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食物果然是療傷聖藥,特別肚裡空空,聞到食物的香味便什麼煩惱都忘光光,難怪有民以食爲天一說,果然孝敬五臟廟纔是王道。
“還真是第一次見小郭吃得這麼香。”這就是莉迪亞對我此次用餐的評語。
用餐過程中羅爾像往常一樣向我彙報各式各樣有趣的事情。
例如兩個皇家騎士的來歷,傑岱等六位騎士的去向,以及村民們一起爲安娜舉行葬禮,儀式由傑岱執行。
當聽見那天向我下跪的是鎮守一方從來只向國王下跪的榮譽騎士維爾斯親王時,我差點噎着。當聽見村子爲安娜舉行葬禮,我勺子哐鐺一聲回到湯碗中,但當知道執行者是傑岱就沒那麼震驚,不過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人怎麼偉大都得有個限度吧,做到傑岱這份上也未免太過了。
吃飽喝醉打個飽嗝感覺就像以前電視那些白癡節目鴨蛋超人出場式般大喊“我已經充滿力量了!”。
“小郭——”莉迪亞笑眯眯嬌聲嗲氣地捱到我肩膀上,又小貓小狗般蹭了兩蹭。
哈哈,都說名字就是訴求的代名詞,不用猜也知道這小傢伙定是不知又有有什麼主意打算到我頭上。我逗逗她,“莉迪亞啊,有什麼直接說吧。”
莉迪亞故作害羞,“嘻嘻。明天是我生日。”
哦,對哦,聽羅爾說過,都給睡迷糊了,“那你想要什麼禮物?”
莉迪亞笑眯眯翻出來一隻大盒子。“我想小郭明天穿上這個陪我慶生,一天就好。”
穿這個?我冷汗都出來了,吞一口唾沫打開盒子,用一輩子的虔誠在祈禱,希望衣服不要太恐怖。打開一看,呆了。好漂亮的衣服!頭飾襪子什麼都有,手輕輕摸到上面,是我喜歡的料子,款式也不壞。“哪弄來的?”
“你先告訴我答應不嘛?”莉迪亞繼續扭扭捏捏道。
看着這麼漂亮的裙子,怎麼想我都沒有損失,很爽快的,“答應。”
莉迪亞伸出小指,生怕我改變主意般,“那拉勾。”
“好好,拉勾。”伸出小指和莉迪亞拉着勾,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也流行拉勾許諾的,好像也會受到契約的約束吧。
“好吧,倘若小郭你食言的話,我就詛咒你被路西華哥哥強吻到死。”莉迪亞抱着一顆閃閃童心朗聲說道。
“咯噔”我怎麼覺得腦袋裡好幾根神經斷裂,身子結冰一般,好可怕的詛咒,看來我明天鐵定要穿這裙子了。莉迪亞這妞……
一陣愉快的口哨,收拾完東西的羅爾哼着歌兒進來,一見那衣服大驚失色歌兒瞬間跑調然後左跳右轉不知所措。
看他跳了半天,實在忍無可忍,罵道,“你今天抽的又是什麼風!”不是我說,這羅爾什麼都好,就是經常無緣無故抽風讓我無語。
莉迪亞則奸計得逞般笑眯眯,“哥哥,你這送不出去的衣服小郭已經答應了,明天穿這個。”
我再次“咯噔”一下。
羅爾眼睛一亮,而後“哦”一聲,習慣性用手指抓脖子,偷望我眼後繼續跟我玩視線漂移,兩個都尷尬得滿臉通紅。
爸爸教導我,不是那回事就不要隨便收男生的禮物免得人家誤會,媽媽也說過女孩子趁年輕得待價而估不要被男孩子佔便宜,在如此的教育薰陶下,我支支吾吾,“是你妹妹……”
羅爾亦清楚明白般道,“我明白,既然是我妹妹要送給你,你就收下吧。”
既然你也說是你妹妹送的,那我就收下咯。看莉迪亞盯着他哥哥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恨不得化鐵成鋼狠狠敲她的屁股。
餘興節目到此爲止,見到羅爾我便進入正題,“羅爾,知道安娜安葬在哪麼?”問題纔出口,羅爾不厚道地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想明白怎麼一回事,我的臉再次紅得像煮熟的蝦。
我是個神奇的路癡,什麼街名路名對我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名詞,來了村子這麼久,在多次迷路的情況下才勉強記住去尼亞斯家的路,寧可說我跟尼亞斯熟倒不如說除了找她我也去不了別的地方,羅爾自然是知道的,已經笑崩了。
惱羞成怒狠狠送羅爾一腳,氣急敗壞道,“我下午自己出門去拜祭安娜不用你管,哼!”
莉迪亞樂樂道,“那好吧,剛好我要出門給父親弄點乾果,一起出門吧。”
“好。”我感激流涕地想抱莉迪亞大腿高呼我的女神。
羅爾掩着被我踢疼得小腿說不上話,我冷冷瞄他一眼,讓你再得罪我,你的腿就廢了。
女孩子出門,免不了又要蘑菇半天,光穿什麼衣服如何打扮都研究一番。
“怎麼今天不披斗篷?”出門的路上,莉迪亞問我。
“那些討厭的騎士還沒走,這樣子他們沒那麼容易認出我。”望着身上的新裙,有點納悶,長睡了那一覺,個子長高不少,原來的衣服都不能穿,不僅如此,頭髮長長了,臉上的斑斑點點消退了不少。羅爾和莉迪亞天天看着我改變不覺得什麼,可我這一覺醒來見到這樣的改變,心裡有點不踏實。難不成我現在的模樣還不是我原來在這世界的本來面目?
“小郭,那些騎士。”莉迪亞見到維爾斯和他的隨從拉了我一把。
我拍拍莉迪亞,“不用慌,直接走過去就行,即使被認出來也沒多大關係。”
向來覺得自己運氣欠佳,那兩個騎士還是被我們吸引過來,維爾斯微笑着對莉迪亞道,“這不是村長家的孩子嗎?女巫的精神好點了吧。”
“你們不去她當然會有精神的。”莉迪亞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莉迪亞,怎麼可以對騎士大人們這樣無禮呢?”我這人有這麼個習慣,穿什麼衣服就能扮演什麼角色,竟然穿了一般小姐的衣裳舉止自然就像小家碧玉,連說話方式的改變也能讓自己佩服,向維爾斯恭敬賠禮道,“對不起,這孩子被慣壞了。請騎士大人多多包涵。”
“嗯,這位小姐是……”維爾斯比我之前見到更彬彬有禮,更有貴族風範。
“這是我表姐。”莉迪亞道。
“哦,小姐您好,我是風之國騎士團的榮譽騎士,我叫維爾斯,不知小姐芳名。”面對維爾斯的畢恭畢敬,我總算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原來吸引這人過來的不是莉迪亞,正是我。
“我……我叫……”叫啥好呢?真名告訴他,我不願意。隨便說個名字又怕露出馬腳。
進退兩難之際,莉迪亞大聲道,“莉莉!我表姐叫莉莉。”莉迪亞一邊說一邊把我往前推,“我表姐家裡已經有很好如意郎君了,你就死心吧。”
“莉迪亞,你怎麼可以跟騎士大人這麼說話呢?”說着這樣的話被莉迪亞推着走,那個維爾斯果然如遭雷擊沒有再跟上來。看着維爾斯親王一臉惋惜的表情,我心裡都要笑翻了,莉迪亞,有你的!
“真是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莉迪亞比我還氣憤,又是扁嘴又是跺腳。
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成了天鵝,“怎麼?維爾斯沒那麼差吧,連癩□□也比不上?”這可是親王,待人有禮長相也不賴,雖比不上路西華可也是帥氣多金的主,肯定有不少女孩想攀高枝。
“就是路西華哥哥也不過比癩□□好一點。”莉迪亞繼續道。
我暴汗,心想,按這丫頭的要求得到牛年馬月才能嫁出去,“那你說我在家的如意郎君是誰呢?該不會是你哥哥吧。”
“我哥哥直接就是那隻癩□□,好不好。”沒有到莉迪亞如此認真。
莉迪亞和羅爾果然不同,羅爾會很照顧我的感受,哪怕司馬昭之心也藏得嚴嚴實實從來不說。莉迪亞還小,沒有那種耐心。
“你終有一天會離開的,對不對?”莉迪亞說着說着聲音便變了味,噘着小嘴,眼淚在眼眶打轉。
“莉迪亞,不要這樣。”意識到勢頭不對,但也知道一切太遲。怎麼會這樣,不是早跟自己說好不會再給自己找麻煩,沒想到我這樣清清白白來到這個世界,不用半年功夫已跟羅爾一家有這麼深厚的感情,有了無法再撇清的關係。這就是當初我不願意住進村長家堅持住在破房的原因,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真是作孽。
莉迪亞哭得兇了,撞到我懷中抓緊我的衣服,“對不起,可不可以當我剛纔什麼也沒說,哥哥曾對我說,只要跟你說了你就會一聲不響跑掉再也見不到的。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小郭消失。不要!”
羅爾還真是瞭解我。正因爲理解,所以才一直不敢進一步表現出對我關心,不想勉強。這是多麼矛盾的心情。實在失敗,早察覺事情早晚會發展成這樣,避忌着與他們保持距離,沒想還是太小看人的慾望,我已經戀上了那種叫家的感覺,心底裡還有一個令我更痛苦的想法,要是在我原來的世界有這種東西就好了,那我就不會來到這兒。
想着想着我的雙眼又迷糊了。原來我還是想家的,想那個我覺得不溫暖的家,想那個讓我感到有負擔的家。我很自私,爲了很小的問題拋下一切,又在認識羅爾、莉迪亞的時候已經做好拋棄他們的準備,我這人真爛!我的父母不知道,逼死了我;羅爾知道,但什麼也沒有說。眼淚再次斗大斗大地滴下。
“小郭,不要哭,我不是故意要弄哭你的。我認識的小郭一直都在哭。”莉迪亞用手絹爲我擦拭淚水,“我哥哥一定可以讓你笑的,相信我,我哥哥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孩來的,他將來一定能成爲一位優秀的草藥師,他將來一定可以給你所有人都給不了你的東西。他不會成爲你的負擔,你也不會成爲他的負擔。請不要走……”
“莉迪亞,不要再說了!”我的淚已經缺堤,嗓子前所未有的哽咽,好一句“他不會成爲我的負擔,我不會成爲他的負擔。”徹底把我那厚實的心房打開了,抱住莉迪亞珍惜地摸她腦袋,“安心吧,我不會一聲不響就離開的。對不起,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兒,不過……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拉勾,不能忘記我們,不能跑到我們找不到你的地方。”莉迪亞再次伸出小指。
“好好,拉勾。”
拉着勾,莉迪亞再次朗聲道,“要是小郭你食言的話,我就詛咒你被我哥哥強~暴致死。”
!!!“……”腦袋裡的神經全斷了,小屁孩,還知道什麼叫強~暴麼,差點沒有暴走回去質問村長和羅爾怎麼教的孩子,看來要忘掉真不容易。
“往這個方向一直走就是墳場了,我要往那邊走,不要一聲不吭走了哦。”莉迪亞道。
“是。”
“不要迷路哦。”
“知道了。”
“不能一聲不吭走了哦,遇到壞人要大聲叫哦,那個維爾斯要是再出現,你要狠狠踢他小弟弟哦。……”
“……”我一切正在無言中,兜裡的羅盤又有動靜了,不偏不倚,正好來自墳場的方向!
“再這樣下去太陽下山也回不了家,或是你想幹脆現在就回家?”
莉迪亞這不情願地跟我說再見。
“你纔要小心啊。事情辦好就馬上回家,聽話,不然小心我溜掉。”向莉迪亞吐着舌頭叮囑完,莉迪亞嘟着小嘴走了。
我把羅盤抓緊,羅盤啊,要是那小女孩出事情了一定要讓我知道,一定,他們現在是我在這世上最留戀的東西了。
接下來,神色一變自提着的花籃中抽出用布包裹住的匕首,這是曾經染過我鮮血的匕首,殺死雅麗娜的兇器。不知好歹的妖怪,竟然我可以不惜傷害自己殺掉雅麗娜,那我也同樣可以殺掉你,我要你知道我可不是什麼善類,不是好欺負的。
小心翼翼步步走向小路的盡頭,羅盤的反應越來越強烈,漸漸見到各式各樣的墓碑,視野漸漸變開闊。
“你這樣殺氣騰騰可是會驚擾到沉睡在這兒的亡靈的。”