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雖然嘴上不說,但自從某回殺人之後在外面多逗留了三天的時間纔回去,結果我還沒進入惡人谷就在沼澤地裡被師傅的一柺子打得半個月沒能從牀上爬下來。
沒錯,就是柺子!
自從兩年前的某一天師傅從谷外回來之後,他的左腳就有些跛了。我不知道是誰傷了師傅,師傅也絕口不提,不過從此之後他就帶着一隻鐵柺絕不離身。
很不幸的是,那小孩兒手臂粗細的鐵柺也成了他提手揍我時最方便的工具。
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生出什麼小心思來了,試探神馬的,更加不用提。
騎在馬上,粗礪的繮繩摩擦着我的掌心,心中若有所覺,我忽然放慢了馬速,翻轉左手盯着掌心。
這八年來日日夜夜的訓練,使得我渾身上下哪裡沒有受過傷呢?可是饕餮師伯爲了能叫我繼承她的衣鉢,順便讓我認識到身爲一個女人所該有的自覺性,她竟然硬生生的從外界綁了個有些本事的大夫回來,逼着他天天想方設法兒的爲我保養一身的皮膚。因而這麼久以來,我這一雙曾經有過硬繭的掌心變得柔滑嬌嫩,反倒不像是個習武之人會有的手了。
這些年來,我受了傷又被醫好,醫好了又受傷,身上不知道累積了多少條深可見骨的傷疤,可是到了如今,就連我這個當事人也是半點兒都尋不見它們的蹤跡了。
“唉……”可是作爲一個江湖人,饕餮師伯這樣緊張我的一身皮膚真的讓本人好有壓力啊有木有!
嘆了口氣,我正是騎着馬慢慢傷春悲秋的時候呢,前面卻傳來了一陣兵戈相交的聲音。我心中好奇起來,莫非有人在這官道上尋事不成?
這可真是……有好戲看了呢。
我一夾馬腹,逼的小紅馬乖乖的加快了速度,很快我就知道了前面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明顯弱勢的那方一看見我出現了,也來不及看清楚究竟是誰,那個渾身髒兮兮的小胖子就大聲地朝着我的方向叫喊了起來:“救、救命啊!”
呵,他怎麼就知道來的一定會是救他的人,而不是敵人呢?
我翹了翹脣角,不過看在他那副福相讓我很順眼的份上,腰間的長鞭瞬間出手,才片刻的功夫,圍攻小胖子一夥的黑衣人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不過我只是難得好心一次而已,倒也不像往常直接就下了殺手。
黑衣人中的首領單膝跪地捂着胸口猛的噴出來一大口鮮血,恨恨的仰視着我,道:“不知是道上的哪位兄弟?”
“區區賤名,不足掛齒。”我慢條斯理的收回了鞭子,一邊用隱藏在斗笠下的眼睛好笑的看着旁邊的小胖子被救之後一下子倒在地上大喘氣的模樣。
簡直就像是胖乎乎的哈巴狗兒喘氣時的樣子呢,真好玩兒。
黑衣首領不甘心,勻了氣之後起身又上前一步向我拱手說道:“是我們擋了兄弟的路,在下在此向兄弟你賠罪了。”頓了頓,他接着又看了眼小胖子,說道:“只是此人非殺不可,還望兄弟能袖手旁觀纔是。”
他不敢出手的原因是被我方纔的一擊所震撼了,知道若是非要出手的話更有可能被我所殺,所以才選擇了和我講理。
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這個我知道,雖然我不是殺手,但其實我乾的活兒和他們並沒什麼兩樣。要是換做平常的
日子,我一般是不會難爲這些有活計在身的人的,可是今天嘛……我心情好,看那個小胖子比較順眼。所以對不起啦,誰讓你們偏偏今天撞到我的手上來呢?
“我若是說不呢?”勾了勾嘴角,我輕聲開口。
他蹙緊了眉頭,眼神一瞬間陰冷了下來,“兄弟,你確定要和我魔門作對不成?”
魔門?我微微一縮瞳孔,原本以爲這些人只是些小門小派出來的,倒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魔門的人。
魔門……這是江湖中近五十年來最爲恐怖的門派,他們無惡不作,下手狠絕,前幾年的時候還接連做下了好幾件屠戮滿門的慘案,甚至比惡人谷還要惡名昭彰。
但是,就算他們是魔門中人那又怎麼樣呢?不過只是這幾個人,我還未曾放在眼裡。莫說這些人只是些不入眼的小嘍嘍而已,就算是魔門天尊親自來了,也得先考慮考慮惡人谷的名頭呢。
好吧,雖然我死了師傅必定不會爲我報仇……但好歹我一身的本事也不是白學的。
我對着他笑了笑,道:“那又如何?”語氣囂張得簡直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他一咬牙,下巴緊繃。“那就只好對不起兄弟你了。”
我只是傷了他們,並未威脅到他們的生命,他們雖然心裡存了膽怯,但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否則以後在道上還有什麼信譽可言,恐怕最下等的生意都不會找他們幹了。
話說,魔門的人很缺錢嗎?居然連這種小生意也做?
我這邊兒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着黑衣人,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小胖子卻忍受不住他們惡毒如同淬毒的刀子一般的視線,跳起來對着我尖聲驚叫道:“壯士,壯士!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好人做到底吧!只要你能平安護送本、本公子回到家,本公子一定奉上白銀千兩作爲酬謝!”
你妹的壯士!你纔是壯士,你全家都是壯士!老孃穿了男裝就那麼像渾身都長塊塊肌肉的大男人嗎?老孃這樣的相貌明明是俊秀好不好!
我咬着後槽牙陰森森地笑了,“原來小胖子你的性命才值白銀千兩嗎?也未免太不值錢了些吧?”
小胖子被我噎得啞口無言,連臉都紅了起來,只是依我估計那可能是被氣的。
遠處似乎有幾十騎馬匹直奔而來,我眼神遊移了下,笑着對黑衣人說道:“我看你今天這筆生意是做不成了。”
他一愣,遠處的馬蹄聲又近了些,這回便是連他也聽見了。
他的臉色立時有些不好看,但還是咬牙對着我一拱手道:“多謝這位兄弟的提醒。”然後一揮手,“走!”
一羣黑衣人片刻之間就在我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胖子吐出一口氣,連滿頭的大汗都來不及擦一下就渾身軟弱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我倒也不急着走,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笑問:“小胖子,我既然救了你,那你所說的白銀千兩又在何處呢?”
我還當這小胖子是個膽小的主兒呢,卻沒想到這次我居然走了眼。眼看着那二十餘人的佩刀騎隊出現在了視線中,小胖子一下子連腰桿都挺得筆直,彷彿看着臭蟲一般的帶着居高臨下的氣勢,一邊皺着眉頭大聲的對我呵斥。
“什麼白銀千兩?這位小兄弟你可莫要說胡話呀!本公子的秋風可不是那麼好打的!
還有,什麼小胖子不小胖子的,嘴巴給本公子放乾淨點兒!”
臥槽,原來是個欺軟怕硬、仗勢欺人的紙老虎嗎?
我一咬牙關,臉部的肌肉有了一瞬間的僵硬,等到反應過來之後又忍不住低下頭輕笑了兩聲,再擡頭的時候眼含銳利,磅礴的殺氣朝着他洶涌而去。
“小胖子,你以爲……就憑這麼二十幾個人就能擋住我不成?若是我想,便是先殺了他們再殺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呢。”
三枚扣在指間的毒針悄無聲息的射出,將小胖子的袍角牢牢釘在了地上。他先是低頭看了個仔細,然後我分明就瞧見小胖子的兩條小粗腿兒開始發抖。
可他的臉上卻還是一派正經,半點兒看不出心虛來。如果忽視他額上如瀑布一般流下來的汗水。“呵呵,壯士您說笑了!不如,您隨我回府,我立刻就爲您備上銀子?”
說話間,方纔還在遠處的那一對護衛已然奔馳到了身邊,翻身下馬之後將小胖子團團包圍在了中間,腰側的彎刀隱隱出鞘。
領頭的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遍小胖子,發現他並未受傷之後鬆了口氣,然後面色嚴肅的緊緊盯着我道:“多謝這位壯士,我家主子有勞您的出手相助。”
“小事一件。”我的目光從一臉恐懼的小胖子臉上劃過,然後又看着領頭人。“既然你們都到了,那我也便不多呆了。”
說着又對小胖子揮了揮手,“那麼,期待下次再見哦,小胖子。”
然後無視了他又青又白的臉色,大笑着縱馬而去。
惡人谷的外圍被各種惡劣的環境所包圍,如果不是相當熟悉的人,只怕還未走到附近就會死掉。
而除了人,有本事的人能夠自由出入之外,惡人谷簡直就是處於和外界絕對隔絕的狀態。
就連普通的馬兒進去了都會很危險呢。
摸了摸一路擔當我坐騎的小紅馬的頭,它又湊近我低聲嘶鳴的撒着嬌,似乎是不願意離開我。
這匹小紅馬是我十歲生日的時候由檮杌師叔和渾沌師叔一起送給我的,我很喜歡。想了很久之後給它取了秦始皇七名馬之六的名字,銅爵。
只可惜惡人谷的外圍條件太差了,導致銅爵不能和我長伴惡人谷,不過我也有經常偷溜出谷來看它。而且銅爵極有靈性,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根本就無法和它親近,哪怕是專門照顧它的人。
可以說,這樣五年相處下來,銅爵和我親手養大的也沒什麼兩樣了。
“抱歉抱歉,你可不能進去,不然會死的哦。”我又給它餵了些東西,然後才把繮繩交給了等在一邊的青年。這青年是我專門僱來照顧銅爵的,也曾經是從大戶人家裡出來的奴僕,對於照顧名馬有很多的經驗。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我只是在電視上面看見過馬究竟長得什麼樣子罷了,至於分辨馬匹品種的好壞更是不用想了,我也頂多是知道汗血寶馬和烏騅馬、大宛馬比較出名而已,其他的一概不曉。
可是現在我居然有了一匹屬於自己的小紅馬,還是小說中、歷史上鼎鼎有名的汗血寶馬!
汗血誒……度娘上說它可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古代絕佳代步工具哦。據林錦宸說,我收到這樣禮物的那天居然傻乎乎的樂呵了一天……不,我絕對不要想起來那種該死的表情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