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道對一連串的變故有些目瞪口呆。
他好好的抱着滿腔怒火大開中門出來，已經做好豁出去拼死也要跟周通這幫無恥小人正面辯駁一場，分出是非黑白的決心。
結果剛出來站住腳，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先是騎軍過道，踩死了兩個倒黴小人。
緊接着還在艱難接受突如其來的事實呢，這邊周通又上演一場黴運當頭，顏面丟盡的大戲。
感覺來勢洶洶的一夥人，頃刻間就要土崩瓦解了。
袁宗道人生數十年，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之間除了愕然瞪眼，頭腦一片空白。
這都是怎麼個回事啊？
這兔起鶻落，電光火石之間，怎麼就感覺瞬間壓力全無了？
比起大兄來，袁中道有點想跑。
他怕自己忍不住。
走在最後的他，可能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看清楚了張恆騷操作的人。
讓你吃鞋可還行？！
袁中道本來義憤填膺的怒火已經消散一空，只剩下憋笑憋的好辛苦，生怕下一刻就憋不出噴出來。
可是憋笑的抖動卻忍不住，只能佯裝是氣氛，努力板着臉不露餡，悄悄往大兄跟張恆身後挪步藏身。
張玉之，你厲害！
我還以爲你是跟我大兄一樣的古板君子，不過是多了一份處事泰然，根本沒料到你居然是這樣戲謔詼諧的人物！
好一場風波，就這麼被你借勢打力化爲無形了。
在下袁少修，佩服之至！
場面一時越發沉鬱無聲了，只有周通恨不能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噁心嘔吐聲一聲慘烈過一聲。
他都涕淚橫流了。
但沒有引起人羣絲毫同情，只有滿目的嫌棄和鄙夷，還有夾雜在其中的惱恨。
我們怎麼推舉了周寅崇你這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少修，這位兄臺吐的好難過，可能是害喜……是吃錯藥了，趕緊帶他去找醫匠看看，我等不可見死不救！”
周通等人的舞臺垮成廢墟一片，滿地雞毛。張恆就一本正經的開始表演。
“噗~好，我這就安排，來人啊，趕緊打掃打掃，送這人去就醫。”
一聲害喜讓袁少修直接破功，好歹猛然回頭藉着高聲吩咐僕役的由頭沒把裂開嘴的笑臉給人看見。
幾個僕役面面相覷的看着袁少修瘋狂扭曲的笑臉，滿頭霧水的衝出門來，擡胳膊架腿，不由分說帶着吐軟了的周通就走。
另外幾人有眼色，立刻從耳房找來細沙和草木灰開始清掃嘔吐狼藉。
“順便把街上的也掃掃，少修好人做到底，收攏收攏看還能有幾兩肉，分一分送到衙門去，等兩家的人來認領吧！”
一街之隔的對面大羣人員鴉雀無聲，張恆做悲憫裝繼續吩咐袁中道。
“希望就此打住吧，事後軍方不會追究。”
看着從門檻前一路延伸處處好幾十米的血路，張恆長嘆一口氣，做足了姿態。
“去，拿鏟子來，把路上收拾收拾。”
袁中道配合默契，強壓笑意表情古怪繼續吩咐僕役。
心裡直佩服張恆會來事。
人都死了還能玩出花來，什麼叫收攏收攏看還能有幾兩肉再分一分。
你是把這兩個倒黴鬼當畜生分肉呢？
不過也是，這兩個確實不是東西。
不過我覺得，讓他們家人來直接把街面青石鏟了搬回去發埋更周全些。
不至於漏了二兩肉末不是。
袁宗道全程木楞的看着小弟跟張恆配合默契，瘋狂行動打臉，直到一羣僕役真拿着鏟子盆子要衝上街去收拾滿地的血糜，這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站住，都滾回去！沒有我的話，誰也不準出來！”
趕緊出聲喝住一幫兢兢業業的僕役，袁宗道心裡這會半點火氣都沒了，全都被張恆跟小弟兩人配合默契的騷操作帶來的惶恐給填滿了。
這要是他反應再慢上半分，真讓僕役揮鏟子給大街鏟了，剷出三五兩肉來，怕不是要當場炸翻天了去。
這跟鞭屍何異！
大老爺發話，一幫僕役自然唯命是從，馬上乖溜溜的縮了回去。
袁中道張嘴還想說點啥，被袁宗道惡狠狠拿眼瞪了回去。
場面一時繼續凝沉。
兔起鶻落的變故還沒接受完，又遭到袁中道配合張恆一串組合拳，雖然最後因爲袁宗道的阻止未盡全功。
但是他們推舉的首領周通沒了，被人送去醫匠那裡治療了。
瞬間就羣龍無首了。
有心想跟張恆辯駁一二，人羣中氣不過的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第一個出頭。
周通三個的下場倒黴的詭異，張恆處理的手段又惡意滿滿，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怕事的。
這再當出頭鳥，誰敢保證不會又來一場黴運當頭，步了後塵！
可搞出這麼大陣仗，幾乎驚動整個金陵城，氣勢如虹的堵到了門前，討伐榜文都念完了，就這麼灰溜溜的退走豈能甘心？
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日後還做不做人了？
這一退可不簡單只是丟人現眼而已，怕是連尊嚴都要一起丟在這了。
可要不走，要繼續出頭，空無一人的門前街道上，半邊血路刺目驚心啊。
今天的事情太邪乎了，讓人不得不慫。
“小姐，這下可怎麼辦？他們慫了啊！”
樓上的巧兒急了。
你們這麼多人怕人張玉之一個幹什麼，你們上啊！
你們不上，我們怎麼發動啊！
“稍安勿躁，事情不會就這麼鬧劇結束。”
雲裳安慰着巧兒，她自己心裡卻沒底的很。
局面翻轉太快，張恆順水推舟的手段太絲滑，一大羣人頃刻前還氣衝雲霄，這會卻被打擊的可能真就說不定這麼退了。
事情發展是眼下這般，確實太過糟心。
雲裳設身處地想一想，能接受半途而廢鬧劇結局。
但她的苦心佈置恐怕都要做無用功。
有些不甘心。
“嘖~”
張恆一撇嘴，有些不滿意。
感覺白瞎了一隻鞋讓狗啃了。
這幫人也是真不要臉，都被折騰成這樣了，臉丟盡，氣勢全無，還死撐着不退不散不甘心。
你們也是死鴨子中的極品了。
行吧，那哥就再加把勁，讓你們這幫垃圾徹底死心滾蛋。
“諸位，且聽老夫一言。”
張恆正準備開口，不料人羣中一個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