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天都派和蓬萊慘禍皆非邪派所爲,按常理就該設法調查真兇。然而真兇已經並非不可設想,只是即便確定了也是無憑無據。何況就算真有證據在手,恐怕也並沒有什麼用處!
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瞭解真相的人最難受。所以現在,一念陷在了無論如何都無法解脫的糾結中。
目前知道神器仍存的門派,大概只有天柱劍在一念手上,無字天書仍存琅嬛,以及蜀山的幻遊鏡。除了已經落入邪派的聚神寶鼎和鳳鳴琴,還有剛剛失竊的擎天傘和玄元靈珠,剩下的就只有天山派的雲霞披,以及飛來派的絕塵印還不知是否安全。
暗中留書讓諸人先往天山派尋訪雲霞披是否安在?一念獨自趕往飛來。
傳說中,飛來派原本是孤懸西方海外,羣仙在凡間逍遙的暫居之地。但由於神魔混戰,天地失衡,很多天界神仙化沒,飛來仙境也遭受了巨浪侵襲,幾乎覆滅。
後來飛來派祖師只能以畢生功力將本門殘存遷出大海,落於陸上。千百年來飛來派雖然人才不旺,但卻也不乏可以獨當一面,揚名天下的高手。而九大仙派中除了無憂派有高壽五百,已經列仙的沉幽仙人,也只有飛來派數代興旺至今了。
如今的飛來派掌門向德也是正道中屈指可數的人物,數十弟子雖然少有才幹,但大弟子藍濤卻是同道中一等一的。
在一念的印象裡,向德是個保守,執着於世俗規條的人。這種人雖非自己喜歡,但若遇事卻是絕對可以信賴的。而藍濤,一念自問並不很瞭解他,只是曾經切磋過兩次,自己修爲較之稍高。但自己十年來並未刻苦修煉,恐怕如今自己已經遠遠不如他了。
而最重要的事,藍濤爲人頗爲孤傲,對自己好像也從來沒什麼好感,如今想僅憑現狀恐怕是無法說動他心的。
踟躕着走上飛來派界內,一念可以感覺到周圍到處都不滿了強大的封印。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想的自從聽說了發生的事情之後,就聊到恐怕遲早有人會向本派動手,因此在門派周遭佈滿結界,試圖以一己之力對抗兇手。
來到門外,一念向守門弟子禮貌拱手:“請稟告貴派掌門,在下……龍清一求見!”
聽他自報姓名,兩個守門弟子都大爲驚駭,立刻滿是戒備的看着他。
一念對此倒是也不奇怪,畢竟對於仙道來說自己恐怕是比邪派妖魔更加要嚴密防範的人了!
不久,飛來派內腳步急促,大門洞開。裡面飛來派弟子嚴整的分作兩列,全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一念也不以爲意,當下徑自向裡走去。
來到正堂,向德端坐首位,一臉漠然的看着他。而藍濤侍立一旁,見到一念時臉上有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倒是摸不着頭腦!
“在下自知絕非向掌門會歡迎的客人,而此來也並非簡單拜訪!我們不妨就開門見山如何?”
向德聽了也不搭話,只冷冷點頭,滿臉嫌惡和不信任的樣子!
“想必向掌門已經知道,如今天下妖界橫行無忌,邪派頻擾江湖。短短几個月之間,這樁樁件件表明異常浩劫恐已將至。”
默默聽着,向德冷笑聲:“這一切的熱鬧,豈非全拜閣下所賜?”
“在下此來自知並非佳客,但也無重敘昔日之意。只是現今天下發生的諸般事故,顯然皆爲神器而起。飛來派守護絕塵印上千年,恐怕很快也會有人圖謀。所以在下希望向掌門可以暫時摒棄成見,以大局爲重!”
“哦?那以閣下之見,本派給如何纔算是以大局爲重呢?”
“九大仙派人丁單薄,單隻任何一派恐怕都無法對抗邪魔陰謀。所以在下覺得只有九派聯手抗敵,共同守衛餘下的神器,才能最大限度保證安全!”
向德聽得譏嘲一曬:“閣下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邪派雖勢盛,但不過一羣烏合之衆,我飛來派豈會怕他?”
“但如果要搶奪神器的並非邪派又該如何?”
“哼……”
一連串冷笑,向德滿臉不屑的看着他:“龍清一!十年了,我本以爲當年的事說到底只是你一時年輕氣盛罷了!何況這十年來你雖然自甘墮落,但好歹也並沒幹出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可如今你居然倒行逆施,任意殘殺無辜,妄圖搶奪神器。如此看來,你當年釋放魔神根本就是早有預謀的……”
一念聽得不由心頭一震,皺眉反問:“向掌門的意思,莫非是說懷疑江湖上近來發生的事都是在下所爲?”
“難道不是?”
“這……在下實在不明白,向掌門究竟因何有此一說?”
“哼!龍清一,正所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當年放走了魔神,意圖傾覆正道。但你當時並不知道,天柱劍只是禁錮着魔神的真身。如果要其恢復魔力,必須九天神器重新聚齊解除封印。所以十年來你表面上沉迷於風花雪月,可暗地裡卻是在到處打探九天神器的下落。你口口聲聲說並非邪派奪取的神器,那殺天都掌門,擄劫蓬萊閔老,這樣的事天下間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得到?”
一念此時心裡念頭飛轉,在此之前他已經想象過無數的可能性,但卻萬萬也想不到竟然會有人把發生的事都牽連到自己身上。可按照向德說的,自己何嘗不是又嫌疑?而且也確實沒有任何足夠的證據否認?
如此看來,恐怕是已經有人先一步在自己之前埋下了伏筆,準備讓自己從此之後在江湖上寸步難行。那麼就算自己再怎麼盡力,光要應付這些愚蠢的正道就夠頭疼了,還如何去瓦解別人的什麼陰謀?
他會這麼想,是因爲他深知向德爲人耿直且迂腐,絕對沒有如此陰鬱的城府能想得出這樣的事情。而下意識看向藍濤,卻發覺其眼中透出深邃的擔憂之色,這就更加讓一念摸不清了。
“向掌門,我不知道你因何會有如此的纔想,但我龍清一無論做過什麼,從來不會敢做不敢當!天都派和蓬萊的事都和我無關,還希望你不要輕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詞!”
“哼!一面之詞?的確!我是絕對不該相信你的一面之詞的。索性龍清一,今天你既然來了我飛來派,我向某人也不能任由你繼續爲禍人間了……”
聽着,一念心知不妙,當即向後迅速退出正堂。可院子裡,飛來派弟子此時已經結成劍陣嚴陣以待。
“向掌門,我敬你乃一代宗師,今天我來只是良言相勸,聽與不聽只在你一念之間。可你如此行徑,是否有失身份?”
“哼!除魔衛道乃我輩應盡本分,似你這等敗類理應儘速除去,還管什麼身份?衆弟子聽命,飛天大陣伺候……”
“飛天大陣”乃是飛來派鎮派絕學,在整個仙界都是最有威名的陣法。一念聽向德竟要以此陣對付自己,心裡不由得暗暗擔憂,不敢絲毫輕視,只能嚴神戒備!
眼見陣法催動,幾十人盤旋往來,極目所見,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部被凜冽的劍影炫光籠罩,竟然全無一絲縫隙。
心下驚懼,一念料想今天想全身而退恐怕是難如登天。眼見陣勢忽變,一念只好憑本身修爲奮力避實就虛,轉動步伐,希望可以覷出陣法的漏洞。
可如此一旦時間長了還無法破陣,一念就算不被殺,恐怕也會被困死在陣裡。
感到陣法運行加快,劍氣縱橫間一念身上的衣服已經有幾處被割破。
暗歎自己好不容易下了決心重新去做自己無論願不願意,卻不得不做的事,卻竟然要喪身於此!
稍一晃神,一念忽感左肩生疼,已被劍刃所傷,瞬間血染半身。而這一下,倒是讓他稍稍清醒了些。
只聽一聲“師父,待弟子送他最後一程……”
一念此時已來不及分辨聲音出處,只憑本身感覺向聲音來處反擊。只聽得一聲“驚叫”,一念頓感陣法稍見凌亂,當下也顧不上多想,立刻飛身衝出空檔,奪路而逃。
身陷飛天大陣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一念自覺消耗極大,想必也是自己久疏用功之過。但此時當務之急是找個僻靜所在療傷,可這飛來派境內是絕沒有這種地方的。
也不辨方向,只憑着一口氣跑出好遠,一念終於在一片高於人身的草叢中停住了腳步。而這口氣一鬆,他頓時感到異常的虛弱,看肩頭傷勢比自己想象中還更嚴重。當下簡單的在傷口灑了些金瘡藥,急忙坐地運功療傷。
可多年的荒廢,加上此時身體虛弱,雖然感到靈脩並未退步,但卻無法順利的運轉自療。
不知過了多久,一念感到傷勢恐怕一時難以恢復,卻又忍不住擔心飛來派會窮追不捨。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股純正的靈氣從背後注入體內,心裡一驚,只聽身後有人輕聲喝阻:“別動!靜心調息……”
良久,一念感到體內氣息漸漸順暢,緩緩睜開眼回頭看,給自己療傷的人竟然是藍濤!
原來剛纔他見一念身陷飛來大陣,而且已經受傷,心知本門陣法威力巨大,縱然神魔恐怕也難輕易脫身。於是他急中生智,突然向一念出手,藉機打亂陣法,一念果然伺機逃脫了。
之後,藍濤又和同門一起出來追尋一念,恰好先找到並幫他療傷。
“你爲何幫我?”
“先別說這些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儘快再走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