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疏親以近利,患益何言義?

一念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接下來將要面臨的處境會多艱難,所以從來不會考慮藉助外力的他,這次離開師門特地選了二十名修爲和能力都出類拔萃的同門。

一行離山才半天,路上就忽然被一羣意外的人攔住,看清了竟然是靈鷲派掌門善靜禪師帶領其門下弟子。

一念見到靈鷲派的人不由得微感疑惑,善靜禪師當先合十:“貧僧在此已經等候多時了,賢侄若方便,可否借一步說話?”

雖心存疑惑,但對這位當代聖僧,一念也不敢有失禮貌!

“聽聞敝派鎮派之寶聚神寶鼎已入賢侄手中,不知究竟是不是?”

一念聽了微微蹙眉:“雖然不錯,但大師……”

輕輕搖頭打斷他,善靜禪師百餘年來一向和氣慈祥的面孔忽然一整:“貧僧一向不善作僞,有話也不妨直言了!平心而論,賢侄才華橫溢,確乃我仙界數百年來無可比擬的人才。但貧僧,也的確並不喜歡你!”

“呃……!大師,請恕晚輩愚鈍,大師今日在此等候,想必是有所提點吧?”

“提點不敢當!貧僧雖不喜歡你的狂悖,妄爲,但至少還欣賞你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但這世上卻有太多道貌岸然,卑鄙無恥之徒。相比之下,貧僧倒是更寧願相信那敢講實話的人……”

一念聽得心裡略感明白,想必是英雄會的人對靈鷲派有了什麼行動。可善靜禪師卻不是飛來派向德那種衝動的人,必然不會偏聽偏信!況且英雄會近年來的所作所爲多可懷疑之處,比如他們雖爲反間武林之主,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比擬仙界門派的超人!可如今蜀山派居然甘心屈居其下,且屢次利用飛來派,顯然英雄會已經將手暗中伸入仙界,這難免引起各派的反感!

相比之下,一念昔日就曾是仙界衆望所歸。雖然行徑悖逆,但至少他從未否認自己的過錯,更多次解救正道危機。而且沉幽仙人乃世間至聖,即便其愛徒心切,也決不至於不辨是非的護短。所以就算善靜禪師對一念性情不喜,但卻並不會懷疑他爲人!

“英雄會的人看來已經找上貴派了?”

善靜禪師聽着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怒氣:“哼!他楊建傑自負厲害,打算對本派軟硬兼施,從此像對蜀山一樣予取予求,做他的春秋大夢!就算現在很多事還沒公開出來,可貧僧也非愚人,孰是孰非怎會一點看不明白?”

一念此時心裡一面不無意外,另一面也對英雄會開始自毀前程感到慶幸!因爲在他印象裡雖然對善靜禪師並非很熟悉,但卻記得其一向是位慈祥長者。可此時看到這位得道高僧如此的氣憤,顯然英雄會的行爲頗有欺人太甚之處!可他們會如此急切的行動,顯然事態恐怕也到了緊迫的時候了!

“大師!事已至此,我不想做什麼辯解!以當前形勢看,至少在收集九天神器這一點上,我和英雄會的目的並無區別!”

“但他們收集九天神器是爲了引出魔神實現自己的野心,而你是爲了阻止他們!”

“這……”

對於這一點,此時一念自己也沒法準確回答。首先他無法確定九天神器集齊之後自己會發生什麼情況;其次避免英雄會的野心是必然要做的,但自己究竟要怎麼做才行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對於此事,我暫時還很難明確說明。因爲我並不知道九天神器集齊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而且英雄會人多勢衆,實力龐大,又有妖異界暗中窺伺,我實在很難斷定最後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善靜禪師聽着撇了撇嘴:“這是自然!九天神器單其一樣便威力無窮,一旦集齊必然是翻天覆地之力。而屆時若有人可以及時攝取魔神的魔力爲己用,那便可以魔神重生,其威力自然不難想象!”

“但奪取魔神之力,豈非反而會遭到吞噬,喪失自己的意識了?”

“哼!那不過只是一般人的看法罷了!魔神的魔力的確強大無比,因此斷然非常人可以承受。若貿然搶奪,恐怕只能遭到反噬。但若可制住魔神,藉由其軀體吸攝魔力,便未嘗不可以逞其所欲!而本派聚神寶鼎之妙,便是可以作爲世間諸法之媒介加以傳導……”

聽到這,一念心裡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衝動。早就已經瞭解到楊建傑和妖異界的目的無非是藉由自己解開九天神器的封印,然後再以自己爲中介吸攝魔力。而之後自己就算不死也必然成爲廢人,而魔神則將永遠被困在自己的體內!

可如今反過來想,這整件事的關鍵豈非還是自己?也因此自己便可以掌握主動,除非魔神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突然甦醒反噬自己,否則自己便可以以此設法反制對手!

“那麼大師今日前來,是否表示願意從此與我聯手呢?”

善靜禪師看着他正色說:“龍清一你聽着,貧僧知道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能保住九天神器,那必然就只有你。所以貧僧會盡全派之力助你,但若日後發現你也只是和楊建傑之流一樣頭謀不軌,野心勃勃,貧僧絕對第一個容不得你!”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無論是楊建傑或者妖異界,乃至一念,只要可以成功又還會存在誰能不能容得下自己?只不過是看自己願意容下誰罷了,但此時一念又有什麼必要去跟別人就此糾結呢?

“相比英雄會,妖異界,我自知勢單力孤,唯有不惜一切與之抗衡到底!但如今既得貴派衆位相助,我也可以更加有信心全力以赴了。”

善靜禪師聽了臉色稍微緩和下來,點了點頭:“哎!貧僧受師長眷顧委以一派重任,百餘年來自問雖不足以將本派發揚光大,但兢兢業業,倒也算無甚大過。如今天下浩劫將至,貧僧唯有以此身相付,只盼起碼可以不負本派千年威名!龍清一,此後往事不記,貧僧只盼你可以莫負蒼生之願,天下公義!”

“大師相責,晚輩絕不敢忘……”

感慨半晌,善靜禪師當即命手下弟子雙尊帶領門下修爲最高的十八羅漢跟隨一念,聽從指示。自己則帶領其他弟子前往其他各派聯絡,力求至少可以不讓英雄會再增威脅!

靈鷲派雙尊和十八羅漢都算是當今仙界中頂尖的人物,得到如此強助也的確讓一念安心了不少!可他行動雖然不至於非要躲躲藏藏,也不能過分的明目張膽,那樣反而會成爲對手攻擊自己的口實!

畢竟現在事態雖然不難分清,可明擺着對手的實力強過自己。誰都什麼也不說的話,任何人都不會有什麼壓力,只要不直接表示傾向哪一方足以!可如果必然到了要選擇邊站的時候,誰先站出來劃分立場,誰就必然會在人們的心理佔據下風。無論最後誰得到的支持更多,總是牽扯的人越多越麻煩!

如此一爲了不至於讓對手得到自己的把柄,二可以安撫江湖人心,三更能方便全面的計劃進行,一念將同門和靈鷲派衆人分作五路,其他的四路分別交給了不同的任務。

不久,一念和兩個同門以及雙尊回到了五龍山莊。

父母、妹妹見到他自然都非常高興!可其他人明顯的都面帶憂鬱,尤其是龍耀庭,最初他只是想到可以憑藉孫子的修爲和聲望振興家門,但卻對他身上所揹負的禍患估計不足!

直到當初楊建傑親自登門雖然讓他心頭悸動,但總是患得患失一時拿不定主意。可如今事態就算別人還有所顧忌,他又如何還分不清楚?但自己究竟該站哪一邊,卻又煞費思量!

此時的情勢,對任何人無疑都是一場豪賭。無論站在哪一邊,都存在利弊得失。如果和一念聯手,贏了便必然從此榮耀無比,可敗了的話只能是死無葬身之地。

可如果站在英雄會一邊,就算敗了一念所代表的仙界正道一邊至少不會趕盡殺絕,如果勝了就算沒有什麼便宜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害。所以究竟該保證立足不敗之地?還是雄圖一場,讓這個耄耋老人心裡難免頗費思量了!

一念心裡自然是有數的,此時他心裡也並不願意和五龍山莊走的太近。因爲處於他的情形,牆頭草勢必比敵人更加危險,何況這牆頭草還是自己家人,發生什麼難保不會束手束腳!

不過,此刻即爲人子,又爲人父的龍雲天解除了彼此的尷尬!他不能指責父親的自私、低劣,因爲父親身上畢竟肩負着一家的重擔!而他也體諒兒子的立場,不能強迫他爲了自己因私廢公!

所以,龍雲天對所有人聲稱五龍山莊人多口雜,又處於武林要地,即不便過早涉及此番動亂,也難免會對一念的行動有所妨礙。因此自己一家要暫別父兄,如此也算是周全了雙方。

但可想而知,自己和家族的緣分也必然到此爲止了!唯一可以希望的,也僅僅只是兒子不至於有一天要不得不大義滅親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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