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水濤濤萬頃,東流而去波瀾壯闊。
遇到了入海口,大江的水面就越寬闊,金陵已經是大將入海的倒數第二站,比起大江中段武昌城外幾十裡寬的江面,金陵城外大江江面浩蕩百餘里,一樣望去水波浩渺,根本看不到對岸是什麼光景。
只有江風吹人,江波漣漪滔滔。
碼頭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江水深入六七十里,有一處橫在江水之中的沖積島嶼。
島嶼面積並不大,只有數百丈方圓,上面稀稀落落長者雜草,唯一值得矚目的就是幾顆鬱鬱蔥蔥的小樹。
這裡平日並無人來。
今天,卻有一道劍光從天而降,載着一位廣寒仙子謫落凡塵,在這處小荒島上駐下玉趾。
“張玉之,今天我一定要……”
李幼璇面如寒冰,冷聲開口要給自己打氣,不想下一刻猛然瞪眼愕住。
不大的荒島上,最大的那顆小樹下,洗漱冠蓋遮蔽陽光投下的樹蔭裡,張恆正在那裡貌似悠閒的打着扇子。
“一定要什麼?”張恆臉上平靜近乎木然,看着腳踩玉清劍懸在半空的李幼璇,“繼續說,我聽着呢。”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咱們兩個今天既然都打算好好算算總賬,那就沒必要藏着掖着了,都打開天窗說亮話,通透點。
不然做過這一場,還遮遮掩掩的,日後依舊是麻煩。
李幼璇咬牙,怒視張恆,“我一定要打斷你的狗腿,把你這張拈花惹草的臭臉打成豬頭,讓人擡回去扔給我父親!”
暗自心驚張恆居然徒步之下速度都比她還快一籌,但李幼璇按耐不住心裡的惱火,選擇破口大罵。
你無非是遁法上天賦異稟罷了,想先聲奪人嚇我?
張玉之,你當我李幼璇是嚇大的!
張恆也不慣着,“好大的怨氣,又好大的口氣。我行的端做得正,懶得跟你這個胡攪蠻纏的女人理論。既然你有你的想法,不妨試試看做不做得到吧!”
正好你要動手,哥一次壓服你,以後少給哥找麻煩,回去乖乖簽字和離,了斷因果。
“唰~”
冷鋼刀電光閃耀,飛火流星般直劈張恆。
李幼璇怒從中來,直接出手。
但最終還是沒有使出全力,使用的依舊是從林英那裡奪來的崑崙弟子制式武器。
無非是林英作爲女弟子之首,她的冷鋼刀更精品一些。
“你不用考慮手下留情的事情。你最好全力以赴。”
否則你會輸的不甘心!
張恆摺扇一撫,一股亂風呼嘯而出。
李幼璇掌中的冷鋼刀直接脫手而飛,打着旋隨風直上高天。
“鏗~”
腳下玉清劍情急護主,發出錚鳴之音,射出一股霜寒劍氣將亂風劈開。
擦身而過的亂風撩動滿頭秀髮,李幼璇一改惱火憤怒,冰寒俏臉縈上凝重。
張恆的強,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她知道張恆身懷修爲,但年紀輕輕又能又多厲害?
但又想想儒門的修爲更多靠的是才情天賦,李幼璇又釋然了。
做得出雄文,寫得出詩詞,每篇雄文都震耳發聵,每首詩詞都別具風格。
張恆的才情無與倫比,一聲儒門修爲深厚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不是她李幼璇退避的理由。
“玉清出鞘!”
春蔥劍指一引,玉清劍呼嘯做流光飛射,順李幼璇玉指所點,刺向張恆。
我就不信,張恆你再驚才絕豔,還能不講道理的強。
袁氏三兄弟老大老二都是大儒,可年齡比你也大多了,就算儒門修爲再靠才情,你再厲害,了不起不過是跟袁家老三差相彷彿。
儒門賢人境,不過與我一樣罷了。
而且我已經隱隱觸摸到化神的門檻,真打起來,我肯定勝過你!
我這一劍,有九成力,十七中變化,看你……
“呼~”
風聲再起,打斷了李幼璇的思緒。
又擺摺扇颳起一股亂風,吹的投下樹蔭的小樹嘩啦作響,枝葉婆娑的動靜一時甚至都壓過了滔滔江水。
張恆眼皮不擡一下,甚至不需要動用神通,僅僅憑藉着手上摺扇就已經能對李幼璇應對自如。
經過李夢陽不惜工本的培養孕育,本來就傾注了心血在其中的摺扇,經過儒天文河的淬鍊,已然是一件大儒文寶了。
這是不遜色於仙門靈寶,佛宗法器的寶貝。
一位大儒即使再出色,一輩子也不見能孕育出幾件的大儒文寶,頂級大儒才配擁有的大儒文寶。
袁宗道這個新任江南文魁,儒天文河三韻見證的頂級大儒,也不過纔有一件半罷了。
一件是他承道之物竹簡書,半件是他弟的白蓮。
那朵看似兩道韻的白蓮,其中一道是他強行送的,結果只送出去半分,剩下半分被強制規定屬於他。
於是可憐的袁宏道,自家的承道之物,文河白蓮硬是被他大哥打上了一份烙印,只要袁宗道想,雖然不能剝奪文河白蓮的歸屬,卻也能禁止使用。
好好地獨有的文寶,結果變成共享,袁宏道也是悲催的沒誰了。
“鏗鏗~”
亂風中,玉清劍在掙扎,霜寒劍刃上響起的鏗鏘錚鳴是越發尖銳起來。
可惜就是掙脫不能。
最多隻能停滯在原位,難得寸進。
李幼璇劍指連搖,將一身功力催動,直至沒有半分保留,出盡全力,卻不能支持玉清劍再進半分。
她的臉色漸漸愕然,碎開了霜寒一般冷酷。
張玉之,他不可能這麼強!
但事實勝於雄辯。
看着錚鳴陣陣卻始終不得寸進的寶劍,李幼璇不想承認現實,卻又不得不不承認,在張恆面前,她確實不是對手。
張恆表現的實在太輕鬆了。
李幼璇的心開始不斷下沉。
她終於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的過於託大。
以爲張恆是個窮酸秀才,有點靠才情得來的儒門修行,結果卻不想錯的離譜。
但李幼璇不想放棄。
在張恆面前弱了氣勢,那她寧肯去是死。
橫眉怒視,李幼璇的眼神比之前更冷冽。
直到張恆突然身影變換,給她嘴裡塞了什麼東西,才讓李幼璇變了神色。
“你給我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