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可燃神情淡淡的,心裡沒有惱怒也沒有覺得受到羞辱。
畢竟這是凰北玥的父親,她跟凰北玥分分合合這麼久,他一定是很反感她的。
凰北玥目光緊緊鎖住她遠走的背影,恨不得跟她一起走。可是他不能。
……
原來他有着自己的堅持,有着自己的追求,口口聲聲說要幫助她,保護她,可是也有自己的苦衷。就比如現在,父親侮辱她,看不上她,他卻不能爲她辯解什麼。
窗外漆黑,,沒有一顆星子。鬱可燃收拾衣物的時候,凰北玥推開門走進來。
鬱可燃頭也不回:“明天我要走了,今天用不着徹夜長談。”
她口氣有些冷硬,大概是還是在爲剛纔餐桌上父親對她的冷漠生悶氣吧。
“小燃,我們來談一談。”凰北玥拉住她的胳膊,在她反抗的同時一把將她按到了他懷裡,姿勢強勢而霸道。
“北玥哥,說一句真心話,我們不可能的。”鬱可燃神情憂傷:“我們最好不要牽扯太多,女兒的事情麻煩你,上官非池棺木也麻煩你。我會拿楊家在北歐的石油資源跟你交換。”
“你以爲我幫你是想要你黑手黨那點可憐的勢力和資源?你難道還沒清醒麼?上官非池死了!你孤單一人,以後怎麼辦?如果以後老了,誰在牀邊照顧你?難道你對我,從來沒有想讓我跟你度過一生的願望?”
他使勁兒地擁抱着她:“小燃,這麼多年裡你獨自一人,心裡很苦,也受了很多苦,受到世人不公正的對待。所以我要對你好一輩子,把你一輩子都交給我吧。好不好?”
“我不能。”鬱可燃扯開他的手臂。
“爲什麼?上官非池已經死了,他死了!十年了,難道還不能讓你死心?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就一把火燒了上官非池的水晶棺。我不要你活在回憶和內疚裡!”
“凰北玥!你還不懂麼?即便我們有感情,可是你已經娶妻,你妻子柔弱賢惠,深得你家庭的喜愛。我,已經是你的過去式了。你也不要活在回憶裡了,你應該回頭看看杜若函。她是你的妻!”
“別跟我提這些!我二十五歲開始婚姻就不由自主。家裡強迫我跟不喜歡的女人結婚。你以爲我娶杜若函是喜歡她?你以爲我當年和你姐……鬱千惠是真心?你以爲她們都真心愛我?他們不過看我像是一打金子,看我就像是她們的保護傘,是他們家族的靠山,纔對我曲意逢迎。這些年我跟你一樣,一直都在孤獨。因爲身邊沒有一個女人是真的愛我……”
“我不是好人……”他眼睛裡晶瑩閃爍,似乎有淚痕:“我害死了很多女人,辜負了很多人。所以我不想再辜負你,更不想辜負我自己。我愛你。小燃,其實你也愛我的對不對?不然不會在我送你那麼多絲巾後,你哭的那麼慘。你也想跟我在一起,只是你不自知罷了。我不讓你就這麼走了,我不會讓你做後悔的事。”
他再次擁抱住她,這一次,鬱可燃沒有推開他。
他的臉頰俊逸,身上散發着好聞的氣息,他擁抱着她,好像擁抱世界上最心愛的珍寶。她能感受到這份深情。可是也明白他爲了得到她,做過多麼無恥的事情。
過去了十年,她真是健忘了,她竟然把對他的仇恨忘了個一乾二淨。
她真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她對不起上官非池。
“你怎麼知道上官非池死了?如果那棺木裡的不是他呢?如果那個活着的上官非池纔是真的呢?我沒有得到他答覆前,搞不清楚他真假前,我沒辦法跟你在一起。”
鬱可燃仰視着他,捧着他的臉:“北玥哥,這些年,我渴望被人愛,幸好你滿足了我這個願望,謝謝你一直愛我。可是我也好想去真心的愛一個人。可是我害怕交錯了心。所以我不敢說愛……讓我們等一等,只要我知道上官非池的真假,我就給你一個答覆,好不好?”
他眸子牽起一抹苦笑:“恩,好。我給你時間。”
忽然,他眸子染上了一絲猩紅,他撫住胸腔,重重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嗽聲在夜色裡顯得清冷而空茫。
“北玥哥,你的隱疾……”鬱可燃大驚:“你隱疾還沒好?”她竟然忘了,他一直都說他因爲隱疾活不過三十五歲,時間慢慢過去,他的病情還沒有好轉麼?
“死不了。”凰北玥臉上劃過一抹悽然:“這些年爲了活着,我用了很多辦法……死是死不掉的。”他溫柔地看她:“我從來沒有真正地得到過你,怎能輕易去死?”
他這麼多年,一直在和隱疾對抗,他到底吃了多少苦?他身體也變異了麼?變異到了什麼程度?發病的時候多麼?會不會也像她這樣,偶爾眼紅墮入夢靨,殺人?
鬱可燃不敢想,怕越想越覺得可怕。
當年他那麼想要小夜,就是擔心自己死掉,父親身邊無後。那時候他就一直活在死亡的恐懼裡吧。
一陣冷風從窗戶灌入,鬱可燃穿的單薄,有些冷。凰北玥爲她掖了掖領子:“小燃,即便你可能不會跟我在一起。那會不會一輩子對我忠誠?”
“忠誠?”
“你會一直相信我麼?”他們一直來都是互相猜疑和不信任。五年前她不信他,那的確是他做了錯事。如今他已經坦白了一切,他從此對她再也無愧於心。如果她以後再不相信他,他真的是……沒有活路了。
兩人之間的信任,比愛情更難得到。
“會。”鬱可燃說:“拋卻一切仇恨,我願意相信你。”
“真的麼?小燃,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高興。”他把她拉坐在沙發上:“那麼,你會一直在我身邊一輩子的吧?”
“會。即便我們不能走到一起,我也會在你身邊一輩子,不管是友情的關係還是親人的身份,我都把你當做我生命裡重要的人。”
雖然這話在這種情勢下,似乎有點巴結他,不過爲了女兒她樂意這樣說。當然,這也不是欺騙。她是真把他當做一生最重要的人的。
“不過,”鬱可燃笑笑:“我真的沒辦法跟你並駕齊驅啊。你這樣強大。我這樣渺小。如果我總是出現在你生活裡,你又有妻子,人家會怎麼說我?想當初我跟唐北臣協議離婚後,大家都在罵我不知廉恥,玩弄男人了。不過睡遍天下美男也不錯……”鬱可燃乾笑。
真佩服自己還能這麼幽默。然而凰北玥的神色卻嚴肅:“只要你變得強大,我也舉世無雙,我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世人怎麼敢說我們?”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包括你拋棄杜若函,跟我結婚?北玥哥,快快打消這個念頭。我們不是說好了麼,在上官非池沒回來說清一切之前,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
“好,這個問題放下。”
爲了緩解霎時的尷尬,鬱可燃問:“那我該如何變得強大?”
凰北玥鄭重真摯地看着她:“我把我所有都賦予你。”
鬱可燃倏然繃直了身體。
他的所有都賦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