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燃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空氣裡總是有莫名的壓力撲面而來,壓抑地厲害。不過她還是慢慢閉上眼睛。
外帳盈盈嗡嗡的,軍官們在商討戒嚴的形勢。
可燃反反覆覆地做着噩夢,睡夢裡,總有一雙漆黑森然的眼睛遠遠地看着她。這樣的夢已經持續好幾天了。自從凰家軍隊攻破中京,她被鬱輕爵的親隨部隊挾持着逃亡,最後被凰家軍隊堵在葉海特遺址,一直存在着。
傳說,這座上古神墓是葉海特王的墓穴,關於這個90萬年前的民族,歷史記錄幾乎是一片空白。
所以,古墓的發掘,震驚了考古界。
可是,打開墓室那天,散發出來的細菌污染了村落。爲了遏制瘟疫,內閣命令封鎖村莊。
只有鬱可燃知道,葉海特遺址周圍村落感染的不是一般的瘟疫,而是從hp基地外泄出的hp病毒。
沉沉霧靄的掩蓋下,夢中人的身形高大俊美。
他在走近,慢慢地走近,可燃壓抑地撫摸着胸口,胸腔裡一顆心怦怦地跳動,
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心臟處蔓延到四肢百骸。這痛苦是因爲什麼?
心口這樣恐懼,又是因爲什麼?
終於看清楚了,夢境裡的男人竟然穿着玫瑰鎧甲,黃金的頭盔裡射出兩道鋒利的目光,整個人高大威武,如同一尊從魔域裡走出的魔神。
他的目光深沉邪魅如同星光下的大海,氣息熾熱如火,穿越千萬年的雨雪風霜,似乎要燒灼她,他伸出手,她的魂魄似乎要破體而出,隨他而去。
“不!不要帶我走!凰北玥,救我!”她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眼卻看到一雙透着森然兇光的眼睛。
那是一雙屬於男人的眼睛,飽含着深深的怨恨和無盡的悲痛。
如此悲慼,如此沉痛……
他面目全非,左邊臉猙獰可怖,甚至連臉骨都清晰可見。他的手正放在她肩膀上,見到她忽然醒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他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被蛇咬的面目全非的男人。
忽然,“小燃……怎麼不多睡會兒?”蘇韻西推門進來,看到那男人,大吼:“該死的,你在做什麼?鬱五小姐是你碰的了的麼?”
鬱可燃這才發現男人的手還放在她肩膀上沒有收走。
聽到蘇韻西的大喝,男人默不作聲收回手:“她做了噩夢,我爲她掖被角。”
“蘇韻西,別大呼小叫,把他嚇壞了。”鬱可燃掀開被褥下牀,“你叫什麼?”
“無名無姓。”
“那,我就叫你無顏吧。”
鬱可燃走出門。
遙遠的天空盤旋着三架直升飛機,如同三隻展翅雄鷹飛揚在高空之上。遠處警報聲和爆炸聲此起彼伏,這是一場小型戰鬥,不過還是動用了坦克和炮彈。
過了半個時辰,警報之聲漸熄,山上喊殺之聲大起,原來一股特種部隊小分隊從營地側翼襲了過來,很快,鬱家那羣兵已經無力招架。
鬱可燃和蘇韻西慌忙躲回帳篷,鬱可燃沒忘記把毀容男一起拉進帳篷。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喊殺聲消失,槍林彈雨的聲音更是平息。有人朗聲喊道:“帳篷裡面有人麼?”
鬱可燃不回答。那人又喊:“奉首長凰北玥的命令,我們來接蘇韻西醫生!”他們並不知道鬱可燃也在這兒。
蘇韻西揪了揪鬱可燃衣角:“我們出去麼?凰北玥抓我無非也是爲了hp計劃。”
鬱可燃想了想,道:“可是落在別人手裡還不如在他那兒,至少他那裡有我女兒,看在我女兒面子上,他會想起我,想起我,就不會傷害你。”
蘇韻西被鬱可燃繞暈了,便道:“沒辦法了,我們跟他們走。”
……
“他們是誰?”士兵將他們三人攔下,指着蘇韻西身後的一男一女問道。那男的和女的都帶着狗頭面具,穿的破破爛爛,暴露出的肌膚滿是傷痕。
“他們都是鬱家的蛇奴,我用他們做研究,必須跟着我。”蘇韻西一片傲然。
“摘下面具。”士兵不依不撓。
無顏摘下面具,然後士兵看到他的臉立刻彎腰嘔吐。
“還要看看我的麼?”鬱可燃說道,作勢摘下面具。
那士兵慌忙擺手:“快走,快走!”
他們便上了直升飛機,向獨島飛去。
……
蘇韻西被帶到審查機構,鬱可燃坐在軍機處大院裡,仰着頭看天空。
櫻花繽紛地落,一瞬間記憶回到了五年前,甚至是八年前。
很多年過去了,時光教會了她什麼叫做物是人非。
仔細想想過去的二十餘年人生,真正快樂的日子竟然所剩無幾。
無非就是遇到了凰北玥,她的快樂就消失殆盡了。
然後遇到上官非池,她的人生重新精彩紛呈。可是他就像一顆璀璨的流星,在她心底劃過一抹深刻的弧,便隕落到了記憶深處去。
忽然,一個身着軍服的男人走過來,身材修長筆直,臉頰清俊淡然。櫻花紛紛地落,他笑容弧度剛剛好,美如櫻花。眼睛深邃如同星光下起伏的大海。
鬱可燃面具後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凰北玥?他是凰北玥。
他走到她的面前,目光瞟了她一眼,眼底露出一絲疑惑,就在她哆嗦着嘴脣,想要喊他的名字,他的目光卻越到了她的身後。
“餘姜,你身體不好,還到處亂走?胡鬧。”他臉上帶着寵溺的笑,發出溫柔清潤的嗓音。並且,他立刻擡步向後面走去。
餘姜?鬱可燃的心如被冰冷的錐子狠狠地刺了一個洞,猛地轉過身去,卻見他的身邊站着一個嬌俏的身影,他含笑地輕觸她的臉頰,然後將她白貂皮雪帽戴了上去,輕斥着:“起風了,彆着涼了。”
“北玥,你看那邊有個戴面具的人哦。”餘姜怯怯地躲在凰北玥懷裡:“看到了麼?她眼睛正從面具的孔裡面看我們呢……好像一條狗哦!”
凰北玥道:“別怕。誰嚇着你,我就殺了誰。來人。”他眸光冷厲:“怎麼讓這種叫花子進機要處。給我趕出去。”
鬱可燃被軍警像趕一條狗一樣趕了出來,臨離開大門,清楚地聽到餘姜嬌笑着道:“囡囡想你了,讓媽媽喊爸爸回家吃晚飯……”
囡囡?
這是她女兒,還是自己的女兒?
如果是自己女兒,怎麼會叫餘姜媽媽?
鬱可燃眼睛刷低紅了,回頭瞪視着院中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