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上就要面對那些話多的大臣們,秦靈桑覺得頭十分的疼。所幸他們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螻蟻小事,聽了一會兒,皇帝先行離開,她也就跟着離開了。
司器局的人應該是怕極了秦靈桑,所以她下了早朝,回到平臨宮,那兩塊她要的玉石就已經在平臨宮。
本來她是要去書房的,轉念一想,拿着那兩塊料子,折步去了寢殿。
而後,她遣退了殿內服侍的宮女,讓邱玥在外殿守着,她自己一個人獨自在寢殿裡待着,正午的時候也只是草草的用了些午膳,便又回到了寢殿裡去。
戌時三刻,天已經全黑了,星月都掛上了天空。
秦靈桑站起身,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揚聲道:“邱月。”
守在殿門外的邱玥推門進來,對着她屈膝行禮:“公主,傳晚膳嗎?”
“傳吧。”
用完晚膳,她叫邱玥去一趟內務府,去取硃砂,殿裡的硃砂用完了。邱玥剛走,秦靈桑又喚來莫將,叫他去把書房裡的奏摺取來。
莫將帶着幾個人退了出去,轉身去書房搬奏摺,秦靈桑揮退了剩下的人,才輕聲道:“風遇。”
音落,風遇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公主。”
秦靈桑拿着兩塊羊脂玉佩,遞給了他,說:“一塊給安炎,一塊給臨淵。你着人給他們送過去。”
“是。”
秦靈桑嘴角微微勾起,問:“他們可還安穩?”
風遇答:“公主,秦安裕那邊沒什麼動靜,文禮最近和錦州執政暗地裡的聯繫較爲頻繁,但是動作細小隱蔽,影部的人還不能給出準確的消息。”
“嗯,叫影部的人盯緊了,另外遣暗部一隊前往錦州。”
“是。”
“去吧。”
風遇擡頭,復又低下:“公主,韻玖宮宜蘭軒的欣貴人有孕了。”
秦靈桑挑了一下眉,笑了:“皇上這是老當益壯?”
“……不是,公主,那個孩子是雲妃近身侍衛的。”
“那這個就更有意思了。”秦靈桑抿了一下嘴脣,“雲妃知道?”
“昨天才知曉。”
“嗯。”她把聲音壓的更低了一點,語氣裡帶着淺淺的笑意,“派人跟着她,別讓人暗中下了黑手。”
風遇頓了幾瞬,點頭:“是。”
* * * *
“公主,歇一歇吧。”邱玥端來新沏的茶,開口道。
秦靈桑把手裡的毛筆架到筆架上,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還有幾本。”
言罷,她又拿起毛筆,批閱奏摺。
終於閱完了所有的奏摺,她把一本做了標記的摺子抽了出來,擱置在一邊,讓邱玥把剩下的一小堆歸置一下。
邱玥把奏摺分批理好,喚來幾個小太監,讓他們把奏摺搬到外殿去。
秦靈桑把那個扣留下來的摺子翻開,又仔細的看了一遍。她越看眉頭皺的越緊,面色漸漸變得沉重。
“邱玥,你今晚出宮一趟,把這本摺子送去丞相府冷修的手裡。”秦靈桑把它遞給邱玥,同時給了她一個木牌子,“他在丞相府司竹居,你先把這個牌子扔進去,裡面要是沒響起鳥叫聲,你就離開。要是有鳥叫聲,你大可放心的進去,他一定在裡面。”
“邱玥明白。”
“嗯,你去休息吧,讓人送一桶浴湯來。”秦靈桑閉上眼睛,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奴婢告退。”
幾個人架着一桶水,放到了淨房裡,然後就退了出去。
只有她一個人,秦靈桑不喜關上淨房的門。因爲關上門會很悶,往常是有人沒辦法。
泡澡會讓人覺得幸福,秦靈桑也這麼覺得。畢竟這是她每天爲數不多,可以全身心放鬆的時候。
良久,秦靈桑眉頭微蹙,耳朵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而後她迅速起身,沒擦身上的水就裹上了寢衣。
原本被全部綰上去的頭髮有些鬆散,滑落下來了幾縷,髮梢處掛着幾顆極小的水珠。
秦靈桑臉頰微紅,說話的聲音不似平常,現在的聲音裡面帶着些小女兒特有的軟糯:“我還不知道,大哥居然會偷看別人洗澡!”
臥房裡的窗戶被打開,又被關上,不過瞬間的事。
莫錦陽站定,擡手扯下黑色的面巾,不自在的咳了一聲,眼睛看着秦靈桑的側後方。
“阿九,我沒有。”
秦靈桑繫好腰間的帶子,紅着臉,瞪了他一眼。
莫錦陽把視線落到她的身上,低着頭,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道:“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看到了,但只看到了一點點……”
“你還嫌不夠?”秦靈桑睨了他一眼,臉紅的不成樣子,“不過幾日沒見,大哥居然學會了這些流氓的行徑!”
她身上的水沒擦,雖說現在的寢衣有些厚度,但是這也沒能阻擋住,衣服沾了水之後會黏在皮膚上。白色的寢衣,襯得她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
莫錦陽沒作聲,有些窘迫地別開了視線。幾步走到衣櫃旁,隨手取出來一件外衣,給她披上。
想了想,他順便把她的衣服理正,給她扣好盤扣,又繫好絲繩。
做完這一切,看着穿好了衣服的秦靈桑,他才鬆了一口氣。
莫錦陽眸光微閃,輕咳一聲:“阿九,你叫我長生吧。”
“大哥的字?”秦靈桑頓了頓,“爲什麼呀?”
因爲不想當你哥哥……
“因爲你叫我大哥,別人會誤解的。”莫錦陽說。
秦靈桑點頭:“那好吧,長生。”
“阿九,我今天來是給你送藥的。”說着,莫錦陽拿出兩個白玉瓶,遞給她,“隔一日服用一次。”
秦靈桑接過藥瓶,晃了晃,是藥水。
她歪着頭,看着他,問:“兩瓶就夠了?”
莫錦陽迅速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說:“時間比較趕,只能製出兩瓶。過幾天我再過來給你送過來,你要服用四次,才能徹底清除毒素。”
其實,四瓶藥都製出來了,只是……
秦靈桑笑了。她笑起來很好看,眼睛眯着,像一輪新月。她的神情有些慵懶,像一隻饜足的小貓。
“謝謝長生。”
莫錦陽摸了摸她柔順的頭髮,也笑了,說話的聲音裡帶着一層顯而易見的愉悅:“你纔是最重要的。”
“對了,長生你先坐,我去拿個東西。”秦靈桑拉着他走到矮榻旁,讓他坐下,然後她轉身往梳妝檯那邊走。
她先是把兩個白玉瓶放到首飾盒裡面,之後從裡面取出來一個墨色的錦盒。
她拿着錦盒回到莫錦陽的身邊,把盒子放到矮榻上的小几上,坐到莫錦陽的對面,伸手把盒子推到他面前,雙手托腮:“長生,你打開看看。”
莫錦陽解開了系在錦盒上的黑色綢帶,掀開了蓋子。
是兩根墨玉冠簪。
莫錦陽伸手摸了摸簪子,擡頭看她:“送我的?”
秦靈桑點頭:“一個送你,一個送二哥。”
莫錦陽臉微僵,說話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冷修不是有溫淺淺嗎?”
“我還沒送過二哥禮物呢,這跟淺淺有關係?”
看着盒子裡兩根幾乎一樣的冠簪,莫錦陽輕輕地“哼”了一聲,而後把盒子合上,又繫好綢帶,把盒子放進了懷裡。
“我很喜歡,我就先拿走了。”
雖然秦靈桑有些不解,但也沒多問,只是點點頭。
“長生喜歡就好。”
“再過一段時日就到你的生辰了,下次給你送藥時,我把給你的生辰禮一併帶過來。”莫錦陽說。
“嗯。”
莫錦陽看了一眼她,輕聲說了句:“希望你能喜歡。”
“長生,你剛剛說了什麼?”秦靈桑往他跟前湊了湊。
很淡的花香,不是很明顯,卻很勾人。
莫錦陽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氣,很快的反應了過來,身子往後仰了一點點。
說:“阿九,你坐好了,當心摔着。”
秦靈桑坐正了身體,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莫錦陽的耳尖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他說:“我剛剛說,希望你喜歡我給你準備的生辰禮。”
秦靈桑用力的點頭:“我肯定會喜歡的。”
“你還沒看呢。”莫錦陽笑出了聲。
我也希望你能喜歡,並且收下。
秦靈桑瞥了他一眼,說:“我提前預知,不可以嗎?”
“呵呵,可以可以。”
“哼!”
那道淡淡的,似有若無的花香味越來越清晰,聚在一起往莫錦陽身邊飄,他覺得這種味道讓人聞着有些上癮。
隨後,他站起身來,說:“阿九,不早了,你早些睡,我就先走了。”
“唔,好吧。”秦靈桑有些不捨,。
她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這種情緒,很奇怪,但是感覺不是很壞。
莫錦陽把黑色的面巾帶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去休息吧,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你小心一些。”
“嗯。”
莫錦陽打開窗戶,翻了出去,再把窗戶合上。
他棲身在一顆高大的樹上,看着窗戶的方向,裡面有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莫錦陽現在很愉悅,因爲他覺得那句,你小心一些,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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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感覺,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病了。
他摸了摸懷裡的盒子,眼簾微微的垂了下來,原本高興的感覺在一點點消失。
該怎麼給冷修使絆子呢?莫錦陽覺得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房間裡的燭火熄了,窗戶裡一片漆黑。
莫錦陽轉身離開,臨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窗戶。
他輕輕地笑了:栽了就是栽了,誰讓她那麼莽撞,一下子就撞進了自己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