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冒然來拜訪沈家,顧驀自然知道沈父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所以,在等了一會兒,大概的將沈家佈局都看了清晰之後,依舊不見沈父沈母支沈家傭人來給自己拿外套,顧驀也並不感覺到意外。
於是他從容的將自己的外套掛在了臂彎上,便自顧自的換鞋走了進來。
那模樣好像踏進自己家一樣舒心坦然。完全沒有去別人家裡拜訪的拘束與陌生感覺,而他這種“自來熟”的表現也不禁另沈父沈母目瞪口呆。
沈父自然是差點吹鬍子瞪眼,心裡不知道想象了多少遍將顧驀一腳踢出去的畫面,可是現實卻是——他只能忍着。
誰叫人家勢強?而且上次警局裡,顧驀出手相助的情分沈家也不能不還。
所謂滴水之恩,也得涌泉相報。雖然沈家跟顧家並沒有什麼交情,但是沈父這個人就是個古板的,心裡壓不住情,只想早早的還上,好與顧驀這種奸詐狡猾的“污穢之物”斷絕往來。
沈母的心裡雖然是與沈父同樣的想法,不想與顧驀沾上邊兒,但是對顧驀這個人的看法卻完全不同。如果說以前沈母對於顧驀的評價就是一個冷血商人,他有頭腦,有膽識,沉穩內斂也懂得籠絡人心,並且外表也毫無挑剔可言。但總歸是陌生的,原來的顧驀在沈母的心裡就好比遠在天邊的日月。然現在近看之下,沈母卻覺得……這個人就是一汪看不見底部的深潭。能屈能伸不說,行事作風也完全的不露表象。如果她家明遠能有眼前這年輕人一半的功力,可能今天的沈氏集團也就不至於會如此的腐敗不堪了。
哎!可惜了。
沈母的心中默默地嘆息。卻不知道是嘆沈父技不如人,還是嘆另外的什麼……
而顧驀見沈氏夫婦見到他以後似乎並不打算主動說話,於是先有禮的開了口:“伯父伯母好!一點見面禮,還希望你們不嫌棄。”說話間,顧驀也將早就準備好的禮品放到了沙發前的矮几上。
一臉的笑容不說,更是完全放下了身段兒的對着兩人微微彎身。似乎他並不是什麼S市赫赫有名的商界龍頭,只不過就是個來探望家長的晚輩。
完全就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在沈父看來,顧驀的表現簡直就不可思議。而當沈母掃了眼放在桌面上的禮品後,卻對於顧驀這人更加的顧忌了幾分。
居然連他們兩人的需要跟喜好都調查的一清二楚?
沈母猶記得以往來沈家拜訪的那些商界人士,又或者親朋好友,甚至包括陸禹琛在內,每次所送的禮物也不過是一些市面上能夠增值的東西,又或者是營養價值頗高的補品。可顧驀卻剛剛好送了他們所需要的……可想而知,這人的洞察能力跟背後勢力也是不容小覷。而且,最令沈母在意的卻是顧驀是個上心得!
沒錯!就是上心。
如果不是極爲認真的想要討好他們夫妻,想必任誰也不會如此費心的去考慮這些。只不過就是不知道他是因爲什麼而上心了……
這一想法一出,沈母不禁更加的忐忑不安。卻不好再端着臉色給顧驀看。於是嘆了口氣,轉身吩咐了阿祥:“去叫廚房準備幾個家常小菜,中午顧先生要在家裡用餐。”平淡的說完,沈母便轉過了身,笑着看向顧驀:“坐吧!”
沈父聽到沈母的安排,不禁眼神不滿的看向她。卻在沈母眼神的示意下,轉眼又看向了桌上的禮品,這才終於明白了沈母的心思。
如果換成是他們費心思慮的來拜訪別人,卻遭到冷臉,想必也不會開心。更何況顧家還是沈家惹不起的……於是想明白了,也介於顧驀的用心,沈父終於也不在冷臉相對:“坐吧!”口氣依然不是很好的說。
可雖然是這樣,沈父也沒有再給顧驀臉色,反而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顧驀笑眯眯的坐到了兩夫妻對面,很有禮數的朝着將茶杯推向他的沈父道了謝。纔開始慣常的寒暄:“近來伯父伯母身體怎麼樣?前段時間,我聽說沈伯父胃病的病又犯了,所以特地過來看看!”適意性的問候了句,顧驀明顯的是想要緩和三人之間的氣氛。
沈母見沈父一副不愛理人的樣子,便微笑的回了句:“還好吧!他一直都是這樣子!吃幾副中藥就好了。”
沈父聽了,卻跟硬橛子一樣,立馬又接了句:“顧總,我看你還是叫我沈總吧!這樣咱們的關係也比較清楚。”其實沈父更想說“我跟你又不熟悉,不用叫得那麼親熱”,可是一想到顧氏在商界的地位,便不知不覺憋屈自己改了口,繞了個彎子。
只不過改與不改可能在顧驀看來卻並無區別。
眼看着沈母十分尷尬的朝他笑了下,又悄悄的推了下“死不悔改”的沈父,顧驀內心有些好笑,面上卻權當不懂沈父意思的厚臉皮應付:“多年前我爸還在的時候就常跟我說沈伯父經商‘厚道’,讓我多多學習。以前沈家跟顧家也時常往來,所以我也不想外道了。希望今天冒昧來拜訪,叫您聲伯父您不會介意!”顧驀邊說,邊陪着笑臉,禮數簡直周全到家。讓原本還想要撇清兩家關係的沈明遠全然失去了拒絕的藉口。
並且就顧驀的說法,如果沈父還要執意拒絕,讓他改口,那最後倒顯得他自己僑情了!非但如此,他要是堅持拒絕,恐怕還會落了個不懂社交禮數的“鬍子”罪名。原因無他,只因爲顧驀的說法全都帶着兩面性——
所謂“經商厚道”,卻並非是“經商有道”。
而“時常往來”,也並非是“沾親帶故”。
沈母記得以前沈家跟顧家確實是“時常往來”,但卻僅止於商業酒會……而如果酒會寒暄,互相稱讚對方“優點”這樣也算是熟識的話,那麼恐怕只要是上流社會有過交集的人士都要“沾親帶故”了!並且顧驀口中的那句“厚道”也令沈母發醒深思。
這究竟真的只是句單純的讚美,還是內涵深意?
再加之顧驀最後補充的那句十分客氣似詢問卻略帶強勢的“不會介意”幾個字眼兒,最終一句話連貫起來,非但無法讓沈父拒絕,反而充滿了擡舉的意思。沈父要是拒絕了,那豈不是變相的自己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