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出門,房間裡只剩下一念和林梅君兩人相對而坐,卻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良久,看他始終一字不說,林梅君終歸有些坐不住了:“以前的事……”
還沒等她說完,一念淡然一曬:“以前的事和我毫無關係!其實我只是想搞清楚你究竟是敵是友,至於什麼前世今生那些事,我一點都不關心!現在好了,你既然是大名鼎鼎的碧霞元君,自然算是強助,以後我也能放心多了!”
林梅君聽得微微蹙眉問:“以前的事你都可以不在乎?”
“我爲什麼要在乎?魔神和我不過是有一個共同的軀體,但也正因此我們是不能並存的敵人!就算我真的是他的轉世,可幾千年都過去了,我總不能還把他的一切都算到自己頭上。所以他的善惡情仇我根本不想管,最好連知道都不要知道……”
林梅君聽了不禁感到一陣心碎,垂頭**似的問:“你……你真的再也不願回到以前了,是嗎?”
此時一念也並不真正清楚自己心裡的感覺,只是心上有種抽搐,可絲毫也不願與此刻聯繫起來。
“我已經走過一次回頭路了,如今才發覺那十年早已讓我精疲力竭。我實在沒法再讓自己倒退幾千年,那不僅毫無意義,而且也根本是匪夷所思!況且,你愛的,和愛你的那個人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不在了。今天的我是龍清一,也是一念,這一點你應該可以分得清!或許很快我會成爲一個死人,而那個時候這具身體是否會成爲魔神,我並不能確定……”
看着他走出門,林梅君呆呆的坐在那,兩行淚水不受控制的漣漣落下。她的確非常傷心,難過,可並不怪一念!
首先,回想當年豈非正是自己背棄了彼此的情意?而一念說的又何嘗不對?他和自己不同,幾千年的輪迴,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爲了自己不顧一切的人了,自己又憑什麼爲了私情強迫他成爲那個早已消失了的人?
他是龍清一,是一念,他是個全新的,獨立的人。他會承擔他自己的責任,享受自己的功績,但沒有理由強迫他延續前世,甚至更久遠遺留下來的悲哀!
說到底,這世上沒有人能算是真正的無辜,但他何嘗不是那個最可憐的?
而反觀自己,又到底爲什麼要傷心?是爲了過去?還是爲了現在?如果是前者,那個人假如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又如何去面對?甚至於,如果他和一念並不相像,自己是否還能認得出他?
而如果是後者,他對自己如何,又究竟有什麼關係?難道自己要期盼着讓一個本來毫不相干的人去圓自己幾千年的夢想?或許會有人憐惜自己,甚至並不認爲自己有錯,但事實上自己如果真的這麼想又是何其的自私?
一早醒來,諸人都覺得身體恢復了很多。一切也都回到了昨天,但始終也沒見到朱雀和林梅君。問其她仙女,也都推說不清楚。
而且一念一早上也告訴賢仁說自己要出去尋找道路,始終沒回來,留下諸人一起大眼瞪小眼,誰都搞不懂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其實一念這一夜也根本絲毫都不好過,經歷了那樣的事,覺鐵定是甭睡了。想自己就這麼走了,又如何能放心的下?
最重要,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法面對林梅君!他從來不是個自欺欺人的人,從第一次見到林梅君他就知道這個女孩子與衆不同,多少有些好感!
雖然兩人一向都並非很熟悉,但卻總覺得有種心心相印的牽連。而這一次如果沒有她隨時幫忙,自己恐怕也根本走不到這一步。這些說來到也還都只是理所當然而已!但自己爲何會對她感到揪心?爲何對她的好奇絲毫不會減退,而且越來越濃?
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愛理閒事的人了?又爲何會因爲見到她傷心而感到情緒不振?爲什麼那麼堅定的信任着,可又怎麼也忍不住對本來毫無關係的過往耿耿於懷?
不負責的講,即便一念真的對林梅君生情了又如何?但偏偏這不是負不負責任的事!如果只是男女之間的吸引,一念勢必能好過得多。但偏偏現在弄出了什麼前世,今生,一念已經爲了和魔神的糾葛頭疼不已,如今又還扯上了往昔情緣,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而且說到底如果真是一念對林梅君動情也不算什麼,但如果是林梅君也對他動情,可卻是因爲另一個人,這就是一念絕對不會笑納的福氣了!
或許會有人覺得一念小心眼兒,吃醋!但就算如此,難道不對嗎?更何況,明知道對方心裡想的是另一個人,自己還偏偏雀佔鳩巢去虛僞的代替,這難道算是有情有義?
一念可以不愛,但絕不可以接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他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事實就是事實,魔神就是魔神,而一念也只是一念,別說幾千年過去了,就算只是一日之隔,也必然不再是同一個人!
前世今生這種事即便真的存在,爲了前世去贖罪我固然不願意,承前世福分也非我所奢求!
總之,世上的不公平雖然數之不盡,但我縱然也難以完全免俗,可也要盡力持身自愛!
有的人就是這樣,一旦做出了個絕不會後悔的決定,就會堅持貫徹到底,無論有多少障礙,多少阻力!這的確是人偏向愚昧的一點,可也確是人最強大的一點。
當然,可悲的是大多數人願意貫徹一生的決定,是“自私”!
一念回到莊園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諸人問他一整天去了哪也只是隨口敷衍。
有人幫林梅君帶話給諸人說大家辛苦太久了,不妨多休息兩天,至於正事她已有計較。得到這個消息在諸人自難免願意,而且一念也毫無置疑,便也都忍着好奇儘量享受這難得的輕鬆了!
反正一切都說開了,一念索性也不去避什麼嫌了,無所事事的就在莊園裡隨處閒逛,讓腦子和心裡儘量的放空。
而如此一來,好像突然又感到那種若有似無,完全無法捕捉的召喚了!
正在疑惑,朱雀忽然氣呼呼的來到了他面前。而一念絲毫沒有詫異,因爲無論是爲了林梅君,或者爲了她自己,一念知道她必然遲早都會找上自己!
“你說清楚,當年爲了你主人不惜身敗名裂,白白受了幾千年的苦。可如今你一句事不關己就想撇清一切,果然不愧是無情無義的魔神啊!”
一念遭到指責絲毫也不覺生氣,只淡然一笑:“爭辯根本是多餘的,可即使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她身敗名裂也好,受多少苦也罷,那都是因爲天帝,因爲魔神,和我有什麼關係?倒是如果說要怨,難道不是我最有道理去怨?憑什麼我是魔神轉世宿體?憑什麼所有一切就非要我去扛?命運不能更改?好,那我就認了!可現在是怎麼回事?他們兄妹反目,愛恨情仇亂七八糟的,也非要栽在我頭上!你們都有道理,都那麼冤枉,偏偏就我活該倒黴麼……?”
積鬱了太久的怨憤一下子突然傾吐出來,把本是要來興師問罪的朱雀到給說愣了!
好半天,朱雀起碼也是有名有份的上天正神,早就看慣了人世變遷,滄海桑田。雖不免仍有些所謂“至尊”爲中心延伸出來的迂腐成見,可對於一念的命運細想起來又如何不值得可憐?
“說實話,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確也是經歷了很多的苦難,有些事非要去派你不是,也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可無論如何,命運安排了這一切,你除了面對又能怎麼樣?主人也有她的難處,你怨她難道就公平了?何況,至少她現在的確是一心一意的幫你,想爲你了結這場宿怨,那你是不是也該對她稍微好一點?”
“哈哈……”
一陣充滿憤懣,不甘,嘲諷的大笑後,一念冷冷看着她:“我什麼時候怨過她?什麼時候求過她幫我?既然沒有,又憑什麼強迫我爲她做什麼?我告訴你,我會面對自己的命運,別人想怎麼就他媽怎麼好了,我一點都不在乎。可是,我絕不會去管什麼天帝,魔神,我只會顧忌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任何人也別想擺佈我!至於她,現在看來她難道是想要舊夢重溫?那殺了我不失爲是個法子。到時候魔神甦醒,一見到她或許可以不計前嫌,還爲了她願意不顧一切再當一回蠢貨去自投羅網。那樣的話,大家不是都省事了嗎……?”
對“成見”而言,一切“現實”都是決不能夠接受的倒行逆施!可朱雀被氣的七竅生煙或怎麼,一念是毫不在乎的!
“我不會等很久,既然事已至此,你也應該明白我來的目的……”
不用他說完,朱雀爲了林梅君勉強平復怒氣:“我明白!這座莊園就是閻浮提的幻想,最後一進院子就是南天門所在,你只要把這個莊園封印,我們就都會恢復真身。其他的你不用擔心,爲了主人,只要我活着就絕不會容許任何一隻妖孽走出來……。但我還是想勸你一句,主人當年就是一時之失導致最後誤人誤己,白白受了這麼多苦,再後悔也是枉然!而如今的你,是不是要重蹈覆轍,最好還是自己想清楚……”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能再去深究了。
次日一早,莊園裡衆仙女齊聚一堂與林梅君依依惜別。
一念早已來到門外,等諸人都到齊,當即取出絕塵印施法封印。而對諸人的疑惑,林梅君只簡略說這裡就是天門所在的秘境,自己的朋友們願意幫忙監視妖異界的行動。
此時諸人心裡除了佩服,也沒有多餘想法。只是自此,一念和林梅君之間明顯的極爲疏遠,只是一直也沒人特別在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