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傳聞中的全身而退?我皺了皺眉,纔不相信呢。我家師傅和師叔師伯們哪裡是好相與的?重傷了他們也就算了,要想一點兒代價都不付的就離開惡人谷?哼,做夢呢吧!
嘛,反正流言都是這樣,三人成虎來着。雖說師傅不肯讓我半途折回惡人谷,但是我在惡人谷也不是真的白呆了八年的,想要知道一點兒消息還是很簡單的。
於是沒過幾天當我得到確切消息,說是師傅他們只不過是受了些不礙事的輕傷,只要休息幾日之後就能像以前一樣繼續把江湖折騰得翻來覆去,並且上門尋仇的那一大羣傢伙已經被啞奴們當做花肥埋在了山上的時候,我淡定了。
我就說嘛,就算是尋仇的傢伙,這世上也不可能有比我家師傅那夥人更彪悍的存在。
對於這一點,受了八年苦的我可是有最大的發言權的。
“怎麼樣,你現在總算是放心了吧?”阮景淵笑道。
我點點頭,放下心來繼續觀察他的臉色。比昨天更差了……我忍不住再次追問他:“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我知道他對我說了謊,但是這幾天忙的不行的情況下,我還真是一下子查不出來呢。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沒有。”
還是不肯說?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才讓阮景淵的嘴巴閉得這麼緊?難道有人拿什麼把柄要挾他了嗎?
我已經問過他兩回了,但是他每次都拒絕回答,想必在阮景淵這邊我是得不到答案的,還是去其他人的地方看看吧。
“那少爺先忙着,我去廚房裡看看您想吃的點心做的如何了。”
“恩,去吧。”
門外的小廝動作輕巧的關上了書房的門,我在原地躑躅的站了一會兒,伸手將小廝招來,放輕了聲音叮囑道:“過一會兒少爺可能就困了,你多注意着點兒,別讓少爺着涼了,茶水也要記得更換,除了夫人那邊兒來的人,其他人就不必放進去打擾少爺休息了。”
那小廝弓着腰諂媚的笑道:“巧綠姑娘放心,小的知道了。”
“恩。”
我雙手攏袖往內院走去,心裡一邊盤算着該往誰那邊去。俞氏?上一回跟着金絨我就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了,因爲阮夫人做主擡了那幾個女人做阮景濤的妾,趙姨娘的小心思得逞了,所以不甘心的俞氏生怕原本就和她離心的阮景濤越發看不見她,就讓金絨去勾引好色的阮景濤,好藉此固寵了。
所以俞氏Pass。她暫且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了。
阮景濤貌似也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傢伙,但是他和阮景林、阮映雪以及趙姨娘是一夥的,暫時不必擔心。那麼剩下來需要注意的就是阮靖霆和阮英懷、阮亭承父子了。
素來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在我看來,比起經常會學着他父親放放狠話的阮亭承來,還是那個一直維持着溫柔笑靨的阮靖霆比較麻煩呢。
阮夫人還說這傢伙肯定是阮景淵這邊兒的,我可不大敢相信,若是沒有利益的話,他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與其站在一個說不定會失敗的勢力後面,還不如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甚至於,自己放手一搏去爭取一下呢?
唔,那麼就去阮靖霆那邊好了。話說,他是住在哪兒的來着?
我正打算找個人問一下路,看看阮靖霆究竟是住在哪裡的時候,卻發現他正好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
但是不得不請安啊,我向他行了一禮:“見過堂大少爺。”
阮靖霆顯然也看見了我,“哦,是你啊。”他身邊那個書生打扮的青年有些好奇的看了我一眼。
“對了,堂兄他現在身子如何了?”他隨口問了我一句。
眼下會有身體問題的自然就是阮景淵了,我嘴角一歪,訕笑道:“還,不錯吧。”
“是麼。”他點了點頭,神色淡淡的,“那下午我便去看看堂兄吧,說起來我也有好一段時間未曾見過大伯母了,正是該去拜訪的時候了。”
我道:“堂大少爺說笑了,若夫人見了您,想來只有高興的份。”這倒是真的,阮夫人對待阮靖霆就像對待自己的小兒子似的,阮靖霆除了身上上和阮景淵不一樣之外,凡是後者有的東西,他手上定然也會有一份。
要是換了不知情的人,說不定就要以爲阮靖霆的父親和阮夫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姦情了呢。
我一邊在心裡腹誹,一邊想着該怎麼樣才能不着痕跡的跟在他身邊打探消息呢?太光明正大了可不好呢。
等阮靖霆和那書生走遠之後,我跟在兩人身後,不緊不慢的隔着一段距離,看見他們進了阮靖霆的屋子,還緊緊地關上了門窗。切,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密謀似的。
撇了撇嘴角,我四處環顧,發現這地方比較偏僻,而且院子後面還栽種着兩棵樹冠繁盛的大樹,剛巧能擋住其他人的視線,於是我立刻飛身上了屋頂。
“方纔聽那丫鬟的意思,似乎阮景濤真的身子不大好了?”
這聲音聽着耳生,想來就是跟在阮靖霆身邊的那個人了。
接下來我就聽見阮靖霆輕哼了一聲,說道:“沒錯,就憑他用了那東西,就是想好也不行了。”
另一人笑道:“不過你還真是狠心吶,明明是堂兄弟不是嗎?那麼狠毒的東西你都敢給他用?”
過了一會兒,我才又聽見了阮靖霆的冷冰冰聲音,“這是他們欠我的。明明……爲何偏偏他可以,我卻不可以?”
聽起來,好像又有什麼內情?哎喲我勒個去,這阮府裡面怎麼到處都有秘密?我各種無語中,但是仍然屏息側耳傾聽着屋子裡兩個人的對話。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很久,阮靖霆他們結束了重要的談話,終於開始一些無聊的關於讀書之類的聊天了。
到現在我也只知道他確實對阮景淵抱有敵意,而且還有內情,但是究竟真相是什麼……他就沒有說到了。
說起來,這個阮靖霆好像是常年在外面遊學,難得回家一趟來着的是吧?
趁着兩個人還呆在屋子裡沒有出來的時候,我立刻又運起輕功趕回了阮景淵的書房。這個時候福祿壽喜四人正端着一碗好克化的白粥和幾個小菜準備推門進去書房呢。
“巧、巧綠姐姐。”四個人一看見我,臉色立刻就青了不少,訕訕的向我行禮問好。“您回來了呀。”
“恩。”我轉頭問小廝:“怎麼樣,少爺的情況如何?”
他恭敬回道:“回巧綠姑娘的話,少爺在您出去之後沒多久就睡着了,休息到現在還未醒呢!”
我都出現這麼久了,他居然到現在還沒醒?
不會吧……怎麼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到現在還在睡?不是吧……
聽了小廝的話,我心裡略感不對勁,立刻推門進去
,果然見到阮景淵躺在書房窗下的貴妃榻上,閉着眼睛,疲倦的樣子即使是在夢中也沒有多少的改變。
只開了一條細縫的窗戶外有清風夾雜着零碎的花瓣飄了進來,落在他的臉上,有一種如同即將死去一般悲慘的情緒儼然而生。
果然有問題,再加上方纔聽見的阮靖霆的話,我已經能十分肯定阮景淵這貨絕逼是中招了。
可是,阮靖霆用的是什麼手段呢?那個東西?那是啥?
完、全不明白啊!我扶額。雖然曾經跟檮杌師叔學過醫術,但事實上並不算精通,頂多是能認出幾味藥材不至於把自己吃死罷了,可是阮景淵的病症,我問過許多人了,卻都說不像中毒導致的。
臥了個大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暗歎一口氣,心想着要是再不行的話,就寫信回去問問檮杌師叔吧。我雖然學的不精,但不代表檮杌師叔他不厲害啊,或許這事兒師叔會有頭緒吧。
這樣想着,我走過去推了推阮景淵,“少爺,該醒醒了。少爺?”這時候,福祿壽喜四人就在旁邊的圓桌上佈置。
阮景淵半天都沒有反應,而且我手下的皮膚冰冷得有些異常,就好像、好像是個死人一般……心中一驚,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試探他的鼻息。
突兀的,一隻大掌抓住了我的手。
“我沒事兒。”阮景淵如此說道,嘴角上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眼底卻是深深的疲憊。
還好,還活着!
我扶着他從榻上起身,又拿了搭在一邊的外衫給他披上。“剛醒來,吃點兒白粥吧,菜裡面放了一些藥材,或許會有點兒效果。”
阮景淵對此不置一詞,“算了吧,這麼多天,我也已經快絕望了。”
是的,絕望。
隨着時間的延長,我能夠從阮景淵的身上感覺到那種希望過後的絕望感,他也明白自己的身子,甚至已經漸漸地開始放棄了。
“少爺可別亂說,指不定只是犯了春困呢。”我笑道,若無其事的將話題岔開了。“對了,方纔我在路上遇見了堂大少爺呢,他身邊還跟着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也不知是誰啊。”
“大約是和靖霆有些交情的書生吧,家裡有許多類似的人經常這樣來來往往,我也懶得再去注意了。”阮景淵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說道。
懶得再去注意了?我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了阮景淵話中不經意帶出的意思,那就是說,就算阮靖霆和某些並不普通的人見面的話,在他們的眼中也就只是普通的“聊天”咯?嘖嘖,這可真是個麻煩呢。
我額角一抽,打算先將這事放在心裡再說,眼下還是先伺候阮景淵吧!
阮景淵的手腳有些無力,我扶着他起身要往圓桌處走去,短短的幾步路他就停下來歇了兩回。我聽見他粗重的喘息聲在耳邊響起,搭在我手臂上的大掌也漸漸地收緊,扣得我有些疼痛。
“少爺,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奴婢差人去請大夫?”我看着滿頭大汗的阮景淵,有些擔憂的問道。
現在的他總會給我一種錯覺,就是命不久矣來着。
“沒、沒關係,不必去了,免得又打擾了娘……咳咳!”他猛烈地咳嗽起來,一邊還死命搖着頭,我無語的看着他,“好歹是你自己的身子啊,多注意一些總沒錯吧。更何況現在不說,等事後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更加傷心?少爺,這樣真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