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朝可以說是封建王朝中的一個奇葩,因爲它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商稅大規模超過農稅的封建王朝。
根據統計,這北宋的商稅是後面那明朝的數十倍之多。
而這一切首先是得益於宋太祖最初頒佈的《商稅則例》,這是中國第一部由政府頒佈的商業稅務法規。《商稅則例》規定了徵稅商品的種類、稅種、稅率,以及對偷稅、逃稅的處理等內容。
這不但結束了五代十國的商稅亂象,同時還將北宋的商業發展,推向了一個未曾想象過的高峰。
由此也可見,這法制的重要性。
然而,隨着宋王朝財政危機的爆發,這商稅也出現各種問題。
在古代收商稅是非常難的,沒有誰會傻乎乎的會將錢送到你面前來,這必須得花錢請人去收稅,這屬於必要支出。
可是在面對財政危機時,國家想得就是既要減少支出,同時又要增加收入,但這兩者是非常矛盾的,因爲目前國家的收入,主要是收稅,而主要得支出,則是戰爭軍費和官吏俸祿,軍費是沒法減的,那麼要減少支出,就得裁人,可一旦裁人,收稅的人就會變少,這稅就收不上來。
目前很多大臣批評王安石的新政,其中也涉及這個問題,王安石要開源,開源就需要招人,招人就會增加財政負擔。
比如說青苗法,要執行好青苗法,必須得請一批人去催債,這顯然就會增加財政負擔,這與司馬光的節流政策,是非常矛盾的。
但地球是圓的,只要你夠貪婪,總會想到辦法的。
如何做到這一點,很簡單,就是以獎勵、抽成去代替固定的俸祿支出。
其實以獎勵和抽成,去激勵工作人員收稅,也是一種很合理做法,但是去代替固定支出,這一定會出問題的。
朝廷的錢是不能少,就只能默許他們不按照稅法去收稅。
一旦沒了法,那就是拳頭說話。
比如說過稅,根據《商稅則例》,全國過稅規定就是百分之二,但是目前河中府很多地方的過稅,已經達到百分之二十。
他們甚至於直接封閉那寬闊,不好收稅的商道,迫使商旅過橋,或者走狹隘的道路,然後在那裡設立關卡,盤剝商旅。
直白來說,這就是一種強盜邏輯取代法律原則,以求能快速獲得財富。
這就是爲什麼當檢察院控訴他們的時候,他們是理直氣壯的反駁,是朝廷允許我們這麼幹的,你們現在這麼做,反而是在卸磨殺驢,極其不厚道。
但這種情況顯然是不利於商業發展的,而且張斐是要振興司法,他怎麼可能允許這種情況繼續發生下去。
此外,王安石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非常嚴重,因爲官員不管事,真正管事的是吏,但他們都不拿俸祿,就只有一點點福利,他們有權,但無錢,你說他們會怎麼幹?
王安石治吏的第一步,也是要給吏發工錢,只是說他沒有單獨擰出來說,而是放在免役稅裡面一塊執行。
可見王安石在宣傳方面,可真是一塌糊塗。
這一條法令其實應該大書特書,青苗法反而應該低調宣傳,因爲一個是發錢,一個是收利息,當然是該側重於發錢,如此才能收穫民心。
或許王安石對此也沒有太多信心,畢竟他的主要目的,還是要爲國斂財。
但不管怎麼說,張斐與王安石在給吏增發俸祿這一點上,是有着共識,故此張斐纔有底氣讓蘇轍去跟他們談判,表示願意爲吏爭取俸祿。
因爲破壞司法的根本原因,就是不發俸祿,一定要將俸祿給補上。
但是財政可不歸公檢法管,而是轉運司的職權。
目前官府還在與檢察院交涉中,但雙方都不肯讓步。
下面那些吏見檢察院不讓步,是鬧得更兇,但他們也非常狡猾,專門在一些涉及到收稅的事務上面,選擇罷工,目的讓官府收不到錢,看咱們誰耗得更久。
目前整個河中府的過稅,都是處於癱瘓的狀態。
這些官吏心裡非常清楚,只要朝廷收不到錢,就會妥協的。
這也是爲什麼蔡延慶會這麼着急。
但檢察院方面還是非常強勢,只是表示可以不清算之前的舊賬,但是這種行爲是決不允許繼續存在,如果朝廷拖欠俸祿,你們可以來告,但不能用這種方式去斂財。
你們罷工就罷工,跟老子沒有關係,非但如此,檢察院見對方不肯妥協,似乎也漸漸失去耐心,開始針對那些被逮捕的人進行起訴。
外面的官吏還在負隅頑抗,但裡面的人頂不住,因爲檢察院諒解協議中,懲罰是非常輕的,只是將霸佔別人的還給別人,然後再罰點錢,就不會涉及到刑罰。
他們現在都是有錢人,不願意冒這風險。
再加上那些珥筆也在遊說他們,檢察院方面是證據確鑿,打官司是肯定打不贏,鬧到皇庭上去,必然是要受到刑罰的。
與此同時,警署方面也沒有消停,突然又以府獄缺乏管理爲由,直接派人過去,接管了河中府的牢獄。
就那幾個牢頭,根本就擋不住數百名裝備精良的皇家警察。
這在官府又引發極大的震動,你們這是要將我們都給替代了嗎?
府衙。
“卓主簿,他們怎麼說?”
見到卓羣入得堂來,韋應方立刻問道。
卓羣道:“警署方面表示,目前檢察院正準備起訴,到時犯人的數量會增加,但是府獄方面一直不配合他們,並且近日還以人手不足,將府獄給關了,迫於無奈,他們才選擇這麼做的。
同時他們還出示了朝廷的公文,根據朝廷的規定來看,這警署中本就包含獄警,到時警署將會分離出一個專門管理牢獄的官署。
而且,他們還決定關閉府獄,將府獄的物業改爲警署的臨時監司,用於關押那些還未被審判的嫌疑人,同時會在城外建立一座牢獄,專門用於關押囚犯。”
這一番話下來,韋應方他們是目瞪口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警署原來有這麼大的權力。
警署招這麼多人,不完全是爲治安,到時就會分家,稅警、獄警、庭警,以及部分檢察員,都會從警署裡面分出來。
劉大興突然站起身來,“蔡知府,元學士,你們也都看見了,如今這警署也要騎在咱們頭上,到時整個河中府都將聽從他們公檢法的,誰還會將我們放在眼裡?”
他身爲縣尉,相當於公安局局長,在面對警署的咄咄逼人,他是最爲着急的,一旦警署徹底接管治安方面的公務,那他就失業了啊!
“這是一個陰謀。”
元絳突然言道。
蔡延慶立刻看向他,你終於開口了,看你這回又怎麼圓。
“陰謀?”
衆人一怔,驚訝地看着元絳。
元絳掃視他們一眼:“你們難道就不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嗎?”
似曾相識?
是嗎?
卓羣突然道:“元學士所指,莫不是裁軍?”
“正是。”
元絳道:“當初裁軍不就是這麼來的麼?公檢法制造財政問題,我們上書朝廷告狀,然後他們就勸朝廷裁軍。
彼時正是此時,他們又想故技重施,不斷向官府施加壓力,迫使我們上訴朝廷,然後他們再以冗官爲由,迫使朝廷裁官。”
“不錯!不錯!”
何春林登時是面色蒼白,不住地點頭:“元學士說得極是,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裁官,咱們可不能再讓他們得逞啊!”
裁軍,他們無所謂,但裁官的話,那可不行啊!
就那一點點補償,對於士兵而言,是不少,但是對於他們這些當官的,那就是打發乞丐都不夠啊!
在坐的官員,不禁是汗毛豎立。
真是好手段。蔡延慶暗自感慨一句,立刻接下捧哏這活,問道:“依元學士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所有人都看向元絳。
元絳一番深思熟慮後,才道:“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不錯。”
元絳點點頭道:“他們的目的是迫使我們上訴朝廷,順勢建議朝廷裁官,我們就偏偏不上訴,我們還就按照他們說得去做,給每一個吏發放足額的俸祿,是一文都不少。”
韋應方不免道:“咱們有這麼多錢嗎?”
元絳道:“這我們可以發放鹽債和鹽鈔,來彌補這方面的財政。”
曹奕皺眉道:“但是這鹽債、鹽鈔也得拿鹽去還。”
元絳笑道:“到時還得時候再說,實在還不上,朝廷問罪下來,咱們再將責任推給公檢法。如果咱們現在上訴,就法理而言,到底也是咱們理虧,只有讓朝廷明白咱們真正的難處,朝廷纔會諒解咱們,而且發錢也能安撫下面那些吏。”
大家聽得是頻頻點頭。
這還真是一條妙計啊!
目前檢察院掌握着證據,鬧到朝廷去,也佔不到便宜,如今他們先寅吃卯糧,到時還不上,將責任推給公檢法,那朝廷自然就會惦記着他們的好,就會默許他們去爲國撈錢的。
一切又會回到原樣。
關鍵能夠給大家發錢,這可也是收買人心的好事啊!
可真是一本萬利啊!
韋應方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元絳道:“你們現在立刻統計一下河中府有多少吏,根據他們的公務,來爲他們制定一份要足以他們養家餬口的俸祿,到時每月都直接提舉常平司領取俸祿。
但是你們也要記住一點,不要在裡面弄虛作假,因爲檢察院一定會在旁邊盯着的,一旦被他們抓住把柄,他們肯定請求朝廷裁官。”
說到裁官,大家都非常緊張。
這絕對不是一句玩笑話,因爲朝中很多大臣都想裁官,冗官之禍,是年年在喊。
誰也不想丟了官職,這必須得認真對待。
蔡延慶突然問道:“與檢察院那邊該如何處理?”
元絳嘆道:“只能與他們達成和解,大家散財消災,到底那些人在裡面也頂不住了。”
他的建議,很快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同。
會議結束後,韋應方他們就去跟那些吏商量,確保公檢法不會追究他們的責任,同時還給足他們俸祿,如果給少了,你們再去鬧。
大多數吏都願意接受這個條件,因爲大多數還是撈不到太多油水的,日子過得也是緊巴巴的,跟百姓要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話,得心夠狠,發俸祿穩多了,他們認爲這是因禍得福。
而那少數惡吏,也沒有辦法,因爲他們的人現在都被關押在警署的,他們也不願意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到底檢察院方面也保證,他們買賣可以繼續做,只是不能再違法。
官府方面又派珥筆去跟檢察院方面談和解協議,一樁的一樁談,看怎麼去賠償和懲罰。
在此期間,檢察院可謂是出盡風頭,將自己的職權體現的淋漓盡致,這些人猛然發現,檢察院不但擁有偵查權,竟然還有是否起訴的決定權。
不是說違法就必須被起訴,檢察院是可以根據具體情況,實施具體方案的。
這個權力很要命,皇庭是可怕,但前提是得被起訴到皇庭,但你可以選擇不去,可以去跟檢察院交涉。
檢察院和警署將一切事務都攔了下來,皇庭相對而言,就比較輕鬆,最近一直在忙法學院和法援署的事。
張斐是打算將那些通過律法考試的學生,一律先在法援署幫忙,正好法援署那邊缺人,就當作課業,給一點點生活費補貼就行,因爲目前法學院也沒法做到天天上課,暫時還沒有職業教授。
四小金剛還是得以公務爲先,再加上這些學生多半都是有律學功底的,更多是要教他們法制之法的理念,以及公檢法的運轉模式。
不過今日由於樊正的到來,張斐只能放下手中的活,與樊正來到大狗的酒樓裡面商談。
“考慮的怎麼樣?”
張斐笑問道。
隨着局勢的變化,慈善基金會和馬家是否決定在河中府開解庫鋪,就變得非常重要。
因爲他們將承擔一部分青苗法的責任。
但謹慎小心的樊正一直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覆。
樊正微微一笑:“目前河中府的情況的確是欣欣向榮,也變得更有利我們商人,但是這能維持多久?”
張斐道:“關於這一點,我的保證,你也不會盡信的。風險是肯定有的,但是我們也得看看利益。
如果你答應的話,馬老四的計劃是一定能夠成功的,你們將會壟斷士兵們的軍餉來往,這種有規律且數目龐大的業務,不但能夠減輕你們的運輸成本,同時,還能夠讓你們的買賣,觸及到陝西的每個角落。
除此之外,陝西路與汴京的來往是非常密切的。”
樊正道:“但是我們並未設想過,與官府合作。”
張斐道:“如果你們不與官府合作,你們就不可能拿到這些買賣,但如果你們願意合作,我們公檢法會保證你們權益不會被官府隨意侵佔。
而且,除飛錢、借貸、存儲等業務之外,還有一項買賣,可能是你們沒有想到的,但是有可能將來也會交給你們。”
樊正問道:“什麼買賣?”
“交子。”
張斐道:“官府在交子方面的信用,是每況愈下,但是隨着商業發展,錢幣會進一步匱乏,鹽鈔又是固定的,可能還需要交子,如有公檢法在,到時官府可能會放寬私人商鋪對交子的發放。”
樊正眉頭一皺,“但是我們是與官府合作,如果發行交子,是官府說了算,還是我們說了算?如果是官府說了算,那官府就只是借我們斂財,我們寧可不發。”
張斐道:“在交子方面,如果你們不願意與官府合作,你們可以分出去,單獨發售,我也不建議你們跟官府合作。”
樊正道:“官府會願意嗎?”
張斐道:“如果河中府需要發行交子,那隻能說明河中府商業是在欣欣向榮,官府在得到好處的同時,爲什麼不願意你們發行交子,促使商業更上一層樓。”
樊正沉眉思忖起來,這交子對他倒是誘惑不小,不是交子的貨幣屬性,而是交子比較方便他們的業務往來,如他這種大規模的飛錢、借貸交易,如果完全依靠鐵幣、銅幣,交易起來是非常麻煩,光數都能數上一天,如果可以發行交子,來充當一個依據,這將會方便許多。
過得一會兒,樊正道:“不瞞三哥,其實四叔已經派人送來一封口信,四叔認爲,即便不與官府合作,也將受到官府的監管,他對此倒是沒有太多意見。”
那馬天豪一直都與相國寺有合作,而相國寺跟朝廷也有着密切的合作,所以馬天豪並不排斥與朝廷合作,他反倒是認爲,要想賺大錢,就必須跟朝廷合作。
張斐笑着點點頭:“還是馬老四想得更加透徹啊。”
樊正尷尬一笑,道:“四叔乃是前輩,自然比我更加深謀遠慮,但是四叔也說了,這首先需要得到公檢法的保證。”
京城的商人,都已經意識到,公檢法對於商人的好處。
張斐立刻道:“我現在代表公檢法給予你們保證。”
樊正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張斐會答應的恁地果斷,呵呵道:“三哥似乎也很迫切地希望我們來此開店。”
張斐如實道:“如果河中府的財政得不到改善,反而因爲公檢法而增加財政上面的負擔,那朝中大臣誰還會支持公檢法,誰還有理由支持公檢法,所以如果你們放棄的話,我們還會找其他的商人合作。”
樊正稍稍點頭,心想若是公檢法不成,那對我們商人也是非常不利。他稍作思索,便點頭答應下來,“好吧,我們可以答應來此開店,但是與官府的談判!”
張斐掏出一張紙來,放在桌上,“按照這上面寫得去交涉。”
樊正愣了下,“看來三哥已經猜到我們的決定。”
張斐呵呵道:“這對於商人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們沒有道理會拒絕。”
樊正莞爾一笑,拿起那張文案,仔細研究起來。
等到樊正走後,大狗便提着一壺茶走了過來,一邊幫張斐倒茶,一邊說道:“京兆府那邊傳來消息,有不少人正在想辦法制止公檢法去到京兆府。”
“意料之中,誰會喜歡我們。”
張斐端起杯中的茶,呷了一口,又問道:“京兆府的裁軍進行的怎麼樣?”
大狗道:“有折家、種家、姚家他們的支持,再加上王宣撫使和郭經略坐鎮,還算是比較順利。”
張斐道:“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大狗愣了下,問道:“問題當然也是有得,主要是在補償方面,許多士兵感到不滿。”
張斐道:“你讓我們在營裡的人,告訴其他士兵,如果他們受到不公待遇,是可以來河中府的皇庭進行訴訟,並且放出消息,公檢法明年將會去到京兆府。”
大狗驚詫道:“明年公檢法就要去京兆府嗎?”
如果真的要去,他也得做準備。
張斐搖搖頭道:“只是說說而已,目前河中府還是一團亂麻,哪有能力去京兆府,不過我要藉此一事,先捆綁住整個西軍的士兵,只要穩住軍政,再加上整個陝西路的財政是集中河中府,那他們就難以對我們構成太大的阻礙。先讓各地的軍民躁動起來,期待我們公檢法的到來,等到時機成熟後,一切都將事半功倍。”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大狗點點頭,又道:“對了,之前我還受到消息,稅務司的人已經在來河中府的路上,明年稅務司出現在河中府應該沒有問題。”
張斐道:“讓他們快點,明年很多事情都得依靠稅務司,我也得交代他們一些事。”
“我知道了。”
平陸縣。
也就是三門峽所在的位置。
這裡乃是河中府的交通樞紐,尤其是水運方面,這裡是收過稅的絕佳地點。
由於檢察院與官府還在洽談中,這裡的稅吏也處於罷工中。
他們現在也不敢收,萬一被告,可能就會去警署裡面待着。
這一條商道旁,有着一個茶肆,只見裡面坐着三五漢子。
“攔頭!現在咋辦?”
一個年輕漢子向坐在中間的絡腮鬍道:“官府只是說給吏發錢,可沒說給咱們發錢,那些官員肯定不會管咱們的,那咱們咋辦?”
這吏也分好幾種,在官府裡面當差的,都是有編制的,而如他們這種專門坐在路邊收過稅的,叫做攔頭,是沒有編制的,連福利都沒有,他們就是拿提成的。
依照現在官府與檢察院的談判去世,官府是肯定不會給他們發錢的。
“你問我,我問誰。”
那絡腮鬍聞言,就是一杯熱酒落肚,張着嘴道:“都怪那狗孃養的公檢法,他們沒來之前,咱河中府是天下太平,他們這一來,大家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吆喝兩句,都怕被抓。”
“那也不一定,給吏發俸祿,那也得找人來收稅,說不定還得靠咱們。”
“你會不會算賬,咱們得的錢,那可都是多收出來的,要是不能多少錢,官府還能將那點點稅錢分給咱們麼。”
“這倒也是,那咱們豈不是沒活幹了。”
突然間,一個人坐了下來。
攔頭嚇得一跳,偏頭看去,見此人非常陌生,“閣下是?”
那人掃視他們一眼,一本正經道:“你們現在丟了生計,今後就跟着我謀生吧。”
幾人聽得莫名其妙。
那攔頭問道:“不知閣下是幹什麼的?”
砰!
那人將一塊令牌拍在桌上。
這令牌他們都認識,是出自官府,雖然他們都沒有讀過書,但是巧了的事,這令牌上面的字,他們也都認識-——稅。
又聽那人道:“稅務司。”
洛陽!
府獄。
哐噹一聲,鐵鏈鬆開,牢房的大門緩緩打開來。只見一個年輕人激動地入得牢內,目光在一個個蓬頭烏面的囚犯面前搜索着。
突然,他停在一間牢房門前,但見裡面的角落裡面坐在一個瘦弱的男子,與別的犯人不一樣,這人得雙手被麻繩緊緊捆綁着。
“哥!哥!”
年輕人激動喊得兩聲。
那男子甩了甩頭,將擋在眼前的頭髮甩開,又狠狠眨了眨眼。
“哥,是我,小藺。”
“小藺?”
那男子驚慌道:“你怎麼也進來了?”
“不,不是的,哥,我是來救你的。”
年輕人說着,立刻招呼身邊的獄頭,“這位大哥,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快快快快,將他放出來吧。”
“確定是他?”
“就是他,不會有錯的。”
獄頭立刻將牢門打開來,衝着那男子道:“你現在可以出去了。”
那囚犯鬱悶道:“差哥,我這手還綁着的。”
那年輕人立刻衝入牢房,麻利地將麻繩解開來,“哥,你被關在裡面,怎還被綁着的?”
那囚犯道:“不怪差哥,這都怪我自己不好,以前老是自己開鎖溜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
洛陽南郊外的一家旅店內。
剛剛被放出來的男子,將埋頭在餐桌上,狼吞虎嚥,都顧不得說話。
過得一會兒,男子是滿意地望着桌上那幾個空盤,是長出一口氣,“舒坦,可真是舒坦啊!”
他又向身邊的年輕人問道:“小藺,這到底是咋回事?你咋能讓他們將我放出來,是花了錢麼。”
年輕人道:“誰敢從這府獄撈人,就算可以花錢贖人,那得花多少錢,才能將哥你贖出來,你自己有多少罪名在身,你不清楚麼。”
“那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男子很是困惑道。
叫做小藺的年輕人突然嘿嘿一笑:“哥,你有所不知,一個月前,咱去盜官府,結果一不小心失手被擒,幸得一位貴人相助,這位貴人可真是神通廣大,不管是什麼囚犯,他一句話,官府就得放人。”
“那他爲啥要救你?”
“就是看中咱的這手段。”
說着,小藺做出一個偷盜的手勢。
“他讓咱們偷啥?”
“具體偷啥,咱也不知道,他只是讓我偷過一富戶的地契,後來又讓我將地契給放回去。”
“地契?還給放回去?”
“嗯。”
“那那咱們兄弟現在幹嘛去?”
“他只是吩咐我們先去河中府,到時自會安排任務給我們。”
說着,那年輕人又拿出一個包袱來,這一打開,但見裡面有着兩本戶籍,以及一些銀兩。然後又拿出一本戶籍遞給那男人,“哥,這是你的。往後你就叫做富遷,咱就叫富臨。洛陽人士。”
“這戶籍是真的還是假的,怎麼看着就跟真的一樣。”
“不是跟真的一樣,這就是真的。”
“真的?”
那男人眉頭一皺,“你說這人會不會是?”
“哥,人家沒說,咱就別瞎猜了,如今有這位貴人幫着咱兄弟,咱兄弟再也不用害怕了,而且還能得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