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入夜,鹹帝只帶了安德烈一人前往蘭靈宮。
蘭妃跪地迎接,在宮中禁足幾日,她心裡越發不安,一想到有個女人住在崇華殿,妒火和不安在她心中燒成一團。
“蘭妃起來吧。”鹹帝聲音裡的冷淡是從未有過的,蘭妃雙手側放在腰際,端莊地站着,眉眼順從。
“安德烈,東西拿來。”
只見安德烈遞過給鹹帝一個布偶,是那日在崇華殿嫁禍給宛妃的那個,蘭妃心微微收緊。
“這個東西你可見過?”鹹帝坐上主位,把布偶放在桌上,聲線平靜。
“臣妾見過,就是在那日崇華殿裡,侍衛從宛妃那裡搜出來的東西。”蘭妃不驚不慌,從容應答。
“之前你就沒有見過?”鹹帝眯起眼睛,隱約是要發怒了。
“臣妾沒見過。”蘭妃眉眼都不擡一下。
鹹帝大掌一拍桌子,起身道:“徐婕妤都承認,你還有什麼好說!”
蘭妃暗蹙了下眉,心內早掀翻了波濤駭浪,面上仍是平靜:“臣妾不知皇上的意思,徐婕妤有什麼好承認?”
鹹帝冷哼一聲,“徐婕妤有什麼好承認的?徐婕妤自然是承認你讓她把這個布偶放到宛妃宮中!”
蘭妃擡眼,眼裡蓄着淚水,哽咽着聲音道:“皇上就因爲聽信一個婕妤的話,就這樣來質問臣妾嗎?又怎不知會是別人陷害臣妾的呢?”
“陷害?說陷害,應該是你要陷害宛妃吧,那素兒是你買通去換李嬤嬤的藥的,素兒家中父親重病,你誘她爲你做這事,便答應出錢給她老父看病,那日不止宛妃看到你和素兒在一起,有個宮娥也看到,你還有什麼好說!”
“臣妾只是看到素兒在崇華殿徘徊,教訓了幾句,並沒有讓她下毒,是她們一起想陷害臣妾。”蘭妃跪下來,不似剛剛的冷靜。
鹹帝臉色一變,“真沒想到,真是你做的!”
“皇上,不是臣妾,臣妾冤枉......”
蘭妃暗叫不好,鹹帝剛剛原來是試探她,她竟然沒有守住。
“好了,蘭妃,這事是誰做得你心裡清楚,朕不說別的了,看在應天在邊關打戰的份上,這件事朕不會昭告下去,你以後就好好在蘭靈宮好好呆着,不要再想這些招數了,朕可以保證你在這裡可以安享晚年。”
“皇上!”
“安德烈,擺架!”鹹帝不再看蘭妃一眼,徑直出了殿門。
“皇上,皇上!”蘭妃撲跪在地上痛哭,看鹹帝的意思是要把她囚禁在蘭靈宮,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自己二十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可以爲了這麼點事便要把她囚禁!
翌日,天空是灰濛的顏色,雪早已化開。
皇后,如妃,宛妃早上同時接到一道聖旨,曰事情已經查清楚,解除禁足。隻言片語都沒有提到元兇是誰,也未提到如何處置,是派了人到外面打聽,知道唯有蘭妃沒有收到聖旨,那心裡就大致明白了。
皇上是要把她禁在蘭靈宮,如果不是祈應天還在邊關打戰,但見皇上的反應,怕是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孝寧皇后壓根不把蘭妃的事放在心中,這麼多年,她一直知道別的女人是不會影響鹹帝,但是木漓青不一樣,棲鳳宮空了這麼多年,是爲了誰,她一個名正言順的皇后,卻住不進皇后該住的地方!
安寧宮也許比棲鳳宮奢華得多,可那畢竟不一樣,歷代的皇后,都是住在棲鳳宮,而她因爲木漓青,因爲那是木漓青住過的地方,鹹帝一直空置着那個地方,一直爲木漓青留着那個位置。
皇后冷着臉,讓宮女幫她梳妝,她要去覲見,絕對不能讓那個女人住進去!
錦心匆匆進來,伏在皇后耳邊道:“皇后娘娘,今日一早,聽說那個女人搬進了棲鳳宮。”
皇后一掌拍在梳妝檯上,後面插珠花的宮女手一抖,一個不慎刺到了皇后的額頭,慌忙跪下來,自掌嘴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起來吧。”
皇后撫了撫頭上的青絲,忽然看到一根白髮,楞住了。
是啊,她已經老了,爭得一時又怎樣?
“皇后娘娘,二皇子求見。”小太監進來通報。
“傳。”
祈瀚天今日着的藏藍色外裳,從領子到側襟是黑棕色的皮毛,貴氣非常,進了殿朝皇后一拜,“兒臣參見母后。”
“皇兒請起,這裡只有我們母子兩,又何必這麼多禮。”皇后扶他起身,整了整他的衣襟。這纔是她的依靠,她後半生的依靠。
“禮節不可廢,”祈瀚天輕輕笑着,卻讓人感覺笑意不達眼底,“聽小鄧子說,母后這幾日有些咳嗽。”
這幾天都被禁足,嚴禁宮人出去或進來,連皇后感了傷寒都沒不能叫太醫。
“已經好多了。”雖然這個兒子總是讓她難以猜測,這個宮中也唯有他纔是她的親人,也唯有他纔會真的關心她,這也算是一種欣慰。
祈瀚天攙着皇后坐下,斟了杯茶,雙手奉上,道:“母后要多注意身子。”
“這幾日朝中有沒有反應?”皇后淺酌了一口,放下來問道。
“朝中都在猜測父皇的新寵。”祈瀚天頓了會兒,“母后這次禁足可是與那新寵有關?”
“哼!”皇后冷哼一聲,嘴角扯起一個嘲諷的微笑,“哪是什麼新寵啊,根本是舊愛!木漓青那個賤人,都在冷宮這麼多年了,現在冒出來作怪!”
木漓青在惠帝的時候被尊爲太后,那時祈瀚天還是穆王府的小世子,兩三歲大時進宮朝拜過一次,但是那時還小,沒有什麼記憶,所以他對她是毫無印象的。
“木漓青?”
“是景帝納的妃子,後來被惠帝尊爲太后,養在棲鳳宮。”皇后拽緊手掌,冷笑一聲:“這個女人,歷經三代,還能住在棲鳳宮,真是榮寵不衰啊!”
孝寧皇后這麼一提起,祈瀚天想起小時候來棲鳳宮見到一個很美麗溫柔的女子,驟地,不可思議睜大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