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在昏昏沉沉,並不完全清醒的狀態中掙扎了很久!但他並不是爲了儘快醒過來而掙扎,卻是因爲他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卻又不敢清醒的去面對!
藍濤把知不曉不曉得從何處得來的木盒親手交到沉幽仙人手上,而相比東西的珍貴,上仙更在意的事此物乃是由分別十年的弟子手中送來。
沉幽仙人壽高五百有餘,平生盡心盡力維護世間正義。五百年的漫長人生中,上仙早已看慣了人世悲歡,心裡唯一不變的信念,就是將世上已經極其匱乏的這一份正義永遠的傳承下去。
但這份堅持,卻是他直到二十多年前纔看到了希望!
在那偏僻,狹小的村莊裡,天下之大,相同之處數不勝數,但唯獨那一抹若隱若現,令人捉摸不透的至純靈氣,卻是上仙活了五百多年都不曾見過的。
而更讓沉幽仙人驚訝的,卻是那股靈氣竟然出自一個僅僅不到三歲的稚子!唯一的解釋,就是小龍清一必然是個受到上天眷顧的人。
上仙尋找到了希望之光,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幸運的是,龍雲天夫妻也都並非俗人,甚至可以說他們爲人父母對兒子的愛更加無私,更加偉大!
龍雲天出身五龍山莊,對沉幽仙人的大名那是從小不知聽過多少次,早已深印心底的。自己的兒子居然有此福分被上仙看中,要收歸門下,這說是龍家幾代祖先積福恐怕也不過分!
當然,修仙超脫必然不免要隔絕一切塵世因緣!兒子的錦繡前程,勢必也意味着骨肉永別。但無論是金榜題名,還是傳宗接代,比起有朝一日位列仙班都顯得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自己身爲父母,又怎麼能因私心阻礙兒子如此福澤?
“養兒防老”說親人之間的關係只是交易或許有些過分,但世人所謂愛子之心卻也不外如是!
但龍清一夫婦的豁達,坦蕩,說實話,連當時的沉幽仙人也不無震驚之感!可也因此,讓他更加堅信龍清一來日必得正果,畢竟天下間如其雙親般情操的凡夫俗子也絕不多見。
可說心裡話,當時沉幽仙人已經決意要收龍清一爲徒,所以其父母是否同意其實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總之,也許是心裡難免有一絲絲的愧疚,或者對那夫婦的敬重,沉幽仙人爲了表示寬容,允諾不會阻止龍清一在不妨礙修行前提下的思念親人之心。
在那將近二十年的日子裡,龍清一每年可以回家看望父母二十天。而沉幽仙人一開始難免的些許擔憂,也都漸漸被他的刻苦和出衆天賦所打消。
但誰都沒想到,真正的禍端一起,會是那麼巨大!以致之後的十年中,每每想起曾經,沉幽仙人都難免會覺得自己是否一開始就該徹底絕了龍清一的所有俗世關聯?但無論如何,必然都已爲時晚矣!
爲了正道大業,沉幽仙人無法阻止同道追殺徒弟的巨大興致!但既然同道的興致漸漸衰弱,他自然也不會固執下去。
十年來,老人可以說無時無刻不盼望着愛徒可以“回頭是岸!”甚至對當時發生的事,他也同樣深感後悔!畢竟活了五百多年,他豈會不明白人的善惡不能單以出身判斷?
可是他終究不能承認自己有錯,因爲他不可以用整個仙界做犧牲。沉幽仙人並非只是一個人,而是整個仙界,乃至整個天下正道的臉面,實在是輸不起的。
這一次,藍濤上門雖牢記一念交代並未提起任何有關他的事。可沉幽仙人何許人也?旁敲側擊的問了些瑣事,個個詢問五大神狩近況,藍濤發覺自己言語支吾無法回答的時候,已經沒法再自圓其說,只好老實交代了。
愛徒能捨己救人,讓沉幽仙人覺得他至少骨子裡還是善良的。但遺憾的是他終究不明白,有些人一旦身在某個位置,某個時期,要承擔某些重責大任的時候,也就失去了爲某個,或某些人犧牲自己的權力!
放棄正道大業,卻爲了一個常樂天損耗修爲,這在一念目前所處環境而言確實是因小失大。
可還是那句話,自己教出來的徒弟自己明白,徒弟也知道自己,如果換做自己,其實未嘗不也會和他一樣的選擇!因此沉幽仙人雖然也明白讓徒弟去做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未免不公平,但之所以稱之爲“希望”,何嘗不也正是因爲這一點?
總之無論如何,沉幽仙人至少明白一點。此時此刻是找回昔日愛徒的最佳時機,起碼只有他才能挽回目前的局面!爲此,沉幽仙人當機立斷,同兩位師弟和藍濤一起下山,趕來爲徒弟療傷!
一念恢復知覺的時候,痛苦幾乎佔據了全部身心!他並不排斥重新走回老路,現在也正是這樣。但他厭惡的事受了“仇人”的恩惠,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再次被束縛,並且對所虧欠的人的內疚也更加深重!
良久,三位仙人雖然損耗了不少修爲,但畢竟功力深湛,又是合三人之力並沒有什麼大礙!可想到得失,心裡難免覺得可惜,遺憾!
“哎!白白荒廢了十年,否則今時今日的你,普天之下除了師兄之外又何懼他人?”
冷冷的看了火烈一眼,一念語帶譏嘲說:“即便這十年之中,我也不曾懼怕過誰!”
“你……”
“師兄,好啦!我們這次可不是來吵架的……”
淡淡看着師父,一念的情緒已漸漸平復:“別指望我會心存感激!首先,並不是我求你們幫我療傷的。其次,我會去妖異界,如果這條命丟在那就算是還你們的情!否則,也是兩不相欠!”
沉幽仙人苦笑點頭:“藍濤或許已經告訴你們了,十年前魔神就已經消失,而且至今下落不明!”
藍濤的確說過,但此時三位上仙仍不免頗爲憂愁!
“此事你果然確信?”
“是!我確信,至少無論是妖異界還是邪派,任何一方如果真的得到了魔神,都沒必要跟別人結盟!倒是……”
他沒說完的話三位仙人心知肚明,也瞭解如果實情屬實,將會比魔神出現更加危險!
“雖然此事尚無實證,但已經不得不有所防範。你的靈脩荒廢了十年,如今又才受重創,雖然恢復也未有大進。所以日後行事,還是要謹慎小心才行!”
“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擔待,不勞關心!三位還是好好休養,日後也省得假手他人去清理門戶……”
三位仙人走後,藍濤扒着門邊向裡張望,一念見了冷冷說聲“進來吧”
躊躇片刻,藍濤笑嘻嘻推門進來,當先解釋:“我真的沒泄露你的事,可沒想到上仙那麼厲害。你不知道,當時聽他問你是不是受傷的時候,我都嚇傻了!”
淡淡瞥了他一眼,一念此時心裡也難免有點所託非人的懊惱!
“廢話!他們都活幾百年了,你說的越多,自然就容易被聽出破綻。虧我那麼信任你,真是敗筆!”
藍濤聽着即羞赧,又委屈,可卻也實在沒什麼話能開脫自己!
半晌,一念看着輕輕嘆了口氣:“算了!事已至此,數落你也只能證明我自己不懂識人!但無論如何,現在仙界攻打妖異界的事我必然是不能袖手旁觀了!”
“我看也沒什麼大不了,咱們就進去轉一圈出來不得了?”
“哼!你說的倒輕巧,關鍵就是進得去,可能不能出來就難說了!”
藍濤皺眉問:“不至於吧?妖界之門每次打開會維持三天,到時候想辦法別讓他們進去太遠,及時抽身不就行了?”
一念聽着緩緩搖頭,沉吟半晌:“你再辛苦一趟,去找樣東西!”
“什麼東西?”
“太阿古劍!”
藍濤聽了皺眉問:“你說的是傳說中可以割裂空間,斬斷三界限制的太阿古劍?”
“正是!”
“可此劍傳說已經失蹤千年,你突然要,讓我哪給你找去?”
“找劍並不難,問題是沒法借,只能偷。”
藍濤聽得一頭霧水:“你直說吧!”
“傳說昔日古越國亡國之後,族人四散,傳國之寶太阿古劍也從此失蹤。但我相信,這把劍一定就在古越族後人的手上。”
“你是說,會稽古越族?”
“沒錯!”
猶豫片刻,藍濤緊蹙眉頭看着他問:“你不會是存心耍我吧?古越族乃當今巫術至尊,就算仙界各派,妖異界都不敢輕易觸犯。”
“所以我說只能偷!”
“你不如殺了我吧……”
微微一笑,一念招呼藍濤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聲囑咐。藍濤臉上時喜時憂,聽得異常驚奇!
“總之記住務必要快,你帶上幻遊鏡,到時候直接上摩雲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