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時分,慄氏終於生下了一個兒子,卻因孩子早產,又是生了許久不得而出,孩子生下來便沒了氣息。
當胭脂哆嗦着把這個消息告訴給魏羽琪時,魏羽琪臉色白得嚇人,他一句話也沒說,對着胭脂擺擺手,胭脂進了房中。
魏羽琪擡起頭上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對着殘缺一半的月亮抹了把眼淚,就要進了內室。
裡面的婆子迎了出來,忙攔道,“二爺,裡面是月房,您……您進去可是大忌啊……”
魏羽琪一把把婆子撫到一旁去,大步進了內室裡。
慄氏正躺在枕頭上哭着,她聽得胭脂說,她的孩子就這麼死了,好好的一個男胎就沒了,她心如剜了一般的疼。疼過後,慄氏沒想自己打胭脂抻了那一下,卻想起川連扔鞋砸自己那一下子了,慄氏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
慄氏正恨得不得了時,魏羽琪進了來。慄氏聽到丫頭們報時,心上狠狠的痛了一下子。二爺不怕忌諱還來看她,可見待她確是十分疼愛。又想到剛剛夭折了的孩子,慄氏的眼淚一雙雙一對對的落下來。
魏羽琪來到近前時,慄氏揚着聲調,抖着雙脣的喚了一聲,“二爺啊……”聲調中帶着平日裡戲園子裡青衣的唱腔,飽含了一肚子的委屈,揚揚散散的喚出來,先軟透了魏羽琪的心。
魏羽琪連忙上前扶住了慄氏,低聲勸着,“你還算是月子裡,怎麼可以哭?快收了淚罷,仔細身子還要不要了?”
魏羽琪又憐又嗔的一席話說得慄氏淚水更多,“二爺,我把咱們的孩子丟了……”說完慄氏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卻不忘了把話說得清楚,“若是當初我不想得那麼周全,叫二爺去榕園裡,也不會出了這檔子的事。若是我不反駁三弟妹幾句,三弟妹的丫頭也不會用鞋來砸我……結果,白白的搭上了咱們兒子的命,二爺,我哪裡還能活得下去……”
魏羽琪連聲安慰慄氏,臉色卻也跟着沉了下來。
慄氏一見火候差不多了,就哭着,“
妾身死也就死了,本就是二爺垂憐,又把我接了回來。可是那個孩子是二爺的第一個孩子啊,上天爲什麼不讓我換了咱們兒子去,我死了,還會有人來服侍二爺,可是兒子沒了,二爺豈不是抽心一般的疼啊!”
慄氏這話說得句句去戳魏羽琪的心窩,久讀聖賢書的魏羽琪亦害起怕來,他先遮住了慄氏的嘴,“你胡說什麼呢?什麼死的活的,也不怕忌諱!”
慄氏就着魏羽琪的手,把他的大手蓋在自己臉上,失聲痛哭起來。
魏羽琪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一旁的胭脂好勸歹勸把魏羽琪勸回了小書房,慄氏見魏羽琪的身影消失了,這才收了淚,她冷笑一聲,咬緊了牙。徐氏,我看你這次怎麼過得了這一關?
北虞那裡也得到慄氏生下的男胎夭折一事,可是她知道此事時,已是今日早起的事了。北虞眉頭一皺,慄氏出了這麼大的事,只怕要把由頭怨到自己身上罷。
正想着,門上的婆子來稟道,“奶奶,二爺來了。二爺說奶奶寡居,他不便進來,只請奶奶把川連交出去。”
竟然連早膳的時候都不等過了,可見魏羽琪真是動了怒了。
北虞站起身來,“我去見見二爺。”
魏羽琪沉着臉正在院門口等着,卻見北虞扶着丫頭的手出了來。魏羽琪一絲笑容亦沒有,沉聲道,“還望弟妹把川連給我交出來!”
北虞福了福身子,“二爺,川連雖有錯處,但是當時二嫂卻是自己走回去的,若是真是川連致二嫂早產的,二嫂當時怎麼沒發作?把什麼黑鍋都讓我們主僕來背,那二嫂就選錯人了。”
魏羽琪瞪起血紅的雙眼,“徐氏,你這是強詞奪理!你袒護你的奴才倒也看看是什麼時候?!現在我的兒子都因此而夭折了,我把害我兒子的兇手抓起來怎麼了?更何況是個奴才!”
北虞見魏羽琪話頭不善,索性也不顧及太多了,北虞道,“二爺,我們這院子裡早沒有什麼主子奴才了!從二嫂帶人要來趕我
走時,就已經沒什麼有臉沒臉的了。”
“你胡說,慄氏不是那樣的人!”
北虞冷冷着道,“我不知道二嫂在二爺面前是什麼樣,但是在我面前,她是要趕我走的。若不是幾個奴才來護,奴才們指不定做出什麼樣的事來,許是今日沒了孩子的人就是我!二爺若是想帶走川連,那是不能夠的!”
魏羽琪沒想到北虞的態度如此強硬,他怒從火氣,吼道,“徐氏,我們顧及你,你也不要得寸進尺,害我兒子的奴才你快快交來,不然,我就讓人綁了川連去!趁着大家沒撕破了臉皮,我勸你還是回房裡好好養你的胎去罷!”
北虞張開手臂,把幾個丫頭護在身後,“二爺若是真想帶我的人走,就先踩着我的身體過去!”
幾個丫頭都是一怔,隨後雙眼紅了起來。奶奶竟然如此護着幾個人,可見奶奶待她們如親生姐妹一般。
魏羽琪咬緊了牙,雙眼紅了起來,“徐氏,你不要bi我!”
北虞回視着魏羽琪,“二爺休想從我這裡帶走一個人去!”
魏羽琪握緊了拳頭,對着身後的幾個小廝就是一揮手,幾個小廝就要上前。
正在此時,傳來了太妃顫顫的聲音,“你們真當我死了不成?!”
魏羽琪轉頭一看,見太妃扶着何嬤嬤和一個丫頭的手疾步而來。魏羽琪連忙上前施禮,“祖母!”
太妃氣喘吁吁道,“你還當我是你祖母麼?大清早的你來榕園裡鬧的是什麼?!”
魏羽琪並不服氣,“祖母,我只想帶走川連,您也知曉,現在我的孩子已經……”魏羽琪眼裡升起一道水氣來,他又深吸一口氣,“可徐氏護奴才們護得厲害,我只要帶走川連。”
太妃怒道,“有誰想你的孩子出這樣的事,真是出了事,你不但不問明原由,先來榕園裡鬧了,你別忘了,你失了你的孩子,瑭哥兒媳婦卻已是失了夫君的人!你一個大伯竟然跑這裡鬧,你叫滿府上下怎麼議你——欺得孤兒寡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