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靈宮中,墨舒端着飯菜,推開房門,低垂着眉眼:“王爺還未用過晚膳吧?身體要緊,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不要累壞身子。”
祈應天的手撫着嵌金絲的龍袍,上面的龍鱗都栩栩如生,有些出神道:“這是母妃爲我繡的,可惜她看不到我穿的樣子。”
墨舒拍了拍祈應天的手,安撫道:“母妃在天上,知道你即將要登上大寶,她會很開心的。”
“只是明日一登基,本王絕對不會放過邵寧那個女人!”
墨舒把飯菜擺到他的面前,放好筷子,道:“王爺先用膳吧。”
接到段君逸的命令,毒害祈應天,嫁禍祈浩天,她已經隱約猜出段君逸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這樣一來,他面前所有障礙就一掃而空了。
祈應天對墨舒溫柔地笑笑:“我不應該在你面前生氣的,要嚇壞孩子了吧。”
墨舒摸了摸肚子,已經四月有餘,細摸已經微微隆起。
“今晚是高興的日子,不應該想那些掃興的事情,來,配我喝一杯。”祈應天倒了杯茶遞給墨舒,自己則倒了杯酒。
墨舒端起茶杯,目光卻未離開那杯酒,祈應天見她的樣子,不由疑道:“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沒什麼。”墨舒搖了搖頭,對祈應天道:“臣妾以茶代酒,先乾爲敬。”
祈應天溫柔地淺笑着,去握了握墨舒的手,“還好有你。”
說着也端起酒杯要飲,墨舒忽然反握住祈應天的手,道:“王爺登基帝位之後想要做什麼?”
祈應天挪開放在嘴邊的酒杯,英氣的眉眼轉爲柔和:“琦兒可是擔心我登基之後會納妃?本王現在就可以許你,登基之後便廢除六宮,只有你一人。”
墨舒微詫地擡起眼睛,只見祈應天仰首把酒罐進去,墨舒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什麼,祈應天雙目一閉,躺倒在鋪在桌上的龍袍上,嘴角一縷鮮血蜿蜒流下,手依舊緊握着墨舒的手。
還未天亮,祈應天的死便已經傳至朝臣的耳裡,衆人譁然,而據敬南王府的描述,毒害祈應天的兇手,便是六皇子祈浩天。
鐵騎營在六皇子府圍了一圈,卻發現六皇子府已經是人去樓空,沒有半個人影。
而此時,祈浩天和柴清正坐在馬車上,馬車直向南飛奔。
“你那日問我,我會殺他嗎?現在知道答案了嗎?”祈浩天閉着目,頭枕着車壁,閒適的模樣到半分沒有像在逃命,而是遊山玩水。
柴清有些怔楞地看着他,她實在不解他現在的意思是什麼,爲何忽然要逃跑,祈家的江山,他不要了嗎?
“其實也許段君逸才是最有資格做皇帝的。”祈浩天身子一側,躺在柴清身上,“你還不知道吧,段君逸是惠帝和瑞清太后的兒子,當年惠帝和木漓青兩情相悅,而她卻不幸被文帝看上,選入宮廷,生生被拆撒,還按上了母子的身份。”
“惠帝即位,出於私心,沒有把木漓青送去太廟守靈,而是封了她爲太后,繼續讓她住在棲鳳宮,木漓青與惠帝舊情難了,生下孩子,但是因爲當時後宮根本沒有人懷孕,所以惠帝把孩子交給了段丞相,那個孩子便是段君逸。”
柴清愕然地睜大眼睛,她忽然想起慕容思和她所說的,段君逸和棲鳳宮裡的那個女人是母子,若是這樣,那人莫非就是瑞清太后。
“雖然是這個宮闈醜聞,但若按照身份來算,段君逸才是真正有資格繼承大寶的。”祈浩天睜開眼睛,半眯着看着柴清:“讓他做皇帝,於情於理,都在合適不過。”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也就可以明白爲何段君逸會說,拿回本該就是他的一切。
祈浩天若是早就知道爲什麼會讓祈瀚天和祈應天白白送死,就算是不親厚,以祈浩天的性子兄弟之前總是會顧念的?還有祈允失蹤,也與他有關嗎?這裡面還有太多的想不。
“我爲什麼都要回答你?”祈浩天皺了皺眉起身,忽然涎皮賴臉地把臉湊近她,用手指了指臉頰,“親一下,回答一個。”
柴清被他忽然這麼一湊進,嚇得身子往後仰,手推開他的臉,“不必了,我不想知道了。”
現在這麼算來,應該是在逃難,虧他還有閒情開玩笑。本來馬車上的
氣氛嚴肅而認真,被他這麼一鬧,柴清的心頓時鬆下來。
馬車持續飛奔,不知過了多久,天矇矇亮起。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柴清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種方式離開帝都,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計劃。
不過段君逸真的得到了江山,便不會再追來了嗎?
祈浩天勾着嘴脣上笑,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意思不言而喻。
“你不怕他得了江山卻不放過你嗎?”柴清不理會他,正色問。
祈浩天平緩了嘴角的笑意,輕嘆一聲:“我怕他不放過的是你。”
柴清一怔,萬萬沒料祈浩天會這般說,苦笑道:“怎麼會?”依那人的心性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怎麼還會在意。
“倘若他要你回他身邊呢?”祈浩天低沉着聲音問。
柴清搖了搖頭,有些木然:“不會的,縱使他要我回去,也再也回不去了。”
“真的?”祈浩天直起身子,目光灼灼,鳳眸含笑地盯着她。
柴清對上他的眸,點了點頭。
祈浩天擁過柴清的身子,輕柔而鄭重地說:“有你這句話,縱然是粉身碎骨,我也不會讓他把你帶走。”
柴清猶豫地伸手,輕輕地把手隔着他的背脊。
衣衫裡透着的熱度,溫暖了四肢百骸。
帝都,五皇子府,羣臣已經在院子裡,擁立新君,這不過是一日的時間,這帝位三度易主,是潮陽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
如今朝堂的臣子,有的原先是二皇子派系,有的是三皇子派系,而祈瀚天是祈應天所殺,祈應天又爲祈浩天所害,兩個派系之間爭鬥許久,現在都沒有了可以效力的人。
而蘭妃孃家的勢力,把所有的怨恨都轉嫁到祈浩天身上。此刻的朝臣,可以說是從未有過的團結。
段君逸背手站在閣樓之上,眉峰蹙起,雖然有些脫離了他的計劃,但是一切最終的結局都還會是一樣,可爲什麼眺望着皇城,覺得那裡空落落地。
是因爲花容不在嗎?祈浩天到底有什麼目的?爲什麼會帶着花容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