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主人當着我們的面,繼續吃着‘大餐’。
狗子起先還害怕,後來見到我的小動作,又見黑子鎮定的樣子,也跟着靠過來,把我擋在身後。
墓主人一張乾癟的臉,直勾勾地看過來,沒有生氣的眼睛死氣沉沉地注視着我們,嘴裡時不時地發出一些怪聲,後來才能口吐人言,說着:“等下就先吃了後面的小女娃,到時在吃了你這個頗有道行的小夥子。”
狗子握緊拳頭,說着:“爲什麼不先吃了我,我的肉也很香。”狗子只想着,反正都要死,死在前頭也好。
墓主人對着狗子齜牙咧嘴地說着:“你……你的膽子小,自然要留在後面,人越害怕,到時候你的肉就越有嚼頭,腦髓也更有味。”
人越害怕,全身上下越是緊繃。
狗子一聽這話,瞬間就苦了一張臉,說着:“怎麼,害怕也是一種罪嗎?”
我也停下畫寫的動作,口訣本就不長。
黑子沒有忌諱墓主人就在面前,雙手繼續結印,默唸着我教給他的口訣。
墓主人卻沒有動作分毫,他的喉嚨間一直在呼哧呼哧發出怪聲,嘴巴里咀嚼的動作卻加快了不少。
黑子把袖中符紙全都拿了出來,一一撒在半空。
驟然間,墓主人大張着嘴巴,直接從嘴巴里噴出一陣帶着黑色的血霧,擊落符紙的剎那,我們也被撒了一臉的黑色血霧。
血霧的味道腥臭難忍,狗子先受不住昏了過去。
我想撐住,卻也難忍此味,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黑子雖說有道行加持,卻在最後也落了個昏迷的下場。
“世人笑我太無情,我笑世人看不穿。”
耳邊剛聽到這句話,我就睜開眼睛。
可是,眼前的場景卻不一樣了。
如今,我的前面後面都是一羣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她們都用面紗遮面,半跪在地上。而我,既然也是其中一員。
前面的主棺還未合上,有一人站在那裡,俯視着我們,說着:“給本候陪葬,是爾等榮幸。”
我擡眼看去,那是一個眉目俊朗的青年。
青年冷着眉眼,看着不遠處站着的一個紅衣女子,說:“梅姐姐,你穿着紅衣來此處,不覺得不合適嗎?”
紅衣女子說:“侯爺,安心去吧,陛下還等着回信呢。”
“梅姐姐,想我二人相識在梅雨時節,現如今……”青年走向了那個紅衣女子,又換了一個不正經的語調,說:“梅姐姐,你爲何不跟下跪那些妙齡人一般,穿着白衣來送我一程呢。”
紅衣少女沒有答話,只是默然看着青年。
青年手扶在厚厚的石棺上,說:“本候正值壯年,陛下卻爲本候備下如此厚禮,本候在此謝過。”說完,就踩着一邊的階梯,往石棺裡面躺去。
我擡眼看去,這人還沒死,就被人請進石棺裡面,這手段是何等殘忍?
那個自稱爲本候的青年進去後,石棺眼看就要被人合上,周圍的人都默然地看着。
我卻想突破此時的壓制,想要衝上去,阻止石棺閉合上。
突然旁邊有人拉住我,我借力站起,往主棺的地方跑去,喊着:“人還沒死呢,你們這是犯法的!”
手碰到那個冰冷冷的主棺時,我瞬間清醒了。
周圍是黑暗的,剛纔下跪的白衣女子,還有紅衣女子都不見了,只有主棺蓋上有銀光閃爍。
“咴兒咴兒……”
我身後有東西發出怪叫聲,把我拉住,也是我剛纔借力站起,是一隻乾枯的手。
原來只是一場幻境。
我靠着石棺滑坐在地,說着:“你被困了多少歲月,那些人那個朝代早已經消失在歷史的洪流裡面……”
“很久了嗎?”我身後的東西慢慢地靠近我,說着:“我也不知道多久了,從我被活活悶死,到我又能控制我的這個身體時,我都忘記有多久了……我只恨不得吃了那些人的血肉,報我那時愚忠所受的苦楚。”
“愚忠嗎?”我重複着。
墓主人站起來,好像好笑地說着:“如果那時你在,你也衝上來,我想最後也難逃那時的命運,你也會被人直接斬首在墓裡。”
“難免一死,最起碼我沒有眼睜睜地看着他人草菅人命。”我開口說着。
四周漸漸沉寂,墓主人也沒在發出怪叫聲。
古墓裡面漸漸沒了空氣,每口呼吸都很憋悶。
我卻沒有絲毫的慌張,我想着大不了就這樣唄,燕子想活着出去告訴所有人這古墓不能進,可是,就算說了,有人會信嗎?
終究都會應了那句,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你走吧。”墓主人突然開口說着。
“那你呢?”我轉回頭,只見一個黑影站在我後面。
“我?”
墓主人看着空蕩蕩的墓室,說着:“我還能去哪,還有哪裡可去?”
“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吧,去外面走走,外面現在大不一樣。”我想也不想地說着。也沒有想過,一個如此駭人模樣的殭屍跑到外面去,會造成多大的恐慌。
墓主人靜立片刻,然後從他手腕處解下一串珠子,交給我,說:“如果我能出去,我會去找你的。”
我剛接手過來,一陣涼意就襲來,接着我就糊塗了。
一股子的山風從山的那頭吹了過來,有鳥叫有蟲鳴,還有流水聲。
突然就是一陣的地動山搖,我在搖晃下慢慢清醒,看着上方赤紅色的雲彩,感受下半身的涼意。
一條河水在我身下流淌,我仰躺在河邊,下半身浸泡在河水裡。我慢慢從地上撐起,一下子就注意到手腕處多了一條水藍色的珠子。
古墓中的驚心動魄不是假的,是真的。
我左右看了看,都沒有看見黑子和狗子。我便沿着河水上游走,對於我爲何會出現在這裡,我也不知道。
只是越走,河水就越少。
等我回頭去看剛纔走過的路,發現那裡哪有河水,只剩一條長滿高草的山路。
好……好神奇。
我低下頭去看身上剛纔還帶着涼意的褲子,結果褲子上面沾滿了塵埃,哪有水印?
“有人嗎,救命!”
這是狗子的聲音,我連忙往聲音的那個方向跑。
狗子正趴在一個天坑的邊沿拉着下方的黑子,古墓塌了,連同一起來墓中尋寶的人,也都被帶到了地下去。
我看見的時候,連忙跟着趴下來,對着下方的黑子伸出手,說着:“我來一起幫忙。”
狗子和黑子也沒問我什麼出來的,他們互相借力,一個想着往上爬,一個想着往上拉。
最後,狗子仰倒在地上,黑子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我卻沒有絲毫喘大氣的感覺,狗子仰躺在地上,問着我:“燕子,你什麼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搖頭迷茫地說着。
黑子則是看着下方深不見底的天坑,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