笑意也染上了幾分苦澀,“還是不要見的好,免得麻煩!”
若是叫睿王曉得了景玉的存在,怕又是一場噩夢。可清樂這話落在景玉的耳中,卻是在婉拒他的存在,這點叫景玉很是失落。
清樂又道,“你的救命之恩,我恐怕難以報答了!”
“你無須報答什麼,救你是我的選擇!”景玉的嘴角動了動,有些東西涌到喉中,卻又怯弱了起來。
“謝謝!”這一聲謝,清樂道得真心實意。
這一聲謝落在景玉的耳中,兩人間的距離瞬間拉開了,景玉深深的看了清樂一眼,起身離開。
清樂的眸光落在漸漸冷卻的菜盤子上,如同她和景玉之間的相遇,只能點到即止。
出谷後,兩人沉默的分開了,清樂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全身上下僅存的也只有景玉硬塞過來的荷包。
“客官,可是要留宿?”清樂走進一家看起來不算高檔的客棧,店小二很是熱情的涌了上來。
清樂掂量着手中的錢財,問道,“貴店住上一晚多少錢。”
“連着晚膳,一宿一錢銀子!”
這個價格清樂也不知道貴不貴,不過依着她手中的錢,大概能住上兩三個月吧!
外面的天色也慢慢的暗沉了下來,清樂掏出銀子道,“開一間房間,再送上熱水!”
店小二接過銀子,熟絡的道,“好咧,客官,你隨我來!”
清樂洗漱過後,躺在牀上,腦海中是一片迷茫。
在這陌生的地方要生活一世,何處何從是個問題。
京都那個繁華的地界滿滿都是原主的過往,可清樂半點都不想回去,因爲那是一個充滿是非的地方。
若不回,一個女人要在一個陌生的世界生活,是一個艱辛事情。
清樂想着前世今生的點點滴滴,往開懷點想,似她這般能平白多出來一段人生經驗何嘗不是一種充實呢?
城市的繁華她體驗過,如今她嚮往的是安逸的平靜,清樂想到谷中的閒適,心中有個想法在一點點的浮現了出來。
第二天早晨,清樂果斷的將身上殘留的金銀首飾典當了,得到了將近上千兩的銀子。帶着這筆錢,清樂找個了較爲交通方便的鄉村買了幾座山頭。
村民都是較爲排外的,可清樂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利益,買山頭的錢和管理需要請人。
清樂優先僱傭了村民,且工錢頗多,給他們帶來了收入,倒也能在長青村安居了下來。
清樂將山頭種上了果樹和藥材,養上家畜,打算以此來謀生,再加上那一筆不小的錢財,只要經營得當,便也能安居樂業了。
清閒下來的清樂撿起了曾經在某個世界學過的醫術,偶爾幫助村裡的人看看小病,倒也獨得逍遙。
“清樂姐姐!”不過短短一個多月,那村裡的小孩對着她倒是熟絡了起來。
清樂放下手中的包裹,從裡面掏出了幾塊糖遞給小孩,“阿寶,你怎麼一個人在外面,你爹孃呢?”
這裡的村民倒是膽子大,隨意的任由五六歲的孩子到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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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接過糖果,吃得滿嘴的唾液往下流,“姐姐,爹孃下田裡去了,阿寶自己出來玩!”
清樂道,“那你快些回去,不要在外面逗留了!”
得了糖塊的小孩特別聽話乖巧,點了點頭就往家的方向跑了,小不點跑了幾步,忽而扭頭喊道,“姐姐,方纔有好些人進村了呢!”
阿寶話說的不清不楚,清樂聽得滿頭糊塗,待她想問清楚時,阿寶跑得沒影了。
“罷了,左右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清樂淡笑的拿着採購回來的食材往回走了。
推開屋子,敏感的清樂嗅到了陌生人的氣息,她站在門口朝屋內喊道,“誰在裡面?”
一聲高喝落下,片刻後,屋內響起了腳步聲,緩緩的出現了好些個人影。
瞧清楚來人,清樂的瞳孔微縮,眨眼間又恢復了平靜,面無表情的瞧着來人,“你們是何人,爲何出現在我家?”
“王妃,您不認得我們了?”張口的是睿王的貼身護衛,盯着清樂的眸子染上了幾分急色,“這是睿王,您的夫君啊!”
清樂淡淡的對上他的眸子,冷淡的道,“公子說笑了,我並未成親,何來的夫君,請你莫要胡說八道!”
“你...”荊護衛急了起來,還待說什麼卻被身側的男子拉住了。
清樂曉得那人,是府中的管事——周尹。
周尹示意着荊銘看向睿王,荊銘欲出口的話頓時嚥了回去,沉默的退在身側了。
睿王盯着清樂瞧了半會兒,張口道,“你當真不知道自己是誰?”
清樂沉穩的走進了院內,將手中的包裹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回着話的聲音平穩無波,“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時,你們擅闖民居,是否該給我個解釋。”
睿王的嘴角抿緊了,視線落在那個冷漠的女人身上,這樣的清樂,她從未見過,“本王是來找你的!”
“找我作甚?”
“你是本王的王妃!”睿王陳述這個事實!
清樂轉頭看向對方,“我憑什麼相信你?”
這話問得睿王沉默了,周尹適時的緩和道,“王妃,得到您的消息,王爺拋下了一切事物尋來,雖然您記不得了往事,可睿王妃總不至於滿大街都是的。”
清樂半絲不爲所動,“你們說的是真是假我不感興趣,請你們離開!”
睿王從懷裡掏出了支鑲寶石的金簪展現在手心上,眸子緊緊的鎖住清樂的臉頰,“這是你在永安店鋪典當的首飾,尋常人家根本用不起這樣的簪子。”
“這又能說明什麼?”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認識對方,睿王又能奈她何呢?
她不圖榮華,不圖地位權勢,只求偏居一隅。
“清樂,你是個聰明人,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凡,爲何不回京?”又爲何在這小小的村莊裡落居,對於這點,睿王在一開始便心存疑惑。
清樂避而不答,冷漠的道,“你們已經打擾到我了,請你們離開!”
“清樂!你逃避不了的...”
“王爺,不管我的過往是什麼,既然我能忘記,便說明不重要,不重要的東西,我何必浪費精力和時間自尋煩惱,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