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江池聽說她帶着人在聊華城,他嚇的魂飛魄散,好不容易趕到她身邊,她對他的態度卻是默然,像是在對着一個陌生人。他知道,雖然她還愛他,她可以傾盡一切幫助他,可是他們兩個的關係,卻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以前。
不是有一句話說嗎?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不管是哪種情況,他們兩個人好像是受了詛咒一樣,永遠不能在一起。
總是要在最開心的時候出現最難過的事,總是要兩個人感情如蜜的時候出現不合適的人。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喬梨再涉險,如果他註定不能保護他,不能跟她在一起,那就讓她幸福……而他,就爲了這江山付出……
所以他將他收集來的消息,全部用來刺激她,他不知道那一次能不能讓她懷上自己的孩子,但他知道,如果她相信,那就足夠傷心。那些話就像真的一樣,以當時她的表情來看,她是相信了,所以傷心,所以不可置信,她不相信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一切竟然都像是赤果果的嘲諷,一切竟然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愛情都是一場笑話……
看着她傷心欲絕的背影,他茫然了……不是說好再也不傷害她,再也不讓她傷心的嗎?可最後爲何最傷害她的人竟然是自己?最讓她傷心的人又是自己?明明,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愛到可以付出生命,可是爲何最後最愛的人卻成了傷害最深的人?
現實的境況不給他任何傷心難過的時間,喬梨前腳剛走,他便讓大軍整軍,一刻鐘的功夫,所有人便準備完畢。就在這個時候離末忽然回來要馬,他當時二話不說,給他找了兩匹最好的馬,如果喬梨熟悉他的生活一點,就應該知道,分給喬梨的,是他的坐騎,那馬兒伴隨他多年,從未分開過,配合默契,更是難得的好馬,爲了喬梨,他什麼都能付出。
可終究是江山在前,爲了父親辛苦打下來的江山,他選擇了前者……愛情跟孝道,他將孝道放在了前面。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白國被他們兄弟兩個人毀掉。這一次,一定要給兩國一個狠狠的教訓,至少要傷了根本纔可以……世事難測,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去會如何,更不知道,白幽帝會如何待他,因爲沒有把握所以才如此行事……
喬梨只聽清了前面的話,後面的話就全部像是風一樣,只是輕輕的掠過她的耳畔,沒做任何停留。
她聽清了後來,白翎染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爲了保全她。
可是白翎染不知道,她根本不想要這樣的保全,她只想要他在身邊。
他爲這天下,她明白,爲何就不能好好跟她說,或許她還能幫上什麼忙也說不定,可是,爲何要如此自私的,替她安排自己未來的生活?他算她什麼人?!
喬梨很想大吼出聲,只是眼中的淚水卻止不住的落下,模糊
了眼前的視線。彼時她的心中只想大喊一句話,她要去前線找他,狠狠扇他兩巴掌,大聲質問他,爲何總是替她做主……
離末一直在打量喬梨的神色,其實不用說他也知道結果。其實他的心中也很複雜,若是按照私心來說,他真的不想讓喬梨再參與到他們兩兄弟的鬥爭之中去,可是他這樣將喬梨帶走了,日後若是喬梨明白過來,只怕會恨死他。
他不想做那樣的卑鄙小人,他也不是。明明知道他們兩個誰也離不開誰,可偏偏要試一試……
喬梨慢慢擡起頭,離末的嘴角就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點了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我帶你去。”他看見喬梨的臉上慢慢露出一絲喜色,可是他話風一轉馬上說道:“但有一個要求。”
喬梨立刻警惕的看着他,離末就露出一絲苦笑,無奈道:“我就那麼不值得你相信嗎?”
喬梨就訕訕的笑了笑。離末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懷有身孕,還是等過三個月等胎兒穩定了再說。”離末一臉堅持。
喬梨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這個小生命,現在或許纔有花生一般的大小,三個月……時間好長啊!對於每天都有戰爭的邊境來說,這三個月就是煎熬……不知道這一場戰爭,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哥哥在大羅國那裡過的好不好。
忽然想起林錦亭,她擡眸問道:“那錦亭嫂嫂跟徐先生……”
離末道:“徐先生的確是林姑娘的哥哥,只是他們的關係,白翎染王也是等到徐先生來之後才聽他說的。”
喬梨道:“既是如此,那千萬被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若不然……”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離末神色複雜的看着她,凝聲問:“你不相信天道嗎?”
喬梨聞言沒有說話,慢慢的垂下了眼瞼。許久,就在離末認爲喬梨不會回答的時候,喬梨忽然擡眸,聲音有些悵然的說道:“不是不信他,只是這個世界上,人心最是難測。或許白翎染跟白幽兩人之前的感情就不好,可畢竟是親兄弟,可後來爲了皇位,不還是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最是誘人,這世界上恐怕任何一個人都拒絕不了權利的誘惑,你說是不是?”
離末沉默下來,喬梨跟白翎染兩個人,有時候說話的口氣竟是出奇的相同。他心中有些苦澀,但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是不對?喬梨微微一笑,淡然說道:“若是我,就不會喜歡,因爲高處不勝寒啊!那個位子,不是誰都能坐穩的。”
離末抿了抿脣,道:“那你好生休息,明日再讓大夫來給你開幾帖安胎藥。”喬梨嗯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眼神有些發怔的看向窗外。
離末在心中長長一嘆,轉身朝外走去,這個時候,是該讓她好好靜一靜。就在離末要踏出門外的時候,喬梨開口說道:“你說,我這樣做對是不對?”
她問的糊塗,離末也聽的糊塗,他頓了一頓說道:“不是對與不對,而是對得起本心就好。”
喬梨微微一怔,隨即揚眉一笑,輕輕吐了口濁氣,笑道:“是啊!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几十年,得過且過,對得起本心就好。離末,謝謝你。”
離末垂頭低低一笑,轉身大步離去了。侍候喬梨的婢女看見離末腳步輕快的走出來,輕輕鬆了口氣。之前看離末腳步沉重殺氣騰騰的樣子,她真擔心屋裡懷孕的姑娘出什麼事。
一夜無話。
第二天離末來找喬梨的時候,喬梨正在跟一個丫鬟學做裁剪。這種複雜的東西對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喬梨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登天她或許還能找找方法,就算不能真登上去,做個梯子登上十米八米還是沒問題,可是做衣服,這東西太過艱難。
喬梨拿着一塊絲綢研究了好久,剪好幾下,將那塊上好的絲綢剪的七零八落。丫鬟在一旁都跟着肉疼,她在心中腹誹,能不能不要這麼浪費啊,真看不是你家的。喬梨再又摧殘一堆上好又昂貴的布料之後,那丫鬟終於忍不住嘟嘴說道:“夫人,衣服不是您這樣做的。”
喬梨聞言連忙看過去,這才發現她搗亂了一會兒,那小丫鬟已經裁剪好幾套小衣服,那麼小。再縫製一番,就成了一件小衣服,這是給她未來孩子的。她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也顧不得跟那小丫鬟生氣,笑道:“真好看。”
好看……那小丫鬟聞言瞪大眼睛,詫異的砸了咂嘴,不愧是要給自己孩子穿的,只是一堆破布料就好看了,那她縫製成衣服之後,豈不是更好看?小丫頭臉上就帶了幾分得意,你個大家夫人,還不如我一個小丫鬟。
彼時這小丫鬟還不知曉喬梨的身份,只當她是那種富貴人家的小姐,因爲有個好樣貌而被有錢人家看上成了有錢人家的夫人,如今又被她們家少爺給弄到手,雖然帶了個孩子,可是少爺還是很喜歡她,並且對她……有點誠惶誠恐。這感覺很怪,難道少爺要讓她做夫人,還要當個現成的爹不成?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喬梨已經拿着剪子照着她剪的樣子有裁剪了幾塊布料,雖然有些笨拙,拿着剪子的手勢也不對,甚至最開始的兩套同樣剪的面目全非,可是後來的幾套,她都剪的不錯。那丫鬟不得不感嘆,到底是大家出來的,就是聰明。
就在這時候離末走了進來,見喬梨正在聚精會神的剪小衣服,提步上前問道:“王妃,今日可是要讓大夫診脈?”
“王妃……”那小丫鬟正凝神聽過來,一聽這稱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一般猛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盈盈含笑的喬梨,她手上正笨拙的拿着剪子,因爲剪成功了幾件之後她已經摸出些門道,看上去像是那麼回事了!可是那麼尊貴的王妃,竟然如此溫和,一笑如春風一般拂過人心,讓她感到絲絲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