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到底不是庭審,而是聽證會,聽證會的目的,還是要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本質,而不是要將任何人定罪,張斐也不會表現地咄咄逼人。
程昉回答不出這個問題,張斐也就沒有與之糾纏,轉而又問道:“程都監,你方纔說,水兵缺衣少糧,這程副使要負一般的責任,那麼另一半是由誰來承擔?”
程昉一怔,忙道:“另一半得由河北地區的官府和轉運司來承擔。”
張斐問道:“這是爲何?”
程昉道:“因爲這衣糧主要就是轉運司負擔,其次是地方官府,但在這過程中,他們總是三推四阻,找各種理由拖延衣糧的發放,咱家對此也沒有辦法啊!”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既然當時水兵缺衣少糧,程都監可有想過,縮短工期,亦或者等衣糧充足之後,再擇日動工?”
程昉忙道:“河道工事,乃緊急之事,若是耽誤了,誰來負責?”
張斐道:“程都監可否具體解釋一下,疏通三股河這工事,是有多麼緊急,如果在去年沒有疏通好,又會出現怎樣的情況?”
程昉道:“如果不及時疏通,恐有水患的風險,這難道還不緊急嗎?”
張斐低頭看了文案,道:“根據檢察院收到的消息來看,此番河道工事,也就是加寬河道,打撈泥沙,等等,是以整治爲主,不知是否?”
程昉點點頭。
張斐道:“但是根據河北各條河道的情況來看,至少存有五條河道以上需要整治。如果我說程都監這個理由,可以應用於所有所有存在此類問題的河道上,程都監是否認同?”
程昉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並不認同,因爲三股河肩負東流計劃,理應首當其衝,乃是重中之重。”
張斐道:“但如果是別得河道,程都監就不會這麼着急嗎?”
程昉點點頭道:“當然。”
張斐低頭看了眼文案,道:“但是根據我得知的消息,程都監在整治任何河道時,都是如此急切,徵召大量的河役,調集大量的廂兵,依靠人海戰術,快速整治河道。”
程昉再度陷入思考之中。
張斐等了一會兒,又問道:“既然此次工事,是如此重要,是重中之重,那爲什麼程都監事先沒有準備好?在我個人看來,衣糧應該是最基本得,兵法有云,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不知程都監是基於何原因,先行三軍?”
程昉依舊沉默。
張斐也不逼問,又轉而道:“適才程副使曾說,當時水兵是亡命而歸,倘若不安撫好,恐會生變,你對此是否認同?”
程昉思忖一會兒,回道:“我認爲程副使小題大做,此問題並沒有那麼嚴重。”
張斐問道:“那程都監認爲當時程副使該怎麼應對?”
程昉道:“咱家的意思,程副使的應對是沒錯的,只是他的說法有些言過其實,而且,如果澶州能夠早點將衣糧送到河道上,也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如果衣糧歸咱家管,那就是咱家的責任,但是這些衣糧可都不歸咱家管。”
張斐不得又問道:“爲什麼程都監不先溝通好,再行動工,就好比程都監之前先上訴陛下,求得陛下撥水兵給程都監。”
程昉再再再度陷入沉默中。
張斐點點頭,“多謝程都監。”
說着,他又看向王鞏,小聲道:“請王學士出來作證,他看着好像有些着急。”
王鞏下意識地瞧了眼大口喘氣的王安石,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然後開口,請王安石出來作證。
程昉聽罷,整個人就如同泄了氣一般,癱坐在椅子上。
可怕!
這真是比傳言中還要可怕啊。
專門問人家自己不懂的,那人家怎麼回答你。
而王安石也只是爲程昉的智商感到着急,並不是要急着上場,他來到前面,是完全沒有平時那種自信的神態,而頂着一張痛苦面具來到庭上,坐在程昉邊上。
看着這個豬隊友,心都是涼的。
第一回嘗試過後,他就曾暗暗發誓,再也不出庭做供,完全就沒有庭辯那種暢快感,就只有一股濃濃便秘風味,反正就是被動挨打,還不準還手。
真特麼要命啊!
張斐又是翻過一頁文案,掃視幾眼後,又擡起頭來,微笑地看着王安石,“首先,非常感謝王學士能在百忙之中,出席此次聽證會。”
“這是我分內之事。”
王安石淡淡迴應道,但內心是非常謹慎,目光偷偷注意着張斐的神色變化。
張斐點點頭,又道:“此番請王學士出席,主要是希望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程都監的權力問題。”
說到這裡,他又低頭看了眼文案,“根據我們檢察院所查,正是在王學士的建議,朝廷設下河北制置河防水利司,且由程都監主持整個河北水利工事。”
王安石點點頭道:“是的。”
張斐道:“王學士能否解釋一下,爲什麼要設這制置河防水利司?”
王安石道:“因爲東流計劃,是一個大工程,涉及到數十個州縣,而以前的治水,都是各州各管其事,且相互監督,導致時常相互掣肘,延誤工事,使得水患無法及時抑制,若出問題,他們又相互推卸責任,朝廷都不知該如何問責,如此情況是很難滿足這個工程,設制置河防水利司就是希望能夠統籌一切。”
張斐道:“不知制置河防水利司職權是什麼?”
王安石道:“就是修建河道。”
張斐道:“關於徵召勞役,調用將兵,以及調用衣糧,這是屬於制置河防水利司的職權嗎?”
王安石沉吟少許,道:“應該是說,制置河防水利司是根據河道工事所需,下達命令,沿途州府,再根據這個計劃,去徵召勞役,調集錢糧,去整治河道。
其中都水監、轉運司、監察御史、地方通判都可對工事進行監察,而以往一旦他們意見不合,這工事就很難啓動,如今則是要以制置河防水利司爲主,可避免這種現象。
在這裡,我再要說明一點,我朝大多工事,主要負責的都是各地廂兵,一般是不徵召勞役,避免百姓耽誤農活,但是河道工事是例外,由於河道工事往往需要更多人力物力,還是會徵召河道邊上的役夫來做的,水兵是不在其列的,制置河防水利司也無權調用水兵,這需要陛下和朝廷來決定。”
張斐問道:“制置河防水利司可否自己制定計劃書,還是說這需要上報朝廷。”
王安石點點頭道:“當然需要上報朝廷,在朝廷允許之後,制置河防水利司才能夠下達任務給各州縣。”
“多謝王學士能夠詳細爲我們解釋。”
張斐道:“但有一點我還想知道,在地方官府徵召勞役的過程,有什麼限制嗎?”
王安石認真思索了一番,道:“伕役是沒有固定的時日規定,有些幾天,也有些幾年,不過官府和民間都有一種說法,就是在春耕以前調發者稱春夫,因工事急迫調發的稱急夫。
還有規定,距離服役地點500裡以內的徵發的,爲“正夫”,必須要從事此項徭役;距離地點500到800裡之內的,可以以錢代役。
同時我朝與之前朝代有所不同,我朝還有規定夫糧每日兩升,這是在太祖時期就已經定下規定。”
唐朝的兩稅,其中有規定服役最長四十天,但是宋朝卻沒有這個規定,尤其是在河役上面,這方面規定的非常模糊。
張斐道:“根據王學士所言,徵召多少勞役,勞役多少時日,都是根據河防工事所需而定。”
王安石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只不過徵調勞役過多,同時亦非緊急情況,也是需要先上報朝廷的。”
張斐道:“在非緊急情況下,徵召多少勞役需要上報朝廷。”
王安石想了一下,道:“這個倒是沒有具體規定,一般河道邊上的州縣,每年都會徵召役夫,如果超出平時這個數目,就應該要上報朝廷。”
張斐問道:“如果沒有上報朝廷,是否有違制度?”
王安石又遲疑一會兒,道:“其實也不算是違反制度,不過我朝是有完善的監督制度,但如果有人有舉證彈劾河防大臣濫用民力,朝廷也會立刻派人去調查,如果確實存在這種現象,便會將其定罪。”
張斐道:“朝廷可有制度來判定,怎樣纔算是濫用民力?”
王安石道:“這主要是看當地百姓是否因勞役,而導致民不聊生。”
張斐又問道:“怎麼纔算是民不聊生?”
王安石不爽地看着張斐,你這是純屬擡槓。“難道張檢控不懂民不聊生的意思?”
“我懂。”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但是我想清楚的知道,怎麼去判定民不聊生,比如一個縣城,是所有人都吃不上飯,算民不聊生,還是一半百姓吃不上飯算民不聊生。”
這個問題,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趙頊也在想,這個民不聊生該怎麼去算?
王安石也想了半天,“沒有這方面的判定,一般都是當地官員根據情況來定。”
張斐又問道:“適才王學士說,根據工事所需,徵召勞役,朝廷能否準確判定,某項工事,應該需要多少勞役?”
王安石搖搖頭道:“沒有!因爲這很難去判定。”
張斐問道:“拓寬多少,挖深多少,以及每個役夫每天可以做多少事,經驗豐富的官員,難道不能因此給出一個估算嗎?”
王安石道:“河防工事,是非常複雜的,徵召勞役往往都需要一兩個月,再加上天氣、土質的不同,河防大臣是難給出一個估算的。”
張斐點點頭,道:“關於地方財政和河防財政,可有明確的職權關係?”
王安石道:“主要負擔河防財政的是轉運司,而轉運司同樣也有監督河道工事的職權,正如我方纔所言,在制置河防水利司之前,轉運司若覺得有問題,是可以拒絕撥錢的。
但這也導致很多時候,轉運司成爲延緩河道工事的罪魁禍首,故而我才建議陛下設制置河防水利司,即便是現在,如果轉運司認爲工事存在問題,他們也是可以立刻上書朝廷,只是要以河防大臣爲主,而不能輕易拒絕撥錢糧,除非你握有鐵證,證明這裡面確實存在問題。”
張斐問道:“什麼問題可以上報朝廷?”
“任何問題。”
王安石道:“比如說有人剋扣夫糧,濫用民力,貪污腐敗,等等。”
張斐道:“侵佔民田,破壞百姓房屋,這些算不算?”
王安石點點頭道:“這些都可以算。”
張斐問道:“不上報算不算違反制度?”
王安石道:“朝廷是有御史監督。”
只要張斐問他,又無違反制度,他一律避而不答,他知道這麼大的工事,不可能不存在這種情況。
張斐又再問道:“不上報算不算違反制度?”
王安石無奈之下,才道:“不能算是違反制度,但可以判定失職之罪。”
還是避重就輕,因爲失職之罪,一般不屬於司法,而是屬於行政。
張斐道:“假設在拓寬河道時,要徵用民田、民屋,這需不需要先上報朝廷,還是說可以先徵用,後上報,亦或者說,不需要上報。”
王安石道:“這種事一般是地方官府和制置河防水利司來商量着定,如果事事都得先請示朝廷,也可能會耽誤工期。”
張斐道:“但是翻閱很多文案,大多數河防工事,都沒有具體工期。就如此案,在所有相關文案中,都沒有指明工期,唯一相近的,就是程都監認爲這很緊急,但甚至沒有相關文案,記錄到大概是在幾月之內必須完成。”
王安石思忖一會兒,道:“當然還是儘早完成的好,如果在你的工事未完成之前,又遇到水患,那你可得負主要責任,河防大臣也不容易。”
張斐笑着點點頭,又問道:“也就是說河防大臣,是可以根據工事,任意徵用民田、民屋。”
王安石道:“當然不能任意徵用,而且地方官府也需要記錄在案。”
張斐道:“如果地方官府阻止河防大臣徵用一處民田,該以誰爲主。”
“.當然還是河防大臣。”
王安石道:“地方官府若覺得不合理,可以上書朝廷。”
張斐問道:“根據王學士這番所言,濫用民力,難以判定,需要多少工期,難判定,徵召田屋,難以判定,唯一可以判定的,應該就是貪污受賄,但司法是講究證據的,也就是說,除非貪污受賄,否則的話,司法是很難介入的。”
王安石道:“具體事務,具體判定,司法當然是可以介入的。”
張斐問道:“假設,朝廷下令,將河道拓寬五丈,但一不小心,拓寬了五丈一尺,並且毀了百姓的田地,司法可否追究河防大臣的責任。”
你小子又給我設套。王安石不禁暗罵一句,他要這麼說,那程昉可就涼了,忽然心念一動,笑道:“我認爲你問得這些問題,純屬站着說話不腰疼,你沒有治理過河道,不知其中困難,誰都想做到盡善盡美,但往往就是做不到。
雖然其中可能有百姓因此受累,但也有更多百姓因此可免於水患,並且可令國家長治久安。”
張斐道:“王學士誤會了,我的這些問題,並非是在指責任何人沒有做到盡善盡美,我只想問清楚一個問題,就是在整件事中,是否有法可依,這對於我們檢察院是否起訴是至關重要的,如果無法可依,那我們檢察院又憑什麼進行起訴。”
王安石想了一會兒,道:“公檢法的制度,確實難以判定河道上的事。”
張斐笑道:“但是目前看來,舊司法制度其實也很難判定,有人說濫用民力,也有人說沒有濫用民力,到底這裡面沒有一個具體判定標準。”
韓琦撫須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他這聽證會,目的是指出弊政,而不是針對誰。”
富弼道:“你只道出其一啊。”
韓琦問道:“其二是什麼?”
富弼道:“如此類事,朝廷是可以個懲罰,就看官家願不願意,但制定出詳細標準,那麼公檢法便可介入。”
韓琦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公檢法確實無法介入。”
富弼稍稍點了下頭。
王安石想了一會兒,道:“的確,目前未能準確估算出,不過這一點朝廷已經意識到,因此在事業學院中,我增加了農學和水利學。”
學得真好,都會藉機打廣告了。張斐強忍着笑意,“多謝王學士。”
王安石隱蔽地瞪他一眼,趕緊起身離開,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接下來,張斐又將司馬光給請上來,這必須得對等,要是請王安石,不請司馬光,小心司馬光三天不搭理你。
司馬光坐在程頤身旁,炙熱地目光看着張斐,好似在催促,快快快問,老子已經等不及手撕那賊。
張斐是心領神會,直接問道:“我請司馬學士上來,也是詢問清楚,就是有關河防大臣的權力問題,不知司馬學士可否認同王學士的。”
“方纔他說得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司馬光當即怒斥道。
王安石似乎早有預計,頗爲嫌棄地搖搖頭。
張斐問道:“此話怎講?”
司馬光道:“若依那他所言,河防大臣就可以無法無天,甚至可以徵召一州百姓服役,以及肆意破壞百姓良田,但這怎麼可能。”
張斐道:“是有相關制度限制的嗎?”
“當然是有的。”
司馬光道:“河防大臣的職權,就只是在於監督各地官府是否有根據朝廷擬定的計劃修建河道,他應該如你方纔所言,先視察河情,制定計劃,如拓寬多少,需要多少勞役,多少時日可以完成。
這個數目可以不具體,但至少要有一個大概數目,然後上書朝廷,再由朝廷決定是否採納。
如果採納的話,朝廷再下令地方官府,地方官府再依令行事。這才叫做依法行事。”
他神情激動,好似憋了太久。
張斐道:“但是我有查閱相關制度,確實是沒有一套標準的制度,也沒有明確河防大臣的職權。”
司馬光哼道:“那是因爲制置河防水利司乃是新設的官署,自然是沒有完善的制度,但如果制置河防水利司能夠決定一切,豈不是有違祖宗之法,再加上朝廷並沒有廢除舊的完善監察制度,故此相關監察部門,還是能夠制衡這制置河防水利司。”
張斐點點頭,道:“但即便如司馬學士所言,問題依舊,怎麼判定是否濫用民力,怎麼判定民田、民宅是否應該納入工事中。工事所需勞役、錢糧,這統統都沒有具體規定。
假設以前監察制度仍舊有效,那麼這些監察人員,又如何判定這些問題,會不會如王學士所言,他覺得需要兩個人,而你覺得只需要一個人,兩個人便是濫用民力,這工事永遠都完不成,而且,司法也難以介入。”
司馬光點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如果有一套標準的話,那當然是非常好,這方面確實有待完善。”
張斐問道:“那這屬於誰的責任?”
“屬於.!”司馬光突然瞧了眼張斐,道:“屬於我們這些大臣的責任。”
但隨後他又馬上補充道:“但是治水的目的是爲百姓避免水患,若是勞民傷財去治水,害得百姓無家可歸,無田可種,爲得又是什麼?
就拿此案來說,是不是真的要在寒冬臘月,且缺衣少糧的情況下,去擴建那一點點河道,即便完善此番任務,其實也不足以抵抗洪水,此非一日之功,自然不能急於一時。
隋煬帝修運河,唐太宗也修運河,爲何結果又是截然相反,原因就在唐太宗會體恤百姓,同時制定非常完善計劃,是絕不會急於一時,修建運河可是貫穿整個唐朝。
而程都監之所以督促他們趕工,只因他好大喜功,而不顧士兵死活,難道朝廷要鼓勵這樣的行爲。
以史爲鏡,可知興替,急於一時,往往會導致更加惡劣的後果,倘若程副使將水兵拒之門外,使得水兵認爲,這橫豎都是一死,那他們又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雖然無法判定多少勞役算是濫用民力,但至少可以根據當下工事急緩,當地民生情況,來判定有無濫用民力,有無破壞民田、民宅。”
張斐直點頭道:“司馬學士言之有理,但檢察院不能遵循理來行事,而應該遵循制度、規則、法律。
關於對程都監的指控,似乎都沒有準確判定標準。”
這小子有時候比我還死腦筋。司馬光道:“怎麼沒有?你可以去查查看,在徵召勞役的時候,有多少徇私枉法的行爲。”
張斐道:“但是具體徵召勞役,是地方官府所爲,如果這其中有問題,那應該追究地方官府的責任,制置河防水利司,並不直接參與徵召勞役的過程。”
司馬光道:“他們也只是服從制置河防水利司的命令。”
張斐道:“在制置河防水利司的命令中,可有指明,可以在違法的情況去徵召勞役?”
司馬光急切道:“但是制置河防水利司的命令,就是逼着地方官府不遵守法律。”
張斐道:“但程副使就是以律法爲由,拒絕了程都監的命令。”
“.?”
閉環了。
司馬光是有氣無力道:“因爲他們擔心遭到程都監的報復。”
張斐道:“關於這個問題,適才我也向程副使詢問過,司馬學士可有不一樣的答案?”
“沒有!”
司馬光雙目一合。
真是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