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蠱惑我,我可不會信你。”鬱可燃冷冷瞥了他一眼,想轉身走出大殿。
“玉兒……不,不,鬱可燃……”他忽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鬱可燃倏然扭過頭。
葉海特王用下巴指了指她腰間的匕首:“收好這個匕首,若他對你不利,最關鍵的時刻,你可以用這把刀殺了他……”
鬱可燃將刀往衣服裡塞了塞,“不要再在我面前胡扯。”
她沿着通道走出地下室,從櫃子走出,房間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正負手站在房間中央,男人穿着白色的襯衫,卡其褲,駝絨的拖鞋,一副居家的打扮,漆黑的短髮,爽朗的五官,淡入櫻花的脣,與地下室詭異恐怖的氣氛完全相反,他的出現就像是一副完美的畫卷,讓整個空間都蓬蓽生輝。
此刻他側身而立,側臉冷凝,過於蒼白的臉上鑲嵌着一雙漆黑的眸子,凝凝看着鬱可燃,眸光沒有任何波動,深沉的就像是一汪寒潭。
“北玥哥……”鬱可燃再見到凰北玥,心底的激動非同小可。
凰北玥眸光犀利深沉地在她身上掃了掃,然後他並不靠近她一步,只是淡淡問:“你見到他了吧。”
“是。”
“他對你說了什麼?”他依舊是陰陽怪氣的樣子,眸子裡也充滿了警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海特王方纔分明在離間他們兩個,鬱可燃搖搖頭:“我根本沒聽他說什麼。”
她離凰北玥遠遠地站着,並不靠近他一步。雖然絕不相信他會像葉海特王所說的那樣,跟她命格相悖,甚至會吃了她,可是她還是有些擔心,因爲此刻的凰北玥有點跟往日不一樣,而且前幾日,他竟然派人殺她呢。
想到那次刺殺事件,鬱可燃恨不得立刻問清楚,她剛要開口,卻聽到幾聲重重的咳嗽聲,凰北玥拱起腰背,重重咳嗽:“咳咳……咳咳……”
“北玥哥,你的病……”她終於還是不忍心他一個人承受傷痛,走過去,雙手扶住他的胳膊,“坐沙發上歇一歇吧。”
她手臂觸碰他胳膊的剎那,他的身體像是有一根緊緊繃起的弦忽然鬆了,他舒展開筋骨,隨她走向沙發,然後鬱可燃在他身邊坐下:“好些了麼?”她手輕輕地撫着他的脊背,幫他順氣。
這一刻,他的眼睛裡警戒之氣去除,恢復了雲淡風清:“小燃,我是不是在做夢?我以爲,不讓你來獨島,你真的那樣聽話,不會來看我最後一面……”他的聲音如此溫柔,透着一抹讓人心痛的憂傷,眼中的關懷怎能讓她相信他曾經派人殺她呢?
“最後一面?”她震驚地看着他,眼睛裡驀地涌起一抹心痛:“你的病,竟然到了那樣的地步?”
“那日被埋在山洞裡,過了十日才被救出來,傷了筋骨,本以爲能活過三十五歲,可是現在看來,恐怕沒那麼容易了。”他微笑了一下,伸出修長的手指撫摸着她的臉頰,捋了捋她的頭髮:“那十天,真是很痛苦的經歷,一輩子不想有第二次。”
“說說吧,我想聽聽。”
“不能說。”他卻不願意再提及往事,他咳嗽好些了,便站起來,走向牀頭櫃,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錦盒,打開錦盒,裡面裝着一瓶藥丸。
他倒出了一顆,遞給鬱可燃:“喏,還記得我說過讓你留在獨島三年,就放你離開麼?因爲,我要爲你研製的抑制hp009的藥物。”
鬱可燃看到藥丸的一剎那,忽然想起唐北臣也給過她同樣的藥。
“這邊有水,你就着水,吃一粒吧。”他給她倒了杯水,遞給她。
鬱可燃接過藥丸,默默地看着那白色的顆粒在手心裡沒有絲毫重量的模樣,心中卻涌起各種各樣的情緒。
她吃,還是不吃?
她很想問他是不是派過殺手,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啓齒,看到他溫柔的眼神後,她便不想問了,因爲他一定不會害她的。
可是,忽然,腦中有個遙遠的聲音傳來:“不要吃……那是毒藥……他騙你的……”
竟然是葉海特王的聲音,她猛然擡起臉,看向書櫃的方向,卻看到了那幅畫,黑貓慘碧的眼珠直勾勾瞪着她,有些駭人的恐怖。
手指一鬆,水杯砰然落在地上,液體四濺,玻璃碎成了碎片。鬱可燃驚叫:“北玥哥,對不起,看來我不能即刻吃藥了。”
她把藥丸放進藥瓶裡,把藥瓶握在手上:“我拿回去再吃。”另一隻手則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怎麼會那麼害怕,雙眼充滿了警戒。
他目光在那塊溼漉漉的地攤上掠過,又看了看她緊握藥瓶的顫抖着的手,眸子閃過一抹類似絕望的情愫,脣角卻扯開一抹美如櫻花的弧度:“小燃,隨便你吧。”
他重新走到沙發上坐下,默默地看了她幾秒,道:“作爲總理夫人,不該在我這裡耽擱太久,你還是走吧。”
鬱可燃心底也是絞痛異常,她剛纔故意把水杯掉在地上,無非是不信任他。
她竟然不信任他?!
她懊悔自己的動作,可是事情已經做下,真是悔不當初。
他一定也發現了她的動機了。
葉海特王既然對她說了那樣的話,必然也對他那樣說過。他知道她已經對他產生了戒備,就像他剛纔對她一樣。
凰北玥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眼底刷下一片暗影,他咳嗽了一聲,道:“如果還不走,你就永遠走不掉了。”
聽到此話,鬱可燃只覺得胸口窒悶,他是什麼意思?
她來不及品味他話中的意思,只是想到地下室見到的兩具乾屍,他到底對那兩個人做了什麼,死狀那麼悲慘?心底更加恐懼,她飛快地轉身打開門。
身後,凰北玥幽幽地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眼中忽然流出兩道血紅的淚水。他臉頰扭曲猙獰起來,發出一聲聲重重的咳嗽。
咳嗽聲清冷而空茫,透着濃濃的茫然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