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松山懷中物事不少,除了鼓鼓囊囊的錢袋之外,還有些胭脂水粉小銅鏡之類的玩意,不用問定是買來討好某個小娘子的,這年頭但凡衙門小吏,哪怕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角色,也在外邊弄個相好的玩玩,大宋如此,遼國也如此,蕭特末倒也司空見慣。
蕭特末將錢袋丟給劉六符接着,伸手再往萬松山官袍內裡的夾層裡摸,萬松山忙道:“兄弟,值錢的物事全掏出來了,還掏甚麼?”
蕭特末嘿嘿笑道:“好像還有甚麼玩意在夾層裡,搞不好你偷藏着甚麼值錢的物事呢。”
萬松山正色道:“哪有什麼值錢的物事,那是家父從老家寄來的一封信而已。”
蕭特末終於摸到了那封信,看着牛皮紙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揚了揚手道:“說話不盡不實,這是信麼?連個落款也沒有,睜眼說瞎話。”
萬松山急道:“家父託人帶來的信,要什麼落款;幾位兄弟還是趕緊放了我走人,最近聽說西賊奸細入城,城裡的巡邏隊可是增加了不少,若是被他們發現,幾位可是有**煩。”
蕭特末低笑道:“你倒是好心,莫急,待我看看裡邊是什麼,果真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事便放了你走路。”
萬松山急道:“不能看。”
蕭特末疑惑的盯着萬松山道:“爲何不能看?既是你的家信,難道里邊還有什麼驚天的秘密不成?你放心,便是你父子密謀造反也不干我們的事,我們也不會說出去,我只是想看看你這人是不是誠實,若是當面撒謊的話,咱們前腳放了你,難保你不後腳帶着人來拿老子們。”
萬松山臉上神色不定,終於咬牙道:“好吧,便告訴你們知曉,那裡邊不是家信,乃是我軍器監的圖紙,這東西你們還是別看爲好,於你們也無多大好處,信封都是上了漆封的,封口毀損的話,本人是要受到責罰的。”
蕭特末一晃匕道:“幹我們何事?我只想知道你說話是不是老實,這干係我等的性命。”說罷一擺手對劉六符道:“拆開看看,瞧着小子是不是老實,若所言不實,老子直接一刀捅了他,省的後患無窮。”
劉六符伸手撕開封口,伸手進去掏摸了半天,掏出一張疊的四方的白絹片來。
萬松山大急道:“你們不能看,看了是要殺頭的。”
蕭特末低聲罵道:“再鴰噪老子割了你的舌頭下來,別給臉不要。”說罷將手中匕朝萬松山的嘴巴邊一湊,一股森寒之氣頓時迫的萬松山趕緊閉嘴。
劉六符將白絹緩緩展開,蕭特末的心咚咚直跳,河水倒映的燈火還算能看清上邊的字跡和圖案,白絹展開後是隻見上邊用墨汁畫了數個小圖,周圍寫滿字跡。
蕭特末一眼看到當中的那個長條形的圖案,心中狂喜,那玩意形狀便如同校場上那些人所用的火器一模一樣,周圍的三四個小圖便是頭、尾、中段、剖面以及各種各樣的數據,火藥的配比,管狀物、彈頭材質,射程、如何操作等等;事無鉅細均一二三四羅列的詳詳細細。
蕭特末甩給劉六符一個眼神道:“拿到那邊亮堂處仔細瞧瞧,這裡瞧的不太清楚,黑乎乎的一大塊,不知道寫的是什麼。”
劉六符哪有不明白的,心中狂喜,卻裝作若無其事的將那白絹鋪在地上,發揮自己翰林學士強聞博記的特長,逐字逐句的快速記憶,連記了三遍,將上邊的圖形文字盡數絲毫不差的記入腦海中,再默誦一遍,發覺無誤,這纔拿着白絹回來道:“也不知道寫的畫的是什麼?看那圓圓.粗粗的樣子,倒像個那玩意兒。”
蕭特末哈哈笑道:“像個子麼?我說這位萬大人,你早說畫了個吊子咱們不就不看了麼?誰稀罕看那玩意,咱們下邊不是都有麼?偏偏騙咱們說又是家信,又是什麼火器,有這個必要麼?”
萬松山暗鬆一口氣,心道:這夥人看來不識字,邊上寫的明明白白的,居然說是那玩意兒;早知道他們不識字,我也不用這麼着急隱瞞了。
當下忙賠笑道:“是是,跟相好的鬧着玩,小非要我畫個吊子給她掛在牀頭欣賞,諸位要看,我倒是怕污了你們的眼,故而一力阻止,還請見諒。”
蕭特末嘿嘿笑道:“你這傢伙什可不小,那小娘們定是愛極了你這根玩意兒,早說不就完了麼?看起來你倒是個多情之人,爺們不爲難你,這便放你走路,這十來貫錢可要先借着用用,這張吊子圖還是完璧歸趙的好。”
說罷揪吧揪吧將那白絹團作一團,依舊塞進信封,將所有物事重新塞進萬松山的懷中,揮動匕割了他手腳身上綁着的布條,道:“爺們信你,所以放了你,你需等我等全部離去之後方可上去回家,咱們有兄弟在左近盯着你,若是你敢報官或者胡亂叫喊,連你一家子帶相好的全部殺個乾淨。”
萬松山忙拱手道:“豈敢豈敢,好漢爺走好,我定遵照囑咐而行,絕不亂叫亂走。”
蕭特末點點頭,拍了拍萬松山的肩膀,一揮手低喝道:“咱們走!”
一夥人迅速爬上堤岸,上了汴河大街,迅速消失在昏暗的燈光下。
那萬松山怔怔的站了半晌,這才慢慢的爬上堤岸,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塵,低低的罵了兩句,迅速離去。
館驛中,蕭特末急吼吼的命人鋪上白紙,磨好墨,劉六符一刻不停,將腦海中的記憶圖形全部畫在紙上,連周圍羅列解釋的小字也全部寫好,通讀一遍道:“成了!”
蕭特末雙目放光道:“可有遺漏?”
劉六符拍着胸口道:“錯不了,下官這點本事沒有,如何能進的了翰林院?錯一個字您拿我腦袋當夜壺。”
蕭特末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紙捻起,看了一遍又一遍,哈哈大笑起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小子定是召喚那軍器監火器署的監作去府上詳細解釋火器的製作,想來這一張圖紙定然是最新改進的版本,比他們在校場上使用的還要精良;沒想到老天保佑,被老子給拿到了,哈哈哈。”
劉六符拱手笑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主使大人鴻福齊天,真是我大遼的福將也。”
蕭特末摸着鋼刷一般的鬍鬚哈哈笑道:“可笑那蘇錦,躲着不見我們,果然是在安排火器製造之事,幸好老子耳朵靈眼睛亮,加上老天保佑,這回可有他們好看的。”
劉六符點頭道:“事不宜遲,咱們趕緊離開汴梁回大遼纔是正經,多留一天,難保那萬松山不說出來,節外生枝可要壞了大事。”
蕭特末點頭又搖頭道:“不能太急,急了反倒惹人生疑,明日咱們還去找蘇錦,他定然還是推脫不談,我們便故意說要鬧到宋朝皇上那兒去,逼着他跟咱們談;談判中咱們也別太糾纏了,隨便答應一番簽了盟約便走,這樣既不惹人生疑,也能大大方方的帶着這張寶貝圖回去。”
劉六符高挑大指讚道:“此計大妙!主使大人真乃算無遺策,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